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宫殿修建在城市中央的山峰上,那座埋葬着历代先王遗骨的圣山,成为了王权不朽的象征。
午宴结束后,沃尼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站在自己的寝宫上,环视脚下繁华的城市。
然而今天,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哪怕是在取得了兰立斯特家族的支持后。
他不悦的视线中,王都高耸的城墙外,那些北方人的营帐耀武扬威的驻扎在外。
这是王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例外。
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北方就已经做过,现在他只想等一个人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而此刻,身后的大门就像回应自己期待一样的打开。
“告诉我伦道夫,你带来了好消息。”
“回禀王子殿下,虽然不是好消息,但我保证这绝对是您最想知道的。”
伦道尔在距离一个合适的位置上站定,恭敬的微微低头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卷印有国玺的羊皮纸。
“我让你说服我的父亲,你却给我带来这个?”
沃尼尔一脸愠色的转身,大步走到伦道尔身前就像一头准备狩猎的狮子一样盯着他。
但伦道尔那消瘦的身影就像石头一样站在那儿。
“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才会马上来见您,王子殿下。”
那语气充满真切,沃尼尔的眉头略微舒展,那羊皮纸上的国玺也吸引了他的目光。
撕开黏住的印章,展开羊皮纸,双眼快速的扫过上面的内容。
原本只打算粗略一看的沃尼尔,却在目睹了纸上文字的瞬间,牢牢的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那不是因为兴趣而生的吸引,而是因为——愤怒。
捏住纸张的食指几乎要将其撕碎,金色的瞳孔不时的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触目惊心的东西。
他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体靠在窗户边,才勉强站稳。
明媚的阳光直射在后背,但他却一身冷汗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一边的伦道尔尽收眼底,他嘴角划过的微笑很快就被掩饰。
“这,这不可能,父亲他,不可能这么做……”
沃尼尔手扶着额头,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脸上扩散。
“你在欺骗我!”
“殿下息怒,我也不愿相信这一切。”
伦道尔后退两步,弯下腰极尽可能的做出谦卑的姿态。
“若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我也不会相信。”
“伪造的,着一定是伪造的!”
沃尼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大声咆哮,手中不停晃动的羊皮纸都快被他捏碎了。
“请冷静王子殿下,信件可以伪造但笔迹,这您比我更清楚。”
“……”
无言以对,同自己的父亲生活了这么多年,亲眼见过了自己的父亲签署那么多文件法令的沃尼尔,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父亲的笔迹。
但是……
那信上的内容,犹如晴天霹雳。
“父亲,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子殿下,您的父亲,我虽然不如您了解他,但他的为人我也略知一二。”
伦道尔上前两步,放缓语气做出安慰的作态。
“在他眼中,家族和一个统治的名分比什么都重要,他会为了‘卡萨姆’这个属于王家的姓氏而付出一切。”
“哪怕是,让一个没有血统的北方人,与你平分王权。”
这是宣判死刑般的发言,击碎了沃尼尔心中最后的防线。
如果是换了其他任何时候,沃尼尔会选择更为稳妥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甚至不惜一时妥协来换取更多的利益。
但现在……
他僵硬的转过头,视线中那明媚的阳光下,北方人的营帐,他们的旗帜还在迎风飘扬。
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的战士们,耀武扬威的在军营里展现他们被锻炼而出的体魄与武力。
将这些尽收眼底的沃尼尔,金色的双眼放射而出的目光,渐渐的不善起来。
入夜,王都还未休息,灯火通明的街市以因为今晚的宴会更加热闹。
相比之下,寂静的孤儿院就像是从喧嚣的尘世分离出来一样。
银白色的月光下,花园里一片银色的海洋随风荡起波浪。
那是生长在北方名为‘白散香’的花朵,花色纯白如雪香气清新淡雅,虽比不上南方温暖的土壤中生长的鲜花那般色彩斑斓,但能像如此带给人在纷乱的时代中一丝宁静的花朵,别无他物,也由此得名。
“没想到,从那天离开这里后,还能再回来和你这样呆在一起呢。”
“唔,是呢,没想到……”
白色的花园中,塞拉跪坐在地上,用自己的大腿当做枕头让洁莉蒂安的脑袋枕在上面。
在这个完全杜绝外人视线的地方,塞拉毫不吝啬的为她显露自己的感情,流露一丝宠溺的酒红色双眸的注视下,就像对小孩子那样拂过洁莉蒂安蜜色的长发,就连对方因此表现的害羞也她高兴一样。
“说起来,当年你还很反对修女种这种花呢,那个时候是担心国内的贵族有所反应吗。”
“嗯……”
洁莉蒂安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就像为了消散她这种感情,塞拉轻轻的拂过她的额头。
“你就是这么温柔,温柔到让人想稍微欺负一下呢~”
“塞拉……”
被欺负的对象微微鼓起腮帮子一副耍性子的摸样,不过这样反而让塞拉有可乘之机,青葱般的食指就像个孩子一样戳在那略透粉色的气球上。
“别逗我了,真是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红脸骑士~嘿嘿。”
“唔!”
一阵只属于少女的嬉笑,在淡淡的花香中随风飘散,等到两人的表情都褪去那份嬉笑后,四周也重归寂静。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吧……”
“是哦,第一次见到洁莉蒂安你,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
“…………”
——睡着了,呢。
洁莉蒂安那无防备的睡颜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展现在她眼前。
“嘻,还是老样子的可爱呢~”
天空上,洁白的月光忽然被一片云彩遮住,夜风带起一丝寒意也带来了一丝不合时宜的香味。
塞拉的神色微变,那股缭绕鼻息的栀子花淡香让她抬起了头。
花园旁的走廊,那片月下的阴影中,一名身穿婚纱般礼服的少女犹如久候多时一样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我的探子在距离王都5日路程的大陆上,看到一只打着王家狮子旗的军队正在向王都进发。”
“有多少人。”
“估计最少3000.”
那份只对一个人流露的温柔、俏皮全都掩藏起来,留下的只有她在战场上无尽的冰冷。
但,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如果这里不是修道院,恐怕根本听不清她们的对话。
“行军速度如何。”
“日夜兼程,恐怕五天的路程只需要两天半。”
“……不能等了,让你的人开始动手吧。”
“真的可以么。”
莉莉耶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用下巴指了指谁在塞拉膝盖上的洁莉蒂安。
“……”
塞拉沉默了,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再度睁开双眼时,决心的神色不言而喻。
“当年我在贫民窟时见过许多人,我就是有四只手也数不过那么多人。”
“但,唯一对我伸出援手的,只有她一个。”
“其实呐,最开始我是很嫉妒洁莉蒂安的。”
言语间,她的目光再度落在了那毫无防备的睡颜之上。
“我嫉妒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和保护她的哥哥,那是我没有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 ,国王陛下召见我,他希望我能监视洁莉蒂安,因为我是她最信任的人。”
“这还真是意外的发展……”
没有在乎莉莉耶的惊讶之情,塞拉就像自嘲一样的继续说下去。
“而且,两天后,她的哥哥,沃尼尔王子也找到我,说了同样的话。”
“就因为,她的体内流淌着北方人的鲜血,就因为她只不过是国王从北方人手里夺来的公主。”
“所以我从那时其就发誓……”
“你要保护她?”
莉莉耶接过话头问道,不过得到的却是塞拉那坚决而略带冰冷的表情。
“不,我是要替她除掉一切想要伤害她的人。”
“霍,你还真让我意外。”
“随你去说吧。”
“哼,说不定我们是同一类人哦。”
“如果是为了除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成为与你一样的人又如何,但现在你是不是带的太久了?”
“哎呀呀,我还真是不受欢迎,走了,希望你和你的小公主有一个不错的夜晚。”
说吧,莉莉耶跨扎的躬身行礼,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消失在了走廊深处的阴影。
明亮的月光下,远离王都的大道上,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向都城开进。
骑兵不停的用马鞭拍打坐下的战马,犹如王都正在被围攻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前往解围。
而步兵也竭力奔跑跟在后面,甚至军队中的一些辎重车辆都没有装粮食,而是用宝贵的战马拉着满载士兵的马车前进。
这种一定会让战马半途暴毙的做法,就算是真正的急行军也很少看见。
“快,快,伯爵大人要我们在第三次日出前赶到王都,谁慢了一步,军法处置!”
军官在战马上不停的挥舞马鞭催促行军,他的目光只有前方,甚至在如此皎洁的月光下都没发现,大道两旁的森林处,对准自己脑袋的弩箭。
——嗖嗖嗖!
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如此近距离射出的弩箭,几乎让那些士兵没能反应过来便像是割麦子似得倒下一片。
如雨而至的箭雨将道路扎成了一片刺猬,当那些士兵终于在同伴的惨叫中回过神的时候,树林两边都传来了震耳的喊杀声。
而本应命令部队迎敌的军官,如今正被自己的战马拖在地上狂奔,那颗被弩箭穿刺的脑袋永远也无法思考和说话了。
王都,城内军营
“停下,是什么人敢擅闯军营!”
值夜的士兵们将几辆马车围堵在门口,手中的长枪指向了赶马车的马夫。
“大人,请不要误会啊,我们是来送酒的,是王子殿下的命令。”
“奇怪今天没有人来告诉我们啊。”
“来,大人请看,这都是上好的葡萄酒。”
马夫一脸赔笑,抱起一桶酒打开软木塞,里面果然透出了葡萄和酒精那混合在一起令人迷醉的味道。
“这,你们,去检查其他车辆。”
“是!”
士兵们打开了一些木桶,里面全都是葡萄酒,如果不是碍于值夜军官在场,许多人都已经准备先尝上一口了。
看到自己士兵们的馋样,加上四周弥漫的酒香军官也咽了口唾沫,旋即一挥手示意打开大门。
“进去吧。”
“谢谢大人,喂,还不赶快给大人送些解渴的东西!”
头车上的马夫一开口,其余跟着运货的人立马将几桶葡萄酒搬了下来,士兵们欢呼着开始畅饮,大门则畅通无阻了。
随着马车进入,军营里很快传来了享乐饮酒的笙歌,畅饮的士兵并没有发现,几个送酒的马夫偷偷抱着几个体型更小的木桶,潜入了营地和武器库。
“喂,你说这些炼金术师捣鼓的玩意儿有用嘛,感觉不靠谱啊。”
一名‘马夫’偷偷打开木桶瞄了一眼里面黑色的粉末。
“就你事多,赶快把东西放好了走人,别忘了把引线做长点,最好埋在门口。”
“是是,不过要动手的话为什么不是今天啊,真麻烦。”
“啧,你还没完了是吧。”
另一人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
“回去想吃团长大人的鞭子么。”
“算,算了当我没说。”
二人的对话以此结束,而伯爵府邸上的宴会才刚刚随舞会的开始而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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