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远愣住了。
此情此景和他设想的不同。
他制作的是召阴符。
一种记载于太上玄宗秘典《神符经》中的道门阴法。
这种符不需要注入太多真气，就能吸引外界的游魂，当游魂聚集时，周围的温度会明显下降。
这种现象一旦出现，便说明符篆生效了，正好可以用来验证先前的猜想。
这是方天远的盘算，但实际结果却是，招阴符招来的不是游魂。
在他原来的世界，魂魄无论怎样溃散，都能保持一个人形的虚影，只是越被稀释，魂力越弱，虚影的面目越不清。
他很确定眼前这些黑色的玩意儿不是魂魄，难道是这个世界特有的，能对阴气产生反应的邪祟？
正想着，突然，意识海中传来科林的声音。
【你召唤暗灵做什么？怎么，终于决定跟我学习黑魔法了？】
他闻言一愣，闭上眼睛进入意识海，愕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世界此时正飘散着大量的建筑物碎片。
他本人站在一块大厅的碎片上，面前，科林。菲尔德坐在碎片边缘的台阶上，正打量着他。
相较于几天前，祂的形态又有了变化。
原先盖住全身的黑袍变短了，露出一双雪白的玉足，但依旧看不清面貌。
祂的形象愈发完善了，现如今，连意识海也受到了影响。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接夺舍吗？
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大概是察觉到了方天远的敌意，科林笑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祂站起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方天远面前，用一种中性化的声音道：“你的精神领域足够强大，很适合我修复灵魂，但是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修复好灵魂后，我会设法离开你的身体，重新寻找一具肉身，作为交换，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甚至传给你深奥的魔法知识。这应该是现在的你最想要的吧，异世界的朋友。”
怎么回事，智商见长了？
对科林突然聪明起来这件事，方天远有些吃惊，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事实上，他也觉得是时候和体内这个残魂达成共识了，只是谁先起这个头很重要，毕竟先提出这件事的人会比较吃亏，而后者则有较大的空间讨价还价。
“这个残魂恐怕比我更着急吧。”这样想着，方天远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不会对我造成威胁，我同意你的提议。”
“威胁？是幸运才对。”
方天远呵呵，换了个话题道：“你刚才说的暗灵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那些暗灵是被你贴在地上的小纸片吸引来的吗？”科林反问，显然对符篆术充满了兴趣。
“……”
“看来你还是不太信任我啊。”科林叹声道。
你说呢？方天远冷着脸。
“让我猜猜，那些小纸片发挥的效力，应该会作用于灵魂吧。你在设法招魂。”看到方天远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科林知道自己猜对了，笑道，“结果招来的是你根本不认识的暗灵……嗯……是不是灵魂这个东西，在两个世界存在差异？”
方天远闻言一震。
“你是说，暗灵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灵魂？”
“这种表述并不准确。”科林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暗灵是灵魂彻底分解后的残渣。”
分解后的，残渣？
“看你的表情，在你的世界，灵魂应该是可以单独存在的吧。”科林问。
方天远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驭鬼、招魂、修阴神等诸多神通。
“可是在这个世界，灵肉合一才是常识。”
“什么意思？”
“灵魂无法独立存在，甚至有的学派认为，灵魂只是肉体的代谢。毕竟，人死后，离体的灵魂会被元素精灵迅速分解成暗灵。你觉得暗灵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正确的。”
方天远有些恍惚。
两个世界，灵魂的存在形式是不同的。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的人有着独特的生死观？
猛然发现这个巨大差异可能揭开一个更大的问题，方天远暂时放弃思考，问道：“暗灵，有什么用？”
“其他体系我不太清楚，但在黑魔法中的用途就很多了，比如黑魔法‘暗影骷髅’就需要以暗灵作为材料，怎么样，你想不想学？”
“不想。”方天远拒绝的干净利落。
科林被噎了一下，压着火道：“既然这样，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也能拿出点诚意来，我对你们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还是很感兴趣的。”
“看情况吧。”
科林有些忍不了了，大手一挥：“滚吧！”
方天远睁开眼，微微一笑。
虽然智商见长了，但还是有些小脾气。
有必要调整一下之后的接触策略，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从祂身上套到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这样想着，方天远走到阁楼中央，从地上揭起招阴符，撕碎。
暗灵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阵儿后，消失了。
在这个世界，他所熟知的“灵魂”是无法长存的。
这会带来一系列问题。
比如，这个世界的人怎么看待生死？
再比如，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是否也和修真世界的修士一样追求证道长生？
如果是，是以怎样的形式进行的呢？
越想就觉得这个命题真的很大，需要搜集很多信息才能……
等等！
方天远心中一震。
如果在这个世界，灵魂无法长存，那么科林。菲尔德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个死掉一百多年的人灵魂能保留到现在？
难道是因为黑魔法？
方天远不禁思索，但眼下他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直接问科林？对方不一定会说实话。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这个问题暂时押后了。
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心情缓和了些。看着手中的符纸碎片，他露出微笑。尽管效果不太好，至少方向是正确的，在冒险者考试开始前，他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进行改进。
不管怎么说，符篆术失效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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