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点多,千略到了护卫军营,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站到了千略的面前。没等千略开口。
“你找我做什么?”他抢先就是一句,表情极为傲慢。
“我找的是祈别邺少将,不是你。”
听到祈别邺这个名字,那小子先是挠了一下头,接着憋了几秒没忍住狂笑了起来。
“哎呀,祈别邺少将,久违的称呼。你是他什么人,找他做什么?”
“是故人,找他叙叙旧。”
遇到这种情况千略实在不知怎么回答,霍普弗斯政权军权变动频繁,要是祈别邺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毛头小子围着千略转了一圈,摸着下巴,一脸猜忌。
“我不记得家兄结识过你这号人物啊?”见千里语塞,他又说,“若是故人应该是知道的,我哥已经不务正业好几年了。”
“九年前我离开霍普弗斯时,他还是少将。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九年前这毛头小子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千略认为这个人不可能认识自己。
他意味深长的苦笑摇了摇头,说等他忙完就送千略去别邺处,让千略在军队吃晚饭。千略没有选择,只好跟着几个大兵去食堂随便凑合了一顿。
吃完晚饭,一个大兵让千略在驻地外的临时审讯室门口等着,说是祈少将在审问间谍,一会儿就出来送他。所谓审讯室不过就是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千略站在帐篷门口走了几个来回,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说话的声音。在千略愣神的刹那,帐篷的帘子被掀起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金发的小伙子被带了出来。在他经过千略时,他抬头看了千略一眼,就是这一眼,千略被吓了一跳,那金发青年这一眼全部都是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喜。惊愕之余千略也认出来这个人正是自己的新搭档。
怎么办?先找别邺,看看能不能救这个人,不然没有搭档,连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
见千略有些迟疑,紧随其后的毛头小子调侃。
“怎么了,没见过西夜国的人啊,金发是很好看。哦,对,你这个发色也应该是西夜国的人才有的。”
“我是霍普弗斯的战争孤儿。”
“哦,战争孤儿。确实,我哥是喜欢和你们这些特殊人群套近乎。”
原来在套自己话,千略装作若无其事往前走。毛头小子跟上他拍了他的肩。
“兄弟,瞧你也比我大不了两岁,我都打算亲自送你见我哥了,你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这可不讲义气。”
十年前除了较为亲近的人,几乎没人知道千略的名字。千略想,就算说给这小子,他也不会猜到自己是武家直系,自然也不会多方刁难。
“秦千略。”
毛头小子眼睛转了一圈,爽快的笑着说。
“哦,我叫祈须弥。既然你是我哥熟人,以后他的事还请你多帮帮忙。”
千略点头,等见到别邺,讨个新的身份证明再找搭档也不迟。
祈须弥载着千略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终于在市中心的一家面包店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的面包店门口排着长长地队,排队的都是衣着破旧的、各年龄段的孩子。也许是等得久了,孩子们并不安分你推我搡的,但是没一个孩子说话,他们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队伍前方的男人。这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身材修长,皮肤雪白,乌黑的头发温柔的散在前额,眉眼间却满是严肃。
“不要挤,一天只有37个名额,把我给你们的牌子拿出来,凭牌子领,知道吗?”
“知道了,胡说八道阿姨。”队伍最前面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用脏兮兮的小手接过一大袋面包,脸上简简单单的写着两个字‘满足’。
“是胡拔道尔姐姐,你们也可以直接喊我道尔姐姐的,我可没有那么老,以后不许叫阿姨。”
自然,跟孩子说这话的并不是上面说的那男人,而是他身旁的女人,这个叫胡拔道尔的女人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裙,一头长发松散却不失凌乱地在背后被编成一股垂至腰际,发梢时不时调皮地轻扫着纤腰上系着的咖啡色蝴蝶结。道尔说完话时面带微笑眼睛小心扫过男人的脸庞,发现男人只是忙着把成袋的面包分发给满脸污垢的孩子并没有看她,她那娇俏的脸上渐渐泛起愠色,小嘴也嘟起来,显然是在怪男人不睬她。
须弥不耐烦的鸣笛,那男人转头,仅仅是扫了一眼这边后又继续给孩子派面包。一旁的道尔倒是看清楚了车里的须弥,她扯扯男人的衣服。
刚开口,她的声音就被淹没在孩子们整齐的惊呼中。
只见道尔狠狠地转过头一脸怒气想冲孩子们去,结果被一声惊天巨响和南方天空刺眼的光芒惊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那因巨响而骤停的心脏才开始在惶恐之网的缠绕中沉闷而费劲地跳起来,脸被涨得通红。
“该死,都是武止戈惹的祸,看看,看看,这都打到家门口了。”祈须弥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嘴里骂骂咧咧。
千略用手遮挡住这刺眼的强光,这的确不是内部的割据闹剧,是真正的国家间的战争。不过,这场战争关自己的姐姐什么事?就算有关系,这些养尊处优的政府军有什么资格苛责。
混乱中,千略和须弥走下车来,别邺并没有注意他们在靠近。他只是久久的望着西北方向失神。
千略又看了一眼刚才爆炸的方向。
这一次离首都太近了。那久久没有暗下去的南方天空,火焰的赤色弥漫了大半个天空。千略的嘴唇有些颤抖,对方明显是在警告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生灵,对方随时随地都可以毁灭首都费特,不对,是这个国家。
“别邺,那里是玄聚森林。”
当道尔说出“玄聚森林”四个字时,别邺皱了皱眉头,墨绿色的眼眸射出道道寒光,似乎是要撕裂西北的天空一样。玄聚都旧址就在玄聚森林里,那里也是是三大家族共同的起源地,更是霍普福斯的古都。
“别邺。”千略在别邺身后站定。
别邺闻声转头看向千略,眼中渐渐染上熟悉的意味,他走到千略面前试探性的叫了千略的名字。
见千略点头,他开心的笑了。
一旁的须弥和别邺随便说了两句就匆忙离开了,留下千略和别邺以及道尔继续派发面包。派完面包已经是深夜,示意道尔上楼后,别邺和千略说,自己五年前就开始放弃军人身份,在这里开了这家面包店,想安静安静。
千略笑了笑,打趣别邺是不是为了武止戈才想安定下来的。
别邺摇头,说:“止戈她说战争是她最好的归宿。”沉默了些许时候,楼上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他又表示自己已结婚生子。
一时无言,千略知道别邺并不喜欢战争。武止戈也不喜欢战争,只是一个人身在战乱却用特权换来偏安,另一个人则希望用自己的双手了结战乱。一个背弃本职,一个背离本心,却又都天真自欺,真是绝配。可惜世道不允许。既然已经和胡拔家攀亲戚了,看样子别邺将来势必要接掌霍普弗斯的政治大权。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哦,对,我这次回来是想看我姐。你有我姐的消息吗?”
千略觉得自己还是先问问自己姐姐的事,再找机会提搭档的事比较好,他心不在焉的笑着,随口说道。
沉吟半晌,别邺终于说清楚了止戈的事。说是止戈五年前重新上战场之后就再没回过费特也没回过玄聚都,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3天前,据说她带走了武家一支精锐消失在了边境线。前天三国的联合军以吉尼亚遇袭为由展开报复,空袭了玄聚都,随后又炸毁了周围的交通运输线。现在玄聚不仅是一座废城,更是一座孤城。刚才须弥带来的消息,自边境开战,武家军节节败退,据说武止戈个人已经投降。而武家军,目前已经退到玄聚森林西北边和联合军拼死相抗。总统已经和联合军联合达成共识,剿灭负隅顽抗的武家军后,双方就讲和。政府军,也就是祈家和胡拔家的军队联盟也表态绝不会插手此事。
对于武止戈投降的事千略不置可否,别邺也连忙安慰说那些说法并没得到证实,说止戈是优秀的军人让千略不必担心。
当晚千略在面包店的沙发上久久不能入睡。
在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一次也没见过。和自己有关联的人如今也一个个离开自己,天下这么大,找不到容身之所也找不到寄托,自以为失无可失后,又因为一个陌生人一番言语打算殒身不恤。胡乱的挣扎一通后,才发现熟悉还在不断从自己的生命中抽离,才明白,可悲的自己光顾着苦于过去、迷茫明天,却从未关注过还握在手中的。迄今为止,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一直以来,他对身处战乱渴望自由的姐姐投之以绝对的悲悯之情,并自诩是按照她的意愿偏安外界,这些都是错的,甚至可以说是侮辱。当年在战火中摸爬滚打求生存的姐弟,不该只有姐姐一人受累于战争,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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