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掠过一群白色的飞鸟，站在沙滩上的白衣少女仰头望它们扑腾翅膀的样子，空灵如水的双眸中有一阵落寞一闪而过。
游沧海早已带着他的海盗手下和舰队退走了，但阿瓜却留在这片沙滩上迟迟不肯离开。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一块青色的岩石上发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吴炯也没有离开，就靠在那块青色岩石的后头陪她，他一直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何劝说阿瓜放弃向未澄心复仇的想法。
毕竟，那种名为彼岸曼陀罗的妖花只要不被内力牵动就不会危及生命。吴炯心想，如果她能够放下复仇的执念，一定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生存下去的。
“啊——”少女忽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似乎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了，此时正伸开双臂活动身体。
“困了吗？”吴炯问道，毕竟打架疗伤都是很耗体力的事情。
“我还好……”阿瓜在上方回答他，“你……你被游沧海打伤的地方怎么样？已经没事了吗？”
吴炯笑了笑回答她：“已经不要紧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诶？以后的打算？这个问题不是应该由他来问她才对吗？吴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苦笑，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是他比她的处境要好得多吧。
“虽然灵枢剑仙不在了……但是见到了你，我这一次出海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缓缓地回答道，“我已经明白了自己有多弱小，离心中那个能够让剑仙认可的目标还很远很远，所以接下来我还是会继续在大陆上游历修行……我想变成一个很强的剑士，就是这样。”
阿瓜挪了挪身子，转到了他这一面的方向，从岩石上朝他俯视下来，问道：“为什么想要变强呢？”
“啊？”吴炯被她问的一愣，“为什么想要变强……这个……学武的人不都是想要变强的吗？需要理由吗？”
“师父说，通过反复的修行去获得力量是个很枯燥无聊的过程，想要坚持下来，心中一定要有一个让自己相信的理由的。”她说话的时候眼中雾霭氤氲，大概是因为回忆牵动了对剑仙梨琼的感情。
“剑仙当年修行的目标是驱逐魔族吗？”吴炯想起自己从小就听到了关于天下四绝的传说，那些传说故事里无不把四绝描述成心系天下的大英雄。
阿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师父没说过，也许是我的记忆模糊了……抱歉，即使现在我也只能想起在千阳峰的事情，在成为灵枢门人之前的事情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吴炯看着她忧伤的面容，心中充满了同情，他仔细思索着自己学剑的初衷，过了很久才说道：“我想变强……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灵枢剑仙没有收我为徒吧。这些年来，想要得到她的认可这件事就变成了推动我前行的执念。”
“是这样吗……那现在……”
“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吴炯自嘲地一笑，“大概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虽然千阳峰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但我连再站在她面前，再被她瞧不起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瓜居高临下看着他低头失落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师父她很温柔……她不会瞧不起你的。只是学剑这种事……天赋……”
她怕自己的话会再度打击到下头的少年，便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的。”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看到你的身手以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阿瓜没再说话，重新把视线投向远方的海天一线。
“喂，阿瓜……”
“嗯？”
“你还是要去追寻未澄心的行踪吗？”
“嗯。”
“可是你已经没法再使用内力了啊！即使追上了未澄心，即使和她面对面决斗，根本就毫无胜算吧……明知道没有……”
少女打断了他的话：“一定要去。”
“啊？”
吴炯心里清楚，对于腾云大陆的绝大多数武者来说，失去内力和武功被废没有什么区别，内力就是他们学武的生命。没有内力的帮助，即使体术的外家功夫登峰造极，也无法施展出某些神妙玄奇的招数功法，甚至连轻功都会大打折扣。
不能使用内力，管你是谁的弟子，一样都沦为废人。换句话说，如果阿瓜无法驱除未澄心留在她体内的彼岸曼陀罗，她作为一个剑士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
“对于现在的我所拥有的记忆来说，师父就是唯一的亲人了。”阿瓜说完从岩石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吴炯面前，“报不报得了仇和去不去报仇是两回事。”
真是固执啊。吴炯看着她的侧脸，无可奈何地想道。
“谢谢你把我从海里救起来，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回报这份恩情的……”她忽然转过脸来，近距离与他对视，清丽可人的脸庞让他感到一阵怦然心动。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一定很任性……不过还是想请求你……”她的脸颊因为害羞而变得绯红，头渐渐低下去，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想请求你……带我去锁阴山脉。”
吴炯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她拉住了。
“锁阴山脉？”他在脑海中苦苦回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那是一片位于西境、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的古老山脉。
“为什么要去那里？难道未澄心去了那里吗？”他想当然地问道。
阿瓜轻轻摇头，说道：“我记得以前偶然听师父提起过，当年与她并称天下四绝之一的星河术鬼年佑堂前辈便是在锁阴山脉隐居。我想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年前辈……”
“原来如此，你想让星河术鬼帮你驱除体内的魔界妖花。不过为什么非得去找星河术鬼？锁阴山脉距离此地有很远的路途，其他两位前辈的所在之处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为难地说道，“关于几位旧识前辈的事情，师父很少和我们这些弟子提起，即便是年前辈的事情也是一次传授剑法时她无意中说到的。”
是吗？那么你师父一定也没有具体告诉你星河术鬼具体住在锁阴山脉的哪一座山哪一条河吧……吴炯对于她找人的想法感到希望渺茫，但是又不忍心摧毁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么一点点前行的念想。
“我陪你去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承诺。
“啊……真、真的吗？”阿瓜原本还在忐忑地等他做决定，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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