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结果是什么他早就知晓了。
太白之所以还要去，那是因为有好酒招待，宁负卿，不负酒。
太白踩着碎雪，只身来到了平康坊。这平康坊里，此时依旧灯火通明，一夜都不会熄的。
今夜，又是纸醉金迷，酒色弥漫的一夜。
太白轻车熟路的上了那栋小楼，来到二楼，果然那个身穿黑衣，带着面具的男人正在那张漆黑油亮的桌子旁边等着他。
桌子上，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壶美酒，还有些时鲜果品。
“来了？”男子熟络的招呼了一声，只是声音有些低沉嘶哑，透出一股阴郁来了，似乎心中有事。
太白和他再熟络不过了，只是淡淡一听，便猜出了个七八分，而且十分有把握。
“来了！”太白却故意提高了声调，有意和男子的阴郁区别开来，兴致冲冲的坐上了桌子，剥开一个硕大红亮的橘子，美滋滋的吃起来。
“老哥，那小子没问题。”太白淡淡的言道。
“我知道。”男子沉郁而道。
“那你……嘿嘿，是不是李右相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太白凑过去挑眉问道。
男子轻轻呷了一口热茶，手指在精致的茶杯上一捏，那杯壁上，立时出现了几个清晰的指印，可是那茶杯犹然不碎。
“他要我灭了南道盟。”男子又沉沉而道。
“什么？”太白凑过去的身体，差点没从桌子上摔下去，慌忙道：“这老小子胃口也太大了吧！”
太白立时惊诧起来，这件事，不可思议。
“是啊，胃口太大！”男子附和道，起身走到窗前，习惯似的盯着对面舞坊里舞姬的热舞。
“老哥，那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灭了它。”男子说的很轻松，但太白却感到格外的沉重。
这件事，关系甚大，牵扯的格局太多了。
第一个就是永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男子坐回了桌子旁边，那双寒星一般的眼睛在太白的脸上一扫，心中也是有数，道：“我知道永王和南道盟之间是合作关系，而且是永王最大的合作伙伴，动了南道盟，必定就动了永王。而动了永王，呵呵，诸位皇子之间包括太子，实力就会出现倾斜，到时候，整个朝堂的局势都有可能被改变。”
“到时候，唯有李右相一家独大，手上不仅掌握着边疆众将，还有朝廷内部……心倒是不小！”
太白冷笑起来，一个人心大到如此的地步，可以说是癫狂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那男子淡淡笑道。
“那老哥你是怎么想的？”太白很是感兴趣。
“李右相此人，口蜜腹剑，虚伪至极，喜欢暗箭伤人。这一次明目张胆，恐怕是有别的目的吧……”男子的语气有些不稳，好像也在拿捏之中，不是很确定。
“说的也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太白也跟着疑惑起来了。
“或许……我猜……可能是一次必要的试探！”男子又道。
“试探？试探什么？”太白猛然坐直了身体，腰板直不溜秋，就跟私塾中认真听课的学生一般。
“试探水有多深。”男子狡黠一笑，似乎洞穿了玄机。
“老哥，你好好说说。”太白急忙道。
“南道盟盘踞江南多年，从后梁萧铣开始，便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隋亡，他们南道盟可是出了大力的，而萧铣一个无能之辈，能挡住卫公李靖四年之久，可以说都是南道盟的功劳。”男子一边说着手一边在桌子上不停的敲击，心中还在斟酌，不能随意。
“那是，南道盟之人，可都是武林高手，又是精通兵法之辈，若不是卫公兵法入神，更是倾尽大唐大半的良将，这江南之地恐怕攻不下来，其后果，到底是高祖天下，还是萧铣天下，是姓李还是姓萧，是唐还是梁，都是未知之数。”太白附和道，忽然皱眉，眉睫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忙道：“不对！不对！”
太白连声的叫道，神色凝重起来。
“哈哈哈！现在你知道了吧！”男子大笑三声，笑看着太白。
这谜底，似乎已经被太白解开了。
“李右相这是想用南道盟来试李老儿的水啊！着实狠辣！”太白一拍桌子，激动起来。
啪！
男子双掌合击，为太白鼓起掌来。
太白却摇起头来了，神色发沉，完全兴奋不起来，沉声道：“一是试水深浅，二是趁机把水放干，消耗李老儿的力量，三是借李老儿举国之力，灭他南道盟，为他消灭以后的一个强劲对手，这一石三鸟，一箭三雕之计，唉，李右相真的煞费苦心啊！”
“他是一个嗅觉很灵敏的人，恐怕已经意识到什么问题了。”
……
“老龟，咱们就一直在扬州守着这小子吗？”千里之外的扬州，裴老龟和师娘坐在大明寺的一个角落里，无聊的看着昏暗的天空。
二人少有的肩并着肩，排排坐在一起，师娘的手靠在裴老龟的大腿上，好像一个醉卧的仙女。
“也不是必须，只是，我们现在好像没事可做。”裴老龟笑呵呵的说。
“呸！什么没事可做？老娘想回平康坊了，这个时节看跳舞的人可多了，能赚不少！”师娘斜着眼睛鄙夷的瞪了裴老龟一眼，而裴老龟看着这个落进钱眼儿里的婆娘也是很无奈，没有再说话。
二人都没有说话，夜色之下，忽然变得很安静，冬风乍起，在院子里卷了一圈，寺院里松柏长青，没有落叶可以扫动，只是那松针的尖上，被冬风掠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往年冬天，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在家里吃烤羊肉吧！”裴老龟砸吧着嘴，无限回味那烤羊肉的滋味，那羊肉极嫩，肥瘦得当，在炭火上一烤，滋滋的冒着油，屋子弥漫着羊肉的鲜香味。
这个时候师娘会把最肥美的羊腿挑出来，砍成两半，一半给裴老龟，一半给小媔。
“还吃羊肉，老娘最近都长了不少肉了！”师娘从裴老龟怀里起来，隔着衣服捏了捏腰间，果然一圈肉。
裴老龟眼见此景，顿时眼泛淫光，眼神极度的荡漾起来了，师娘见状，哪里不知道裴老龟在想什么，赶紧护住了身子，瞪了裴老龟一眼，嗔道：“死老龟！这里可是佛门重地，菩萨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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