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烦躁

  • 作者: 槭树
  • 更新时间:2016-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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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当你洒下这一把种子的时候,她就完全脱离了你的预料,当时的风向风速,当时的温度湿度,土壤的养分,雨天的数量,阳光的数量,都不是你想象得到的。所以当你期望收获一株向日葵的时候,结果可能是变成枯萎的小苗,而当你觉得能别死掉就好的时候可能会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你。

况子桓的生活里就计划这东西的用处就不大,他更喜欢节省出计划的时间来解决别的变故,因为他总是习惯弄出变故。今天本来和武腾烟约好的七点在咖啡店碰头继续商量看着黄日华的,但在七点半的闹钟响起的时候他发现印象中的武腾烟不是一个能守时的人。

所以他选择再睡一会儿,将就一下武腾烟。

太阳沿着千万年来不变的轨迹从六点半的位置很快升到了八点的位置,热烘烘的朝阳力量倾泻而下,照射在况子桓的脸上,他立马像受惊的乌龟一样把头缩进被子里,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儿,再一点点伸出了迷糊的眼睛。

等到了适应了光亮之后,他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三两下穿好衣服,顾不上什么被子反正也从来不叠,简单的开始洗漱。

“呜,呜呜,呜。”他吞吐着泡沫,手拿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指指点点,训道。他的意思翻译过来是:又,搞砸,了。

匆忙跑下楼,对面停着的一辆轿车对他响了两声喇叭。他没注意到,赶着去咖啡店,可想而知武腾烟又会痛心疾首地教育自己一番了。

武腾烟七点半的时候赶到了咖啡店,赶得是满头大汗,推门的时候连连说着抱歉,进门一看只有黄日华一个人在整理桌子准备营业。

“你干嘛?”黄日华问他。

“嘟——”轿车见况子桓没有反应,又响了一下喇叭,“况子桓!”

况子桓停下脚步,分辨着这是谁的声音,向轿车靠近过去。

轿车咔咔作响,发出了汽车人变身时候独有的声音,从全身铁皮缝中喷出一股白色热气,周围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它——收起车顶棚。况子桓僵硬地止住步子,不想再靠近这辆犯二的车,就要转身离开。

“况子桓!”车里的人又叫了一声。

况子桓自己也有点儿不可思议,他没认识过这样奇怪爱好把车顶棚收起来还放声效的朋友啊,这人该有多无聊。

那时候刚好有一片阳光照在这里,火红色的轿车闪出宝石般的光辉,宝石般的乌黑秀发被主人挽起,牢牢束在头顶,皮肤本便是白嫩,现在沐浴在阳光下,有着宝石般的浑然天成。两颗最最明亮,最最精致的宝石就忽闪在眉下,亘古宇宙都被它们倒映了出来。

用一整块宝石打造的香车和美人,夺人眼目。谁也移不开视线,就像这片天地只剩下了她,只剩下了她的一个动作,牵动众生。

“清清。”况子桓轻轻说。

马清清今天穿的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衣服,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被她盘起,露出了性感美丽的脖子。她靠在车子里,抱着手打量况子桓。

“况子桓!我再叫你一遍!”马清清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臆想,人么各做各的事,只是意犹未尽的会瞄两眼。

“清清,你怎么来了?”况子桓还有点不自然,怕有什么举动再给她误会了,毕竟昨天告诉她的东西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时难以消化。

“上车。”马清清依旧是那个洒脱的姑娘,一甩头对况子桓吩咐道。

况子桓见状心里也不安,黄日华的表现给了他一个教训,人的心永远没有那么坚强,他又问说:“你不用上课吗?向老师请假了?还是什么?”

马清清白了他一眼,带上墨镜,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说:“我前面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啰嗦?再不上车我真的就不用上课了。”

况子桓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跟着她走找机会说清楚。马清清开车也和符合她的性格,直来直往,短短几分钟车程轿车用了不下五个刹车,冲进h大,冲进茧园,停在一栋教学楼面前。

这栋教学楼是茧园教学楼群的主教学楼。茧园教学楼群一共有三栋楼,分落在茧园东南、东北和西北角,楼与楼间有林荫大道和碎石小径相连,行车的开在大道上,看着起起伏伏的树林和山石,心情放松下来。学子走路的小径更是穿梭在林与石之间,上课、下课多少沾上了些生气与活力。三栋大楼一栋是专供实验、研究、设计,一栋是专供研究生使用,主大楼也是最大的一栋大楼,就收纳了建筑学院几个系几个年级的全部日常。因此经常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幼苗就是在这儿接受春雨和阳光。

黄日华上课的地方就是这儿,武腾烟的办公室也落在不知道哪个角落,虽然人未来过,但听他俩提也提起过不少遍。不得不说h大真的很大,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学园区,相互独立又各自交融,前几天晚上,况子桓走过的只是公共自习室区域,真正h大的一角。

况子桓问她说:“你带我来这儿?”

马清清见他脸色有点难看,还以为是害怕进去上课,是有压力,“老师只顾着自己上课的,不会关注下面的人,你别紧张。”况子桓只嘿嘿的笑,努力平复心情,刚才来的时候实是天旋地转的感觉,总担心会被甩在别的车的车屁股上。他姑且默认了是害怕上课,和马清清前脚后脚地走进了大楼。

现在正是上课的高峰期,是的,现在还没有到八点十分……一路上有不少过往的学生看到马清清和况子桓走在一起,都对马清清善意的一笑,对况子桓恶意的一瞪。看来马清清的性格交到了很多朋友,人缘还是不赖的。

“清清,你真要带我去上课啊0?”况子桓莫名其妙,今天一早突然找上门来,强拉自己过来,现在又要带自己去上课,这似乎和昨天说的不一样啊?她葫芦里到底是什么居心。

马清清上了楼只顾自己在那儿蹬蹬蹬地走,对况子桓后边的一堆问题充耳不闻,况子桓也不好就这么走人,无奈一路跟上她。要跟上她还得再后边小跑,真没想过况子桓这个样子。

七拐八拐的终于进了一间教室,大教室,分成了三块阶梯状的座位,马清清选了最靠前的几排里的空座位,一屁股坐下。

况子桓没跟进教室,站在门口,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对马清清笑笑。

“过来坐下,别挡着后面的人。”马清清淡淡地回答他。况子桓拖着步子走到马清清身边,对周围的同学点点头,很和善的笑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坐在了正对讲台的第二排,这个位置讲课的老师打个喷嚏都能淋着。而我们又都知道,大学一般是不存在第一排的……估计只要不是教二胡的老师,都能看到况子桓。

上课了,和况子桓想象中的老学究抱书剧情不一样,进来的是一位婀娜的女子,大约二十岁后半,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这帮孩子能分配到这么一个老师也真是有福气了,美女效应,怎么也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头和一个骨瘦如柴的古板佬上课要认真有效率一点儿。

女老师明显是属于认真负责的老师,和马清清骗况子桓的根本不一样,她手拿着书,但是基本不看,都是在教室里穿行,随心所欲又恰到好处地把相关知识讲述出来,期间穿插的一两个小笑话把她自己也笑得前俯后仰,白花花。

讲课中的女老师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况子桓,努力回忆脑海中关于这位学生的印象,她自认和这帮学生的关系不错,大致都叫得上名字,可这个学生她怎么一直没有注意到。清爽的短发贴在头皮,干净刚毅的面孔,还有不同于旁边所有学生的成熟眼神,这正是这个女老师自打进了这个大学就暗暗期盼遇到的男生。

“唔,这下怎么真的遇到了,我该怎么办?”试想过师生恋的大胆女老师这下子面红耳赤,心跳微微有点加快,情不自禁多看了况子桓两眼,拢了拢散落到额前的青丝。况子桓还道是女老师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在警告自己呢,更加不敢乱动,移到马清清身边耳语道:“清清,那个女老师好像发现我了,你不是说……”

“别吵,上课!”他剩下的话被噎回了肚子里。

况子桓没上过大学,没试过一节大课九十分钟的感觉,坐得是腰酸背痛,一听到下课铃声,像是听到了发令枪,拽起马清清就往外边走。

一直拽到教学楼外,马清清扭着身子脱开况子桓的手,抱怨道:“干嘛!弄疼我了!”她语气不像是被弄疼,更像是强忍着笑意,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况子桓,看得况子桓一身不自在之后才扭头,甩下一句,“跟上。”

况子桓跟着马清清出了茧园,走到一片小水塘边,身旁伸出了一只手拉了他一把,喊道:“况哥!”他一看,在这儿还碰到一个熟人,眼镜妹子。

眼镜妹叫唐南,天天戴着眼镜捧着一本书,被赵力廷取笑“眼镜妹”,后来叫惯了也没有取笑的意思,只当一个昵称。眼镜妹人瘦瘦矮矮的,绑一个大麻花,很有所谓弱女子的风范,在学校里也算排的上名的美女,同系同班的胖子兄弟天天和她玩尾行。

别看人家瘦弱,她打起来的狠戾还真让一般棋子害怕,再加上天生利刃的效果,可以说这片地区没有人想惹上她。

“唐南,怎么了?”况子桓见她是特意过来,有话想说。

“黄日华他怎么样了?”她原来想问这个,“你确定不用,我帮忙吗?”

况子桓摇头,说道:“我真不想这样,我想让他自己挺过来,或者说,自己做选择。”拍拍唐南的肩膀,“谢谢了,要是他真的选择那样的话,我再来找你。”

“恩,我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唐南看了马清清一眼,有些诧异地看向况子桓,“你俩……我先走了。”然后,她很“识趣”的走人了。

马清清在前面大概二十步远的地方等着况子桓,背过身子去,似乎没有看这边,但是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身体向后倾靠,暗地里把两人的距离缩到最短,时刻关注着这边的风吹草动。无奈隔得太远,况子桓与唐南又是低声交谈,能飘过来进入马清清耳朵的只有寥寥几个词,根本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唐南走后,况子桓赶上几步,与马清清并肩而立。见她没有看向自己的意思,主动开口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马清清用余光偷看到他的样子,压不住笑容,和况子桓面对面说:“今天这样就是我的生活,全部的生活。”

况子桓不明白她说的意思,不好回答她,她接着又说:“现在,你进入了我的生活。”她转着圈把娇好的身姿展现在况子桓眼中,“你看我,一块肉也没有掉,一根头发也没有少。”

况子桓好像懂了,抿着嘴唇,眼神在变换。

“所以我不会怕你。”

“所以我也要看看你的生活,全部的生活。”马清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让人吃惊。

况子桓没有给她反应,反而一笑,说道:“我的生活,你的生活,这些分别是谁划定的?是你。你自己已经在我们之间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你永远越不过来到我的生活,我也不可能会去到你的生活。”

“地狱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面的一切对于我们都是未知。你想去见见地狱里的恶鬼,带他们进你的生活,和你聊聊未来和理想吗?你能和他聊吗?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种存在,不是恶鬼太危险,是人类,太脆弱。脆弱得根本不足以让恶鬼投入感情。”

“你现在,是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但你还知道些什么呢?黑衣人看过没有,里面有一句台词我一直记得。一千五百年前,每个人都知道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五百年前每个人都知道地球是平的,十五分钟前你知道地球上只有人类。想想明天,你会知道什么?”

“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只是憧憬,而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好好生活,忘了我和你说的,你还可以来咖啡店,我还可以陪你聊天。”

况子桓头也不回,远离了那个翻动起波澜的小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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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子桓刚走进店里,就又听到黄日华的骂声。黄日华被人拎着脖子,却毫不示弱的骂道:“儿子,放开爸爸!滚蛋!”

和黄日华对峙的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穿着个破烂皮背心。两个剃了光头,一个留着莫西干。也不知道是谁先惹上了谁,这两天黄日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一点就着。

要按平日里,况子桓肯定是劝上一句,把两拨人拉开就好了。但他今天心情乱得很,十分烦躁,看到在店里惹事的三个人,眼睛一亮。

直愣愣走上前,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问情况,飞起一脚把拎着黄日华的那哥们儿踹到窗玻璃上,然后迈开一步又是一脚,带人带玻璃踹出了店滚到街上。

对方剩下的两人有火气,抄着椅子冲上来。况子桓弯下身子,拦着他们的腰躲过椅子,低喝一声抱着他们就向前冲。一路拿他们撞开挡着的桌子椅子撞到对面的玻璃上。

两声闷响,两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况子桓双手一拍,呼出一口长气,对黄日华说:“收拾。”

说完这话顿了顿,又说:“下次还是要和他们讲道理的,不能打架。这次,是意外。”


PS:这好像有一点是和前一篇重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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