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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从琰漠的指示，孟惘缓缓闭上双眸，下一瞬，她的手刹那间穿过少年的身体，两人的灵魂瞬间脱离身体，径直飘了出来。
“现在怎么回事？！”
孟惘看着自己和琰漠倒在一块儿的身体，有些无语，琰漠也似乎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被孟惘揪着衣领子疯狂摇晃了一阵，等到她的气消了，少年才笑眯眯地牵住她的手。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你竟然先发动了离魂的能力……”
“离魂？”孟惘迟疑了一下，“醒灵之后我还不止一种能力吗？”
“自然。”琰漠无奈地笑了笑，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蛋。
以阿姐的神通，又怎会只有离魂这一样能力？
但孟惘的醒灵效果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按理来说初步醒灵无法达到这样通透的效果，惊喜之余也让他暗暗改变了心里的计划。
“那……那现在怎么办？要怎样才能回到身体里？”
第一次以灵魂状态看到自己的身体，两人都是静静地睡着，孟惘倒在琰漠身上，呼吸匀长，似乎并无大碍。
“就这样去看看那些患者的梦境也不赖，或者说离魂状态下的效果更好。”
没等孟惘多说一句话，少年便拽着她飘出了琰家的别墅。
带着孟惘飞向丰都市医院的重症病房，之前在公布的名单中就有一名病人是被梦貘影响然后收容在这里。
“这名受害者的名字叫余小雨，两个月前被转到这边的医院，事发之后一直没有醒来……她的父母也很担心，四处求医最后辗转到了这边的医院。”
灵魂体的孟惘环顾病房，余小雨的身体状况在病房医护人员的照料下依旧如常，面色红润并未显露病态，想来花费的费用也不少。
琰漠似乎也猜出了孟惘内心的想法，随口提了一句——
“这里是琰家的产业，部分被妖物和鬼魅影响到的人来这里暂时安置的话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毕竟这里是丰都嘛。”
作为在丰都扎根几百年的大家族，当地阴气浓重而引发的灵异事件不在少数，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琰家也专门出资建设了各种对应的设施，甚至琰漠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到受害人的信息还进行妥善安置，都可以说是琰家建设有功的缘故。
孟惘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瞬间觉得眼前的笑眯眯的琰漠有些欠揍。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琰漠也意识到孟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立马开始转移话题。
“先看看受害者的情况吧！离魂状态下可以直接进入她的梦境，这样也方便。”
两人来到余小雨的床边，少女依然是一副睡得安然的模样，仿佛梦境中的世界比睁眼之后要面对的现实好上不少，才会迟迟在梦貘创造的幻境里迟迟不愿醒来。
孟惘正准备触碰女孩的胸口，余光瞥见她的手臂，上面细密交叠的刀痕引起了她的注意。
尚未来得及多想，魂体便没入了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赔钱的东西！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个模样！下贱！”
一掌耳光落在余小雨的脸上，她的神情灰败而麻木，丝毫看不出任何光彩，脸上猩红的巴掌印也没办法对她造成半点影响，好像这份痛楚根本不是降临在她身上一般。
有一个酒鬼父亲和生下孩子就跟着别的男人离开的母亲对于任何一个孩子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像余小雨这样生下来就伴随着听障的女孩。
尽管她始终努力地去克服这份残缺面对拥抱更好的生活，但父亲却始终不让她如意，一次又一次地殴打和辱骂，学校里的差别和歧视都在一点点折磨她的内心，蚕食她仅剩的最后一点希望。
余小雨的爱好是画画，放学后在偷偷地在学校的课桌上用省吃俭用买来的彩笔画画，就成了她唯一的消遣和娱乐。
孟惘只是站在这层记忆之外静静的旁观，都能感受到，即便穿行于人群之中，女孩身上的孤独感和绝望却始终无法得到消解。
阳光普照的画室里，窗外是一片柔和馥郁的花海，说不出话的女孩就这样拿着画箱穿行其间，用纸笔描摹出一副又一副她眼中的世界，干净、明亮、清澈又温柔。
这个空间里余小雨也不再是那个自卑又无助的残疾人，她能听见她想听到的一切声音。
风声，花瓣落地的声响，鸟儿的叫声，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孟惘站在花海之中，看着不远处还在对着风景写生的少女，不知该如何开口。
告诉她这里就是梦境，一个迟早会消失而且不复返的世界？
那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琰漠…梦貘塑造的幻境……都是这样的美梦吗？”
哪怕看不到少年的身形，孟惘也知道他一定就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注视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没有能力干涉，离魂之后也仅仅只能做到旁观而已。
余小雨的资料他早就看过，甚至这样的女孩会向梦貘寻求一场醒不来的美梦都是情有可原。
如果能在另一个世界寻得半分从未奢望过的美好，那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
在梦貘创造的这个温暖又舒适的世界里，她可以拥有敞亮的画室和鲜艳的颜料，更不用去面对酒气熏熏的父亲和狼藉一片的家，日复一日地沉溺在画布和颜色构成的世界中，不也挺好的吗？
“梦貘会吞噬掉人的噩梦，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沉沦的是这样一场梦境。”
“那她醒来之后……要是又回到那种日常……”
孟惘难以想象余小雨是如何坚持到现在，更难以想象她该如何接受如今自己享受的一切都只是妖物赠予自己的一场美梦。
梦只是梦，是醒来之后，便再也抓不住摸不着的易碎幻境。
孟惘慢慢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踌躇之际，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也越发清晰。
“梦只能是梦，我无力改变——但是她还有余力去改变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