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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这才发现酒楼门口多了很多摆摊的，烤鱿鱼，肉夹馍，孜然炒，还有月亮饼什么的。在我买月亮饼的时候，那个摊主大妈很高兴的摇头晃脑，说酒楼的人总是很多，可这酒楼偏偏只顾着卖酒，你说傻不傻？也多亏这老板傻，俺们才……
可还是不想回家，阳光很斜了，只剩下了一丝黄昏，在小巷的尽头渐没，融在了老头子的小曲里。
“在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想想那个荆轲。”阿朋歪着脑袋，说：“或者，高渐离？”
“在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想想那个扶苏。”我扬了头，四十五度，说：“或者……酒楼门口有人摔倒了！”
“是个老大爷，你等等，我找找手机……动作这么快……”阿朋愣到了的样子，然后坡口大喊：“你大爷！被讹了怎么弄！？”
然后，阿朋转过身：“大爷，你怎么在这里啊？唔，我先扶你进这酒楼。”
可没有什么动静。
过了好一会，老大爷摇了摇头：“我要等我的将军。”
阿朋乐了：“你也可以到里面等啊。”
“算了罢，等不到咯。”
老人起身，还是进了酒楼，开了话匣子。
1.
步兵是没有什么战甲的，虽然说是什么“带甲”。一件戎装，然后就是一把长矛，对大多数像我这样的步兵来说，也就是这样了。刀剑如麻，出生入死，其实在哪里当兵都一样。
可也不一样，就好像现在的我，好歹是个裨将。
陶县多平地，大家都很喜欢的，一马平川，嘿哈嘿哈。不过，在被追击的时候，应该就没有人这样想了吧。
“这便是最后了。”项将军登上马车，试图去看得更远一些，然后摇了摇头：“后面都是洼地，我们跑不掉了。”
“将军，有秦军！好像是几个五百主带他们的人过来了……是想夹击？”阿诚把下半句压低了声音，生怕说错了什么。
我摇摇头，摸了摸阿诚的头发：“害怕？”
他是我的同乡，从小体弱多病，看起来很白净，却偏偏不是读书的材料，在这所谓的楚军里，看起来也是显眼。阿诚像是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说：“敌方大将是谁？”
“章邯。”
“这样啊，敌军也数倍于我……”
“投降？”
“不要。”
2.
在我小的时候吧，楚国还在；等我大一点的时候啊，楚国就亡了。
后来，有了一种说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其实本来是四户来着，可楚国亡了，就只剩下三户了。
我的父亲是军人，准确地说，是叫乘广的。他说，楚国的军人，刀疤都在前面，没有在后背上的，更没有投降的。然后他的朋友就会打趣，说得好像你真的打过仗一样。
不过我觉得他忽略了一种情况，那就是俩个人打一个人的时候。
结果，好话不灵丑话灵，我的父亲真的打了仗，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取之代之的，是一群穿着黑色戎装的家伙。再然后上了学，发现换了文字，还真有点不习惯。
3.
“我会告诉你什么叫英雄的。”
从小，阿诚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可总是发着长篇大论：“英雄不是那种大将军，呆在最后，指手画脚。是那些士兵才对，等一声嘶哑，然后扑城碎甲。动次动次，战鼓响着人也冲着，然后一只箭很漂亮地画了个弧，像苍蝇那样精准地叮在了额头上。”
“然后呢？”我时不时地会接上这么一句，来配合他的吹牛皮。
他往往会哈哈大笑，说就倒在地上挂了呗，不过是仰面倒的。
为什么？
趴着好难看，不像是英雄。
然后老爷子们就投来了赞赏的目光，再想想，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3.
不过，生命没有那么伟大的。
进军是很顺利，可秦军越来越多。
终于，宋义说实在实在不要盲目进击的好，可项将军偏说他向来熟读兵书还论不到别人指教。接着，项将军便让宋义出使才建不久的齐国。回头想想，可能也只不过是宋先生的话里多了“盲目”俩个字。
秦军很快就来了，秦国尚黑，远远地看，那群家伙就好像乌云一样。我看见一只箭飞了过来，阿诚身边一个人倒了下去。阿诚面如死灰，他裤子裆部的颜色很快地变深，不过还好，他没有来及喊出来，一支箭就很直接地戳在了他的肚子上。
终于，阿诚抱着肚子，俯下了身子。很快，有一只长矛从他背后穿过，他就趴到了地上，箭被压断，血漫了出来。
他趴着真的好难看，还真的不像英雄。
4.
敌人很近了，他们不再使用弓箭，一排排，一列列，不快不慢地走了过来。我们开始慌了，发着抖，连阵型都摆不出来。
项将军力战，然后回头大喊，除了将领，都给我滚！越远越好！在后面等我！这是命令！
接着一把剑就挥向了他的脑洞，看口型，好像在说：楚虽三……
然后，就是什么然后了。
我想，我是逃兵，一个标准的逃兵。
5.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么几句，楚国的音乐，那是一个连秦国也无法媲美的境界，也向来是我们楚国的骄傲。
魂，回来吧！快进入楚国郢都的修门。招魂的巫师引导君王，背向前方，他们倒退着一路先行。秦国的篝笼有着齐国的丝带，还有作盖头的郑国丝绵。招魂的器具已经齐备，快些发出长长的呼号。
6.
“故事，就到这里吧。”老大爷摇了摇脑袋：“我要出去了。”
有人就问做什么啊？
老爷子苦笑：“等我的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