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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总是说这句玄乎的话，他想，可我到底如何才能真的听懂自己的心声？这么多年我依旧没能弄明白。
许久，虽然开口想说什么，他的手却在半途忽然转向，抬起来抵住了自己的眉心，仿佛极力稳定着脑中翻腾的思绪。直到他猛然一口饮尽冰竹青，将杯子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残留的味道在舌尖打了个卷，唇齿间弥漫起一股植物的味道，像枯萎的花束。“兰若到底怎么样了？”
剑圣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流光转动，对于他的暴躁举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他的空流光杯，重新递给他一杯，“应该没事了……这次冰天使苏醒时的力量要微弱不少，应该只是感应到冥王给予的致命气息而引动自身的力量，通过接管兰若的身体来释放的。不过这种强行苏醒所带来的后遗症恐怕也不小，怕是一段时间内不会有回应了。”
冰瀚沉默了下去。一直以来，他都不想相信冥王藏身在伊甸，它的种种举动却无不在表明它就在自己这些人的身边。他很清楚冥王所能带来的破坏力是多么恐怖，它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随时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他再一次问道：“这次袭击的真的是冥王？”
剑圣摇头，手指轻轻扣打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咚咚咚声。“不清楚，但是能在冰天使撕裂悖论空间的攻击下全身而退想来除了它也没什么人能做到了。那种层次的爆发，现在的我也不敢说百分百接下来。”
“不过就算它能全身而退，也肯定吃了大亏。”
可话是这么说，他们至今也没能找到它的藏身之所，即使是零也没有任何发现。
古人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场生存战争持续了二十年，他们却对冥王一点了解都没有……
“如今天使沉睡，冥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还请老师……”冰瀚眼睛里透露着心力交瘁的散乱光芒。
老人点点头道：“她是我的学生，我不会坐视不管。”
他站起身，深深像剑圣鞠了一躬，声音低沉，“谢谢。”
虽然老师一向不在意这样的礼节，但这不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托付，而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请求。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在灯光下，冰瀚的脸似乎苍白的异常，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东西：悲伤，冷漠，烦躁……以及杀气。
而这一切的一切也都在剑圣的眼里，
他叹息一声，“你看起来最近状态很不好。”
在老师面前，冰瀚也丝毫不掩藏心里的疲惫，“根据内线消息，塞尔罗这次又蠢蠢欲动，暗地里训练精英龙骑士，估计想要挑起战争了。这次天使又露出苏醒的消息，怕是……”
“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千万别打冰天使的注意！”剑圣伸出一只手微微盖住了冰瀚的右手，一字一句的叮嘱道：“这是我们人类的内战，冰天使是不可能介入，而且她有自己的意识，除了契约者，没人能掌握她的行动。”
“我当然知道。”冰瀚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这样想，而是圣会。当初若非他们贪婪天使的力量，又怎么发生那么多事！”
“毕竟那是能够凌驾于世间一切以上的力量啊，是个人都会贪婪。拥有了那种东西，就等于掌握了伊甸，这就算是老师我也不会说一点非分之想没有。”
冰瀚沉默，目光投入流光杯中的茶水中。虽然这句话在他听来是极为可笑的，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窃取的……但是当真有这样的东西放在你面前，你真的能抑制住内心的欲望？
“还有，冰瀚，我不知道你真的是因为塞尔罗入侵，还是因为兰若的事而急躁，我只想说，你别忘了自己作为帝君的责任。现在不是迷茫或者回忆的时候，你的每一个指令都决定着帝国的未来。若是这么多年你依旧藏不住心里仇恨的锋芒，你永远也不可能为阿雪报仇。”
剑圣眸光凛冽，似真正的剑锋出鞘，“有些战斗，不只是明面上的刀光剑影……这种道理，你身为帝皇世家的人早应该懂得道理。”
冰瀚凝神静气，再次起身拜了拜，“我回去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老人点了点头，双手撑起身子，已经坐了许久而略显酸麻的双腿在这一刻得以放松。冰瀚眼前一暗，下意识抬起眸子对上了老师的目光——他的眼睛再次变得平静深邃的如同一汪潭水，那么清澈，那么安详，只是眼角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不过你走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也是关于冰天使苏醒带来的问题。”
“老师请说。”冰瀚道。
“天使苏醒，那么加在兰若身上的封印必然会在她16岁左右被突破，届时，她被封印的记忆也会回归，你打算怎么和她说？”
手中的流光杯不自觉被捏紧，冰瀚一时间被这个问题给问住。
他并没有想过冰天使会在兰若的身上苏醒，以为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活下去，拜托这可恶的帝皇世家的负担，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一起相依为命直到老去……可是直到现在老师提起，他才意识到，这个当初的美好想法已经破裂了。
告诉她，然后让阿雪的悲剧重演？
不告诉她，让她一直憎恨自己？
……
由此引发的各种思虑在他的脑海纠缠，就像猫咪抱着一个线团玩耍一样，纠缠到最后根本没一点出路。
他盯着杯子，缓慢而有力地说：“若是她有作为一把武器的觉悟，我或者老师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她。若是她没有这个觉悟，那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我无所谓她恨不恨我，因为有没有她，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她若想做个普通人，自然最好。”
剑圣久久沉默，透着雾气缭绕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还是孩子的学生，声音沧桑，“真残忍啊。”
冰瀚右手招了招，一柄白色的细剑凭空出现，问问落入他的手中。整柄剑剑身满布雪花白纹，铸有鸟篆体铭文“霁雪”两字，刃部平直且细，背骨清晰成线锋，然后呈弧线内收，至剑锋内收聚成尖锋，浑体纯白，浮刻雪花饰，给人寒如冰雪的错觉。
他轻轻的，宛若握住爱人的柔夷那般将她握在手心。他的眸子唯有看向她的时候才是温柔的，不含任何杂质感情的。
“每次看到她留下的霁雪，我就在想，她死之前会不会恨我，恨我作为一个帝君却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那婉儿呢？”
冰瀚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一边，不耐烦地说：“那帮老家伙若是真的敢动手，我拼了这条命也会宰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