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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真摘下了白色狐狸面具，身上的运动服还沾有血迹，他不太敢面对眼前的人：“那个……”
“无须在意。”褚曦淡淡地说，“你比安瑶卿更加出色，仅是四个月就成长到这个地步，想必你师父也会很开心的。”
“嗯……”
褚曦缓缓转过身，但还没走，“这里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一具空躯壳罢了，内里藏着的是令人恶心的欲望和丑陋，他们以人的生命为代价不断获取金钱，死了也就死了。”
“哈……”苏天真挠了挠头，“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褚曦不说话，走了。
苏天真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人了，要说好心，却是对人命貌似不在意，哪怕这些是渣滓的性命，要说残忍，却又帮了他这么多。
真是个矛盾又神秘的人儿。
苏天真想，假如自己不是钢铁直男又有女朋友的话，说不定会迷上这该死的小帅哥了。
接着，他抬起手张了又合，张了又合，在回味着刚才比赛中打出的那一拳，低声自语：“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练成无式。矩了，到底还差了什么……”
……
……
在服务台那里盖了章，获得了一次胜利记录后，接下来将会有一笔一万块的奖金打进他的个人账户里，这是他刚才赢下比赛的奖励，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打黑拳……还真是够赚钱的啊。
不得不说，他有点被迷住了，当然，是被钱，不是被人。
他走进电梯里，按下了前往自己房间所在楼层的键，但来到地下二十层的时候，门却是自动打开了，有人站在外面，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留着胡茬儿。
那人看见电梯内满身血迹的男孩，先是一愣，随后走进了电梯，顺手按下了关门键，便对他笑：“参赛者？”
苏天真嗯了一声。
“看来是刚打完比赛了，要跟来发泄下压力吗？”
“？”
“哦……新人？”
于是他又嗯了一声。
“这里有不少娱乐设施的，酒吧、露天游泳池、卡拉OK等等等等，就算你想玩些刺激的都行。”
“……刺激的？”
“哈哈，你懂的吧，黄赌毒啊。这里很容易赚到钱的，只要有钱，就能有漂亮的妹子，也能做更多更刺激的事情。”
苏天真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厌恶，态度转冷：“没兴趣。”
“哦？看你这样子，估计还是处男吧……多大了？”
“……十五岁。”
“嗯嗯，原来如此，难怪了，在这里像你这么乖巧的孩子可不多了。”
“……这算是在讽刺我吗？”
“讽刺？不不不，这是赞美，这是夸奖，这里的人啊……心都是烂的。”男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心烂掉的那个人。
紧接着，他又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苏天真默然了一下，便回答：“我想找个人。”
“找人？”
“……女朋友，她是林家的人。”
男人蓦然愣住，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几下少年的肩膀，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得好好努力了，林家的妹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得到的。”
苏天真不知这是夸奖还是嘲讽，却不生气，只是回问：“那你呢？”
“我？”男人突然收起笑容，神情收敛，他也无端端沉默了，良久，他便说，“我想死，所以来这里了。”
“哈……”
苏天真不是很懂，但至少明白了，这是个奇怪的男人。
“你什么阶位？”男人又问，“青铜？”
“嗯。”
“我黄金，你想挑战我吗？”
“……我不是你的对手。”
“嘿，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甚至能拱手相让。不瞒你说，我上一次就是主动投降给一个黄金阶位的，所以我现在是黄金阶位。”
“你……想把你现在的阶位送给我？为什么？”不得不承认，苏天真是心动了，因为他想更快能向擂主挑战。
“不信么？”
“……嗯。”
叮咚——
电梯停了。
“那便算了。”男人耸了耸肩，走出电梯。
苏天真心中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口中已经出声了：“等等。”
他伸手过去按紧电梯开门键。
“嗯？”男人回头看他。
“来打吧。”少年如此说道，“我要挑战你，就在明天。”
男人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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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褚曦似乎才知道这件事，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他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天真：“所以……你就这样被他骗了？你到底还要天真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他也是新人杀手，只要赢了你，他就能从其他赌徒那里得到一大笔钱。”
“是这样啊，我就说没这么好心的人嘛。”苏天真似乎反而松了口气，旋即他低下头，不敢与褚曦直视，“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对劲，可我太心急了，我想……我想早点去找她。”
褚曦默然半响，只是说：“随便你吧，不要死了。”
于是，苏天真再次戴上白色狐狸面具，走进了竞技场。
在竞技场，他看到了昨天那男人，后者戴着一个棕色狐狸面具，尽管看不见，可面具后的脸上似乎在笑：“哎呀，真是想不到呢，原来你昨天一拳打死了铁人啊。”
苏天真不说话。
“别这样嘛，咱们昨天不是还谈的好好的？哦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在这里的名字是狐狸……听说你叫狐言，那可巧了，咱们的名字里都有个狐字呢，哈哈！”
苏天真不说话，直接动手了，直接以半吊子的无式。矩攻上去，可这次的对手却跟昨天的不同，狐狸也十分善使阴劲，巧妙地挪开了他的攻击。
苏天真眉头一挑，立即转了攻击方式，也以无式。圆反击，可这时候，狐狸却突然猛攻，以动功出招了！
砰！面具被一拳击碎，里面的真容暴露了少许，苏天真倒退几步，既是惊疑面具如此轻易就碎了，也在惊讶对手的实力。
“上善如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狐狸得意洋洋，“动则猛，静则止，你的武学境界还太过稚嫩了。”
苏天真若有所思，不过他也明白，对手并非有意教导，更像是在显摆自己的优越感，像是昨天那人一样，这里的人……都这么喜欢找优越感的吗？
“这就是黄金阶位的实力？”
“不，我说不定是最弱的黄金了，所以才一直上不去。”狐狸突然收起笑容，“但是干掉你这个菜鸟，却是绰绰有余了。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那种有种出色天赋和最好的武学以及教导的世家弟子，所以啊，最讨厌就是你们这种人了，从一开始就拥有极高的起点。可是！在这里，这些都是无谓的！”
苏天真闭口不言，再上，可对手对第一境界的掌握显然已经炉火纯青，静功动功皆已掌握，他无论使出什么招数，都会被对方以相反的招式拆解。
“哎，真的是够无聊的，看来你也只有这种水准了。”狐狸停止了试探，直接使出杀招！
连拳影都看不见，几乎是瞬间，苏天真就已经被击中腹部了，仿若有洪水冲过。他捂着腹部，苦水从口中流出，同时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狐狸哼了一声，伸出右手抓住他脖子将其提起来，一边往上提，一边用力掐：“再见了，天真的小哥儿。”
天真……么？
顾不得腹部上还没消散的疼痛，苏天真连忙抬起双手想要掰开对方的手指，可那只手十分用力，让他根本就无可奈何。
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的力度越来越大……
呼吸越来越难了……
视野逐渐模糊……
似有人在耳边唤道：“摘下玉佩，杀了他。”
是个女子的声音，嗓音悦耳，像是听到了仙女之音似的，言语中隐隐带有顽皮般的笑意
（我……不！）
“你该明白，没有九天玄女法，你做不成想做的事情。”女子依旧在劝诱。
死亡正在逐渐接近，求生的本能在心里涌了起来，加之神秘声音的引诱，苏天真渐渐将右手伸到颈项上，握住了一小截的绳子。
“对，就是这样，扯下来吧。”女子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十分满意。
理智正在丧失……
可是，那只手依旧没有把红绳扯下来，他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狐狸似乎不能理解他现在的举动，下意识稍稍松开了手，让他可以透出口气说话。
“我笑……”苏天真双眼似有火苗在跳动，他笑着，咧开着嘴，“我笑你们失去作为一个人最根本的东西！我笑自己无能！我笑自己还是那么天真想着依赖别人！我笑……这世间武者！你们他妈都不过是一群无用的、祸害别人的蛀虫！！”
一句话，将这世上所有的武人都轰下地图炮了。
“我曾经以为，武功是真的很帅气很帅气……”苏天真的身上，似有气势在变换，让把持着他性命的男人都不由愣住了，“可实际上呢？杀人与被杀，强迫与被迫，暗算与被害……我不懂啊，我是真的不懂，可能我是真的太天真了……”
“可我明白的，这并不是武功的错。”他的语气突然转低，“一切罪孽，源自人之内心；武学之罪，源自人之贪婪。”
“神经病啊你！”狐狸大骂道。
可少年还是要说下去，他似乎陷入了疯癫，这四个月的经历仿若已经颠覆了他曾经的世界观。
“这武学，成了你们使阴谋诡计的道具；这武学，成了你们谋财害命的工具；这武学……到底要来何用？”
少年高高举起了拳头，充满杀意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狐狸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挡下挥出的拳头，可下一瞬间，他却是蓦然愣在原地，口中吐出一大口暗红鲜血。
他愣愣地站着，似乎许久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问道：“你这是……？”
“无式。矩。”苏天真如此答道。
“原来如此。”狐狸笑了出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无属性武学，若不是你实力太差，我现在怕是已经活不了了吧。”
苏天真将他抓住自己脖子的手掰开，落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谢谢你助我完成了第一境界。”
狐狸嗯了一声，但还是没动，或者说……他已经动不了了。
随即，见苏天真便要转身离去，狐狸又怔住了，急忙问道：“你不杀我？”
少年停了下来，没有回身，头也不回地问：“你昨天说自己想死那番话，是真的吗？”
狐狸沉默片刻，便答：“曾经是，我惹上了仇家，老婆和孩子都被杀了，幸好父母去世早，然后我逃了这里……一开始是为了逃亡和寻死，可后来，就觉得在这里住下也不错，可以欺凌弱者，可以寻欢作乐，该有的仇恨该有的痛苦，统统都能在这里忘掉……一个人待在这里越久，心就会越来越腐烂，我劝你也早点离开吧。”
“你现在已经废了，之后你该去哪？”
狐狸不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里不收无用之人，废了武功的他回到外面更是活不了命。
“你看，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大惩罚……好好活下去吧。”
言毕，少年便径直朝着来的路离开了。
狐狸却是忍不住笑了出声，明明他事前根本就不知道原委，却是故意说出这番话……这人到底得天真到什么地步？
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如此天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