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人

  • 作者: 槭树
  • 更新时间:2016-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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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子桓还没讲话,黄日华就先嚷嚷起来了,纠结李爽、郑可几个人聚到后面商量着什么。况子桓只模糊听到锤子,剪刀之类的词,然后黄日华就春风得意的坐到了原属于李爽的第一个接待位。而李爽坐到了郑可的位子上,至于郑可就可怜的没座位被挤到了后面。

“老天保佑啊,我就说今天早上出门拜了天地,”黄日华回头和况子桓说,“如果这个月工资加五百块的话,我就给你一次和女神接触的机会,怎么样?”他得到的回答是况子桓的无视。

乔婷慢慢穿过人群,一路上拒绝了两个来自学长的好心拎箱服务。到接待点前,她有些局促的就近选择了第一个的黄日华。“你好,学长,我是来报道的。乔婷。”

乔婷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女神,更没觉得自己有多优秀。小学的时候,乔婷留着短短的,帅气的男生头,一度是班级里女生的偶像。她和男生追逐打闹,她头套着外套拌妖怪吓唬人,她从泥里挖出砖块堆墙玩……男生喜欢玩的她也喜欢,男生不敢玩的她也喜欢。

到了初中,她还是留着短发,和男生像哥们儿一样相处。那时候的男生女生都已经产生男女意识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乔婷也不例外。她没想过表露心迹,觉得那是就会哭哭啼啼的小女生才爱做的事,她一直好好的把这份好感放在心里,若无其事的继续和那个男生互相调侃。

临近毕业的时候,在好朋友的劝说下乔婷干了这辈子第一件傻事,她用半年积蓄买了一条漂亮连衣裙,用一个星期时间偷偷适应高跟鞋的磨脚,用整个下午把要说的话背熟。最后,她约了他在操场的一个背阳角落见面。

“我,我喜欢你。”那么多的话在心里最后就跑到嘴边四个字。

“哈哈,别开玩笑了,你是我大姐大啊!”男生勉强的笑笑,拍了拍乔婷的肩膀,吓得逃走了。

男生逃远了,带着乔婷三年的青涩和荒唐。等到升上高中,乔婷不再爱留短发。她和别的女生开始学绑马尾,学织毛衣,学用平静的外表拒绝对别的男生的感觉。一直很奇怪,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男生们却离奇的着迷于拥有恬静性格的女生。乔婷成了女神,乔婷不知道她怎么就成了女神。

她会怯生生的收下男生递给她的情书,一份份保管好,但从不回信。她会为被拒绝之后的男生难过,一个劲的安慰人家,但从不答应。她会友好的接受所有人的搭讪,但从不骄持。她会微笑着和朋友们聊天,开着玩笑,但从不失态。她会安静的在人群中看书,不在意身边的男生又搞出什么动静来吸引她,但从不冷漠。

乔婷不接受男生的热情,因为他们不会想去了解她,她的爱情从未从那个夏天的操场走出来。三年之后又到了夏天,乔婷鬼使神差的在整理衣物的时候又翻到了那件连衣裙。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选择今天,重新穿上了那条裙子。带着自己的过去才能迎接明天,她想着。

“签到是吧?”黄日华一本正经的问道,煞有其事的翻动着手中的名单,“叫什么名字。”

乔婷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安静的在一旁看着黄日华“忙碌”。

“录取通知和个人证件拿来自己核对一下信息就好了。”黄日华十分利落的做完了前面的零碎事情,直奔主题,“下面我送你去宿舍吧。”

“杨哥,我们就这样把女神让他送走了?”杨金田在后边偷偷耳语。

杨方瞪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这个校花没什么,谁送不一样?”杨金田还想说什么,杨方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有个人比任何人都重要。”

杨金田见大哥真的没想法,只得怒视了得意的黄日华一眼,干生着闷气。

黄日华接到了“护送女神”的黄金级副本任务,把手背到身后冲着况子桓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抽回手取上一瓶水,递给乔婷,“一路上渴了吧同学,喝点水。”趁机,抓住了乔婷的手。

他的小动作逃不了老辣的李爽等人的眼,一下子明白了这小子多拿一瓶水的目的。好有准备的一次行动,好缜密的想法,况子桓不得不在这个方面觉得黄日华有头脑。

佛说,悟道的人便都是佛了。李爽和郑可从黄日华那里领悟了一个妙计之后,原本还充裕的谁一下子被他俩承包了,每人桌子下塞了三瓶。只等着下一位美女的到来,撞到这两棵歪脖子树上。

黄日华环顾众人,最后炫耀了一把之后接过乔婷的行李走了。接待处里面的人终于可以大方的感叹了。

“这真是……真是……”李爽找不到合适的词,现在真后悔当初没好好学语文,一个恰当的词都想不出来,实在是对不住女神。“真是……”

“真是美!”好基友郑可帮他总结了一个字,千言万语汇到一个字里面,就是美。

李爽连忙点头,“对!对!就是美嘛,哪有那么多话的。这多实在啊。”也不怪李爽,要我们真的遇上某位实实在在契合上我们心里的身影的女子,就像是从我们的幻想里走出来的女子,只一阵裙摆飘过,我们的思绪就彻底不能自己……气质美,样子美,身材美,声音也美,是不是我们爸妈在生我们的时候都是闹着玩的?

杨方也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况子桓开口,接道。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君子爱美而不贪美,他们两人都是纯粹的欣赏性质,可不想像那群典型学长们。

有了乔婷的冲击,后面来的几波人就都黯然失色了,李爽接待的无精打采,桌子下面的水都放热了。“哎呀,果真这档次的美女就是不能多看。看完女神,整个世界都黯淡无光了啊。”李爽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扇着风说道。杨方这时候还在接待点,照道理他这种人应该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的,况且上午还这么热。

中午况子桓就跟着黄日华在接待点的桌子上草草吃着饭,桌子很小,菜很少,人很挤,但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况子桓有点明白武腾烟为什么一直留在学校里了,这里确实比别的地方都要干净。

“这菜很清淡啊,不爱吃肉吗?”杨方似乎从刚开始就很关心况子桓,这时候跑到他身边来吃饭。

“恩,我爱吃素,肉不经常吃。”其实只是随便拿了一份,黄日华这家伙叫他请一份盒饭都这么小气,“金针菇也不错,我挺爱吃的,尤其是每个月月末的时候。”况子桓也发觉和这些大男孩在一起难得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开着玩笑说。

“额,哈哈哈。”杨方推了况子桓一把,笑起来。这个笑话虽然恶心,但是用来自嘲很有用,一招鲜,吃遍天。周围的盒饭都被他们的主人拿的离况子桓那份金针菇远了一点,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况子桓接着说:“有时候还爱把泡面捏碎了,用热水泡开拌成糊吃。听说糊状事物消化慢。”黄日华知道况子桓这说的是真的,他的老板的确经常吃糊状的食物,当然是不是方便面泡的他就不好意思去问了。

“这个方法我比较推荐,味道也好。但是你要是连买方便面的钱都没有了的话,还是提前准备好金针菇吧,一份。”

“扑哧--”

一个女生的笑声传来。这接待点的人一共八个人,个个英明神武,也不像男扮女装的啊。

杨方看到了刚来的女生,脸上笑容一下子绽放,“清清,来了啊。”身边的杨金田听到大哥这么喊,仔细看清了被墨镜挡住小半脸的女生,一下子也高兴的说:“清清小姐啊原来是,我说怎么杨哥从早上就守在这里了呢!”

新来的女生整张脸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翘鼻子和一张薄唇,从这两样来看,全貌应该也算的上一个美女。一头黑色长发披肩,微卷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很青春。

“表哥,我不是说了中午到吗。”马清清对杨方说道,顺便把包和行李交给杨金田,“你也在啊。”

“嘿,我的妹妹来了比什么事都重要啊。早点到了也好等你嘛,没事的。”杨方温柔的说,起身从杨金田手里接过马清清的包,“来,先签到,等下我陪你去吃个饭再上宿舍收拾。”

“不了,刚到我先去收拾一下,和宿舍的姐妹们吃午饭好了,认识一下。”女生无所谓的说,“不用你陪我啦,我自己都这么大了,你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忙。”

女生把杨方推到接待点外,“好了,表哥,别和我爸一样把我当小孩。”女生假装生气说道,有这么个哥哥那么关心自己女孩也很高兴。

“马清清,签到。”杨方还是不放心,拉着马清清到况子桓桌前,“清清来自己对一下信息。这位帅哥今年杠杆转来,一到你们就碰见了,真是有缘啊。”杨方打趣道。

“额,你好。”马清清被杨方说的不好意思,向况子桓打招呼。她把墨镜摘下来挂在领口,露出了一双明澈的眼睛。

况子桓也被杨方说的不好意思了,正想招呼一句,一抬头,迎上了那双眼睛。

……

他乱了方寸。

是这双眼睛,是这个人。

一九七七年,全国高考。况子桓坐在去省会的火车上,第一次和对面的女孩子说笑,第一次吃了那么多大白兔奶糖。况子桓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拥有一双整个世界最好看的眼睛。他还可以丝毫不差的回忆起她的脸……被火舌舔上的脸。

在况子桓的记忆里,关于女孩最后的印象是相互紧握的手。等他再醒来,世界便早已失去了她。

况子桓最后是在一片荒地中醒来的,身处在深达近二十米的石坑内。四周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了,哪里是火车哪里是铁轨,都混在一起成了俗称的“垃圾”。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那场灾难究竟是什么,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闯进了一个古老危险的世界。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知道,可能我们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在天的眼底下。

况子桓整个人那时候都被大火吞没,皮肤烧毁,骨骼烧毁,血液烧毁,统统的关于之前况子桓的一切都毁在那场火里。唯一在火里幸存的,是一滴金色的血液。

古时,神真的存在,被万物仰视。他们拥有无尽的寿命,强大的法力,间就可以移山填海、穿遁虚空,在天庭里接受万物的供养。后来发生的几次神战争使天庭剧变,超过九成的神陨落下人间,剩余的神也纷纷离去这片天地。

神是离开了,他们的力量留了下来,留在了他们创造的人类血脉里。每个人的祖先都是神,只是经过万年来的混杂,血液不再纯净。有些人神血浓度高,便可以觉醒天生的力量,有些人浓度不高,这一生不会觉察到神的世界。

况子桓生来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觉醒,浓度在千分之五以上的人类才可能觉醒,而他千分之一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和况子桓一样,不知不觉的生活到老。他有一滴无名祖神的血,只有一滴,交杂着别的各种少得可怜的神血,流淌在况子桓的脆弱血管里。

这一次的火,可能对况子桓是一次最好的礼物。所有的杂血都被烧净,只有那位祖神的力量可以离体在火中保存下来。祖神血的奥秘不得已探究,它开始自我重愈,由一滴血生长,吞噬了周围的一切,草木、石块、空气…所有蕴含力量的东西都被那滴血吞噬完之后,它开始散发出可怜的一丁点儿业力,晕染时空,将况子桓身处的那片废墟从所有意义上,抹去。

做完这些,虚空里那滴血慢慢扩张,分裂,从一滴变成十滴和一百滴,然后血液外面开始覆上一层血管,一根根血管交错构成,像是象征着一种神秘的仪式开始启动。在无数血管之下,金灿灿的骨骼慢慢生长,在无数血管之上,鲜嫩的肌肉开始塑造。这段过程很快,因为不是这场仪式的重点。

现在整个况子桓大部分都重生了,只剩下,一颗心。

最后的这步似乎要用尽那滴血的力量,况子桓整个人战栗着,痉挛着,只是靠未苏醒的意志在使劲。一切的一切倒流,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伴着他全身的鲜血回溯到胸膛凝聚。

呯、呯、呯,代表着生命的律动终于响起,当况子桓的心脏跳动的时候,一股长啸也从他的喉头发出。

他不明所以,从混沌不分中走出。

况子桓现在重生了,他是新的生命,旧的况子桓确实死在车厢里了。他此刻身体里流淌的是浓稠难化开的、璀璨如金阳的纯净祖神血!理所当然,他觉醒了,成了神的世界的一员。

虽说是拥有神的力量,可与其说拥有神,不如说被神束缚。进入这个世界,力量变成了唯一的真理,而获得力量的唯一保证,就是神血的浓度。神血的浓度越强,可以从血脉里获得的神的力量就越强,最简单的规则,最直接的规则。

所有觉醒的神后裔可以通过穿刺相近实力的神后裔杀死对方,并获得一部分对方的血,以提升自己的神血浓度。这个暴力过程有个很圣洁的名字,【净化】。

神后裔们对【净化】有着一致的执念,净化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变成神,但谁都想试试。有人猜测这是神留在人间的火苗,神后裔们净化自己就是在给火苗添柴,不断挖掘血脉里的力量就是扇风,火苗被培养的越大,对神后裔就越危险。直到最后,神火重新燃起,诸神回归天地,养火人唯一使命完成后等待的结果是什么?

活在神的世界里,随时都要做好生和死的准备。况子桓觉得,他们与其说是神的后裔,不如说是被神操控的【棋子】。

这是个棋子们相互厮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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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算近期比较重要的一章了,讲了一些设定。还有,猜猜小姑娘有没有原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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