第一章 山中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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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流历1490年,腾云大陆的宗主国云国迎来了它统治的第二百十七个年头。云国第十九代天子诏告天下,晋封灵枢门剑仙弟子未澄心为国师,遣其西赴冷泉。

稷明国与初阳国边境的山道上,年轻剑士在路边的酒家歇脚时从旅人口中听闻了这个消息,斗笠下的眉毛微微蹙起。

此时距离吴炯辞别安沫染和慕容观月、离开白沙湾已有一个半月了,他选择从稷明国往西穿过初阳国后再北向经由夕国和朝明国过天阁关入冷泉,这是一条无比漫长的旅途,他走了一个半月也才堪堪到达稷明国的边境。

这一个半月中的行程中,吴炯一直都从过往的旅人口中断断续续听到许多牵动整个腾云大陆的消息。首先是他遗憾地得知天命盟和混元宗关于圣清山的冲突最终没能和解,两方终于撕破了一直以来勉强维持的和平,展开了全面的对抗。

最让他在意的是,传言圣清山一战天命盟的苏流光以一人之力独挫混元宗四位小天境高手,并在战后一跃进入满天境。

听闻此消息,吴炯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感慨武道之路果然是逆境的成长快于顺境,悬空洞迎战魔化珈萝时苏流光还只不过是和安沫染差不多的小天境,一样的拿珈萝的水之雾魔铠毫无办法。没想到短短半月之间,他就进阶神速地成为八门奇侠中第一位突入满天境水准的绝世高手了。

其实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八门奇侠中当属苏流光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他为天命盟驱驰长期奔走在应敌作战的最前线,日夜与混元宗以及其他正道邪道的高手交手,打的又多是生死之战,对修为的提升自然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吴炯反过来看自己,过去十年游历间,虽然与其他剑士打过无数场点到为止的切磋,但对武功长进的帮助还不如遇到阿瓜后短短两个月间所经历的一系列险难。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是在经历了和游沧海、珈萝等人的凶险之战后才渐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如果说苏流光的指点是一把打开他武道之门的钥匙,那么来自游沧海、珈萝等人的生死威胁就是助他登上那道门后台阶的砖石。

人在安逸的环境中是很难有逼自己变强的觉悟的,体会到这一点后,吴炯更加坚定了自己前往锁阴山脉寻找星河术鬼年佑堂的决心。

这一个半月来,他也勤于打听与阿瓜有关的消息,然而在向旁人抛出“灵枢剑门”、“女子”等问题的关键词后,所收获的消息却大多与他想寻找的少女毫无关系,并且几乎全部指向未澄心。

未澄心在连续消灭天下四绝中的剑仙梨琼和圣人宇文云疏后,十分高调地向整个腾云大陆的武林宣布了自己魔君使者的身份。尽管她没有言明自己的目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整个腾云大陆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个超越天下四绝的新的武林传说出现,并且代表着曾经席卷大地的魔道。

随后便传出了天子接见了未澄心的消息。

吴炯没想到未澄心居然会接受云国天子的封赐成为国师,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云国天子会选择这样一个毫不避讳自己魔族代理人身份的危险人物。

很多时候如果不在特定的位置上,人们永远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果吴炯能够明白云国天子对于如今的天下形势抱有多么深切的忧虑,他就会理解这样一种病急乱投医的行为。云国天子那想要压制四方诸侯恢复自身权威的愿望,已经化作了钳制他心神的魔障,为此即使借助未澄心和魔道的力量他也在所不惜。

“小哥,这位小哥。”

听到耳边有人呼唤,吴炯回过神来,扭头朝那人看去。那是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衣衫上的结扣是初阳国特有的样式,吴炯想起来自己进店之时正看见这人赶着两辆车从后头过来,应该是一名从稷明国运货回初阳国的行商。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我想打听一下,小哥你是要往初阳国去吗?”

“有这个打算来着。”吴炯不明白他的用意,看他满脸和善的笑意才与他搭上了话。

那个行商听到吴炯的回答后露出了高兴之色,说道:“在下是初阳国上涟城的小商刘百松,是这样的,有一个赚钱的机会不知道小哥是否有意……”

“赚钱?”吴炯愣了一下,心中猜了个大概,估计这个名叫刘百松的行商想雇佣自己帮他运货。

“没错没错,赚钱的机会。”刘百松连连点头,解释道:“在下有两辆大车的货物,就停在外头,但是有一位赶车的伙计得了急病走不了了,这货又必须如期送到……我看小哥你年轻力壮,想出钱请你代替我那生病的伙计帮我赶车。”

吴炯心想赶车倒也不算什么辛苦的活,反正自己横竖都要去初阳,赶车倒还比走路轻松多了。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因为不知道这位刘百松要把货物运到初阳何地,他计划好的行程只经过初阳国的东北部一片国境,很快就要转入夕国境内的。

带着这样的疑虑,吴炯多问了几句,在得知刘百松只是要将货物运回初阳国东部的上涟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百松见吴炯都没问自己愿意出多少酬劳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心生感激,两人一同在路边的小酒店吃过午饭后便继续向初阳国赶路了。

路上闲聊,刘百松随意向吴炯问起他的行程,得知吴炯要去冷泉国后,便坚持要多付给吴炯一些报酬。

“冷泉国偏远着呢,小哥你一个人要走好长的路,多带些盘缠好应急。”刘百松是个普通的小商人,但对于穷家富路的观念很是执着,见他坚持如此吴炯也就不再推辞欣然接受了。

“唉,”刘百松忽然叹了口气,对吴炯劝道:“小哥,近来我听说冷泉那边不太安宁,可能要打仗了,你要是没什么急事不如就先别去了。”

“是很急的事情,非去不可啊。”吴炯说完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吴炯知道他说的自然是指冷泉将有称霸大陆的野心,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他想不明白的是未澄心究竟是要帮冷泉还是要帮云国天子,之前按珈萝的说法,未澄心是希望冷泉国成就霸业的,可是她如今却又接受了云国天子的封赐,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未澄心和珈萝主仆二人必然同心一意,不可能两人有着不同的盘算,那么这两人中必然有一人说了假话或者做了违心之事……

吴炯隐隐觉得这与天书中预言的“倾云之乱”有关,只是他现在对这些事情有心无力,他迫切地需要得到力量。

“唉,小哥,刚刚还是大晴天来着,你看前头怎么突然起雾了?”

听到刘百松诧异的呼声,吴炯一边小心翼翼地赶着车一边朝前头山谷望去,果然遥遥望见一片云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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