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被土黄色的军服包裹着的肉团，在地面上蜷成一团。中将捂着自己的手掌，痛苦地把脸上的横肉全部搅成一团。
嘉洛尔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手中的左轮，正冒着缕缕白烟。她缓慢地将那短小的枪管，再次对准了中将的脑袋。初冬的空气，被少女微张的双唇吸进，再大口吐出。
“够了，嘉儿，节省弹药。”艾丽走上前去，将嘉洛尔的枪口，从中将的脑袋上方推开，“周先生，去给中将止血。”
嘉洛尔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铁块，大喘了好几口，才稍微按捺下了那仿佛要从胸口蹦出的心脏。
就结果来说，不论是谁，都没有那种结果他人性命的觉悟。在开枪的那一瞬间，橙发的少女所感受到的，只有恶寒与恐惧。
黑发的掷弹兵瞪了两名少女一眼，便急匆匆地俯下身，去查看中将的伤势。但当周发现，那令人“撕心裂肺”的伤口，仅仅是大拇指上的撕裂伤的时候，他的表情可谓是想当精彩。
周匆匆在克里斯中将的手上缠了几圈白布，就这么草草了事了。就他姑且算是个医疗兵的经验来讲，那种伤口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仍然维持着掏枪动作的情报官，叹了口气，将手从枪套上收了回来。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差不多已经把他一辈子份的惊讶都用光了。
“好吧，我们继续。”艾丽笑了一下，对自己的好友眨了眨眼，“中尉先生，麻烦将纵轴再修正-3度左右。周，嘉儿，防空就拜托了。”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和仍然倒在地上的中将都不存在一样，艾丽坐回了那显得有些巨大的座位。而这一次，没有人再出言反对。
黑发的男子点了点头，爬进了要塞炮边上的一座四联装防空机枪。嘉洛尔稍微犹豫了一下，也爬上了距离艾丽最近的那一座。至于嘴里骂骂咧咧的中将，则被没收了包括兜里的瑞士军刀在内的全部武器，被索降用的缆绳捆在了廊柱上。
“炮位锁定，开火。（Positionlock， fire。）”低平的炮身正对着自东南而来的怪物。
小巧的军靴包裹着少女纤细得，好像可以被轻易折断的双腿。血液向腿部的肌肉涌去，催促着鞋底向踏板进发。因为身高不足的关系，以成人标准射击的炮手席，差点没让少女因不稳而摔下。
嗡——
足以震动大地的响动，让整个炮室的楼板都在微微颤抖。炮口所释放出的焰光，就算在阳光下也依旧清晰可见。
耳中，除了嗡嗡的长鸣以外，就再没有其他声音。艾丽现在大概知道，炮兵部队配备的小旗是干什么用的了。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命令吧。
发射药里混杂的曳光剂，在空中标记出炮弹的轨迹。那是条几乎与地面水平的抛物线，将炮口与天幕相连。
第一发的试射，如理所应该当一般并没有命中。就算已经离得如此靠近，但对大型炮门的操作毫无经验的少女，还是完美地错过了自己的目标。
造价不菲的碎甲弹，擦着巨型艾里安的左翼，向地平线的另一头飞去。随后，远处的树林里升腾起一片烟雾。弹尾撩起的气旋，扰乱了一两只飞翅级的航向。
虽然炮弹应该有定时引信这种功能，但现在却已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调整弹药了。
“移动到装填位置，拉那个摇杆！”艾丽手舞足蹈地向中尉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不过还好，脑子很好用的情报官立刻就找到了装填手柄的位置，并将其拉下。
要塞炮全重超过十吨的管身，被液压泵推回了正位。从下层延伸上来的装弹机，将弹药向着炙热的炮膛内推送。
装弹全程需时27秒，这已经是现在的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而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这沉默的半分钟，都太过漫长。
“水平修正-1.5度…向左一圈半……”艾丽低声默念，在心中预演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待炮膛关闭，苍白的指尖，立刻在手套的包裹下抓紧轮盘，向左侧旋转。而液压泵，则落后少女一步，才开始工作。
275mm口径的要塞巨炮，不仅是装填，就连瞄准也有着符合其体形的笨重。
钨钢的炮管刚刚进入射击位置，两座高射机枪就一先一后地开火点射。与外装上同属一种的悬浮式操作杆，让联装机枪的射线更加灵活且稳定。
簇拥着那只怪物的飞翅级，已经向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艾里安的翼尖与空气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机枪的子弹拖着火花，将脆弱的薄翅贯穿折断，或是依靠着动能，将艾里安的脑袋硬生砸烂。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法阻拦它们毫无策略可言的冲刺。
“跑位锁定，开火！”艾丽紧缩着身体，踩下了刻着防滑纹路的踏板。
全金属的巨兽发出怒号，而这一次，它没有再次错过自己的目标。
那身长超过五百米的怪物，被半吨重的弹头直击正面。艾丽能清楚地看到，艾里安侧翼的，相对脆弱的甲壳，被碎甲弹的冲击撞得粉碎。甲壳下蠕动着的血肉，就这么暴露在早晨的阳光下面。
“正中！我们打中它了！”业余等级的炮手中尉不由地欢呼了起来。再次拉下装填的摇杆，周遭又只剩下高射机枪那拉链似的枪声。
“炮位锁定，开火！”又是一发炮弹射出。但这回，这枚人类智慧与民众税金的结晶，并没能穿透那怪物厚实的正面。
“定标1000米，纵轴…纵轴修正+30度！”吃下了两发直击的巨大异形，开始爬升和加速。又开火了一次，但这次，根本就不是为防空设计的巨炮，很干脆地错过了它的目标。
“丫的，娘亲的死吧！”（中文）黑发的法师大声传达着来自家乡的问候，但不论是艾里安，还是他的战友们，都没能听懂。
飞在最前面的飞翅级，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水平冲刺。嘉洛尔麻木地扣下扳机，挥洒着一排又一排的子弹，试图驱散逼近过来的死神。
‘死！给我死吧！’橙发的少女，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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