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垂垂老矣
大陆的正中央，耸立着一座断裂的高塔，高塔与地面在平地上看去略微倾斜，断裂的高塔其中一部分直入云霄，而其墙面的斑驳仿佛书写着属于它的历史。
以高塔为中央的周围，不同于其它的地区，尽数被绿色所覆盖，树木花草，西面的树林中甚至偶尔可以看到一些身影出没在林间，那些是在外界本该早已绝迹的动物。
高塔的东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地，草地的边缘堆筑着巨大的石台，铺在石台表面的深灰色石砖有些已经开裂，而缝隙之中冒出来的绿色的嫩草，为沉郁的氛围增添了些许的生机，但也不可避免的显示出石台的颓唐，七根长短残次不齐的石柱伫立在石台之上，构成一个半圆的弧形。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腰部以下盖着条淡蓝色的毛毯。双眼微闭，轻轻的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老者嘴角流露出由衷的笑意，但在他的眼角却溢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这样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石柱开始出现震动，老者被惊动，睁开了双眼，眼神中还带着些微茫，嘴角开阖了几下，低呼着什么。但当他看到石柱的瞬间，眼神的聚焦立马恢复了过来。话语中略微有点苦涩的自嘲道：
“伍尓芙，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无聊呢。”
七根石柱上的符文开始渐渐显现出来，从低到高，一点点的被点亮。直到整根符文柱都被点亮。老者将这样的一幕收入眼底，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失去敬畏的凡人，究竟能自大到怎样的地步……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老者的话语，老者用右手捂住嘴鼻，拿开时却看见手心上一滩血迹。
完全点亮的石柱顶端，一个个淡蓝色的模糊身影开始显现。严密的灰色修士服与兜帽，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七个身影，齐齐看向石台另一端的老者。
“亚瑟，玛格丽特的任命，你必须给我们合理的解释。”
低沉浑厚的声音来自七根石柱中正中央的石柱上的高大身影。
“玛格丽特是伍尓芙的孙女，她的去留，自然由她自己决定。”
老人的声音有些虚浮，但话语中透露出的意志却是坚定无比。
“亚瑟，看来你已经老糊涂了！玛格丽特是圣堂的战士，过去是，现在是，未来还将是。”
中央石柱的右侧石柱上，是另一个身影，从声音和体型上可以辨别出是位女士。
“阿玛兰妲，米切尔家族已经为圣堂奉献的够多了，你们中的哪一位不曾受过她们的恩惠。”
“这不一样，我们依然对米切尔家族心怀感激，但是这是圣堂的规矩。亚瑟，裁判所绝不会因私废公……”
高大的身影再次出声，驳斥了老者的说法。
“那么，既然谁都无法说服谁，来投票吧！按照最初的约定。”
中央石柱左侧有些瘦弱的身影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石柱上的身影，相互点头，表示赞同这样的方法。
“认为玛格丽特叛逃，并且该派遣人员将其带回圣堂的请举手。”
高大的身影说完后，自己率先举起了右臂，随后在他右边的三位紧跟其后，而左边的三位，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除了刚才提出使用这一方法的人，另外两位也在权衡一番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亚瑟就像是看着闹剧一般盯着上面一群人的一举一动。
“很好，六比二，亚瑟你还要申辩么？”
高大的身影步步紧逼，想要逼迫着对方就范。因为他知道，亚瑟绝不可能违背初始契约的规定。
“不对，不是这样算的。”
亚瑟毫不掩饰自己讥讽的笑容，盯着台上高大的身影。
“按照圣堂建立之初的契约，所有的争执裁决投票一共有十三票。并且只有支持与反对，不存在弃权。十三票分别是最初参与建立圣堂的三大家族，米切尔家族，别西卜家族，阿尔托利亚家族。‘巴别塔’的掌控者，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圣堂的执政官，惩戒骑士团的团长，裁判所的三位巨头，苦修会的两位修士长，以及‘天神武装’计划的负责人。根据最初的协定，这些票权不会因任何因素取消，而是会继承到符合规定的人身上。”
亚瑟说完这些，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同时也是圣堂的执政官，恐怕对方从没有预料到这其中还会有这样的隐情，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初始契约就像是尘封在历史中的古老约定，而对于亚瑟来说，却是亲眼见证的伟业。在将他们惊诧的面孔一一收入眼里后，亚瑟继续说道：
“首先我是阿尔托利亚家族的族长，这是第一票；我的母亲是别西卜家族的创始人之一，在别西卜家族直系血脉消失的今天，他们的票权也归于我，这是第二票；米切尔家族的票权，自从伍尓芙去世后，就一直委托我来管理，这是第三票；另外我同时是圣殿骑士团与惩戒骑士团的团长，这是第四和第五票；‘巴别塔’的掌控权自始至终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这是第六票。执政官大人，现在就已经和你们平票了……”
亚瑟说到这里，突然看向那位唯一没有举手的身影：
“哦！我差点忘了，还要多谢阁下，‘天神武装’的负责人，贝利尔大人。您的一票，才是扭转一切的关键……”
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身影，对于老者说的一切仿佛无动于衷。只是半晌之后，沉沉的说了一句。
“你说的没错，亚瑟。我想，如果圣堂有谁最清楚初始契约，应该就是你了。伍尓芙没有选错人……”
亚瑟笑了，笑得很大声，肆无忌惮，但很快，无法止抑的咳嗽咳嗽打断了他的笑声。
石柱上的众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由的保持了沉默
而之前女士的声音再次，略带怜悯的说道：
“吾友，你本应该享受和我们同等的永生，为何要迷恋凡躯？舍弃你那不必要的愚妄，你将迎来永恒的新生。”
“我活得已经够久了，漫长的岁月里，我认清了自己是个凡人的事实，并为此而感到庆幸，所以，也请让我以人类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亚瑟抹去嘴角的鲜血，淡淡的诉说着自己的死亡，就像与自己无关一般。
“亚瑟，你比所有人都懦弱，你比我们更勇敢……”
说完这句话，贝利尔的人影渐渐的淡去，石柱上的符文也一点点随之熄灭。留下了执政官与裁判所的领袖和老者对峙着。
刚才两位犹豫不决的身影，正是苦修会的修士长，看到两边剑拔弩张的场面，也果断的选择了退场。
“亚瑟，你这样的做法毫无意义。虽然我无法用圣堂的名义将玛格丽特带回。但是裁判所的七罪已经去找她了，相信不久以后就会有结果……”
执政官高大的身影高高在上，而石台上垂垂老矣的老者显得有些萎靡不堪。
听到对方的话语，亚瑟摇了摇头，说道：
“呵呵，你还没明白么？执政官阁下，诉诸武力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场面。但是，我从不放弃它作为自己的最后选择。”
老者说完这句话，不顾背后的咆哮，独自摇着轮椅，缓缓离开了石台。恒星已将落下，夕光的余晖正好照映在这老者的背影上，显得有些孤寂。老者有些佝偻的身躯，此刻却像是充满了力量，无关肉体的衰败与否，而是一种信念，它将支撑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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