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一道凶狠霸道的刀气从王忠嗣那刀锋凌厉而出，只是一刀，将墙上那块写着“安西都护”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子，斩的粉碎，如雨一般散落在安西都护府的大堂之中。
从此，一切再也不会出现在将来，只是过去。
这是一次割裂。
哥舒翰呆了一下，进而狡黠一笑：“你以为毁了它，就能让你彻底与皇帝之间划清界限吗？王忠嗣，不可能的，忠臣一辈子都是忠臣，你永远逃不脱忠臣二字！”
王忠嗣刚欲离开，听闻哥舒翰的话，又停住了脚步：“我不介意自己是一个忠臣，但我很介意，是否有一个明君。”
“王忠嗣，其实你已经是一颗弃子了，何必再为了李老儿卖命呢？你今日来杀我，无非就是怕我割据安西。呵呵，但是你可知道，李老儿却从来没有把安西放在眼里，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哥舒翰坐在地上哂笑道。
“他是他，我是我。”王忠嗣淡淡而道，突然有了几分行走江湖的洒脱之气：“王某已经不是朝堂上那个王忠嗣了，现在，我是一个江湖人！”
“哈哈哈！”哥舒翰尽情的大笑起来，指着王忠嗣的背影，道：“好一个江湖人！正如我说的，一日为忠臣，一辈子都是忠臣。你真以为你王忠嗣能真正脱离庙堂？不可能的，你的心决不答应。而且，你比谁都清楚，如今的江湖与朝堂，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朝堂之人，也是江湖之人，江湖之人，也是朝堂之人！”
哥舒翰忽然一顿，目光如刀，然后又哂笑道：“无论如何，你都逃脱不了！除非一死！”
“无所谓了。”王忠嗣并不想与哥舒翰多费口舌了，提刀而走。
“那你不杀我了吗？”哥舒翰此时倒有几分遗憾了，急忙道。
“你很清楚，我已经没有余力斩杀你了，靠近你，不过是两败俱伤。大擒龙手还有一招，那是你最后的招式，我很清楚。”王忠嗣语气中带着十分的不屑：“今日我来，不过是给你一个提醒。而且说起来，你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王忠嗣说的很直接，说完之时，已经大踏步的走出了安西都护府的校场，扬长而去。
哥舒翰撑着墙缓缓站了起来，眼神怨毒的盯着王忠嗣的背影，当王忠嗣彻底在月夜之下消失之后，哥舒翰方才拉开身上的铠甲，只见方才王忠嗣用刀柄击中的地方，皮肉、骨头已经深陷下去了。
而且此时哥舒翰很明显的感觉到，被王忠嗣所击中的地方，经脉已经完全断裂了。
“王忠嗣，你好狠！”哥舒翰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王忠嗣的肉。
只有他自己知道，王忠嗣这一招，对他以后意味着什么……
……
“将军！”
刚刚踏出安西都护府校场的王忠嗣蓦然一立，前方一匹喘的如牛的神驹，神驹之上，坐着一个万分焦急的人。
此人面白有须，目光清澈而深邃，英气勃发。
正是郭子仪了。
“子仪！”
王忠嗣声音如正在凝结的冰，有坚硬的地方，也有脆而柔的地方，有些跃动，有些复杂。
郭子仪下了马来，立刻在王忠嗣面前拱手行礼。王忠嗣漠然的凝视着郭子仪，没有任何的动作。
“将军！”郭子仪再次呼喊了一声，语重心长。听来，仿佛是在劝诫，仿佛是在疾呼。如佛劝人，回头是岸。
“子仪，一切都回不去了！”王忠嗣仰面凝视着天空的皓月，声音决绝，似乎要将一切都断的极为的彻底。
郭子仪猛然抬头，双眼之中，含着闪烁的泪光。英雄含泪，必定悲如心中了。
“将军，你现在做的……”郭子仪目光一沉，哽咽了一下又道：“假如将军一意孤行，子仪真的后悔当初……”
“你后悔救我？”王忠嗣声音平静的问道。
郭子仪的话，全部哽在了喉咙之中，没有说出来。可是这个时候王忠嗣却笑了，仰天大笑，那笑声直冲皓月而去，在空旷的月夜下，浩浩荡荡的传开去了。
月夜之下，陡然内力四起，绵绵而去。正在都护府大堂中的哥舒翰，也感觉到了周围绵绵的内力，有些惊惧。
郭子仪倒是很平静，立定在原地，任由王忠嗣释放出的内力拂过，颌下长须，随之一动。
“子仪，不必再记挂过往，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自己了，已经断了。”王忠嗣的语气依旧十分的平静，平静到令郭子仪心中一沉。
这是……杀意？
杀意？
杀意……
郭子仪难以置信一般，但是周围的杀意如潮，十分的沉重，压在他的身上，有如千钧一般的重。
果然，果然断了过往。
郭子仪眉眼一沉，缓缓站直了身体，那八九尺高的身躯，与王忠嗣齐平。一时间，二人四眼相对，各自眼光如火。
王忠嗣释放出的杀意，萦绕在空中，沉沉的压在郭子仪身上，郭子仪大手一伸，只见悬挂在神驹之上的大戟，顿时直直的飞到了郭子仪手中，那条大戟，宛如游龙。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与你较量较量，可惜没有机会。”到了此时，王忠嗣完全释然一般，面对郭子仪这个昔日的亲密部下，今日刀兵相见，他恐怕也没有想到。
既然是敌手，那就要拿出点敌手的样子来，为兄弟时是兄弟，为敌手时，自然也要像一个敌手。
一念至此，王忠嗣心中了无拘束，那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腰刀瞬息出鞘，直直往郭子仪劈了过去，毫无花哨与虚招，直直落下去。
郭子仪站在原地不动，双腿微微蹲下，自是岿然不动，大戟一横，立时挡住了王忠嗣刀的去路。
霎时间，火花灿烂，将月夜照亮。
王忠嗣的嘴角，蓦然起了一阵笑意，一招之间，他似乎感觉到了畅快之意，又是一刀，往郭子仪的下盘砍过去，郭子仪脚下并不动，那是那条大戟，却宛如他身体的一部分，灵活自如，游龙一般，将王忠嗣迅猛的快刀，一一化解。
火花四溅！
畅快淋漓！
可是奇怪的是，在二人之间，都感觉不到任何内力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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