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动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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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真从来没发现自己如此瞩目。

当他站在擂台上时,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或者说……并不是似乎,而是确切的事实。在他迟到的这十五分钟里,其余七场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偌大的会场竟是只剩下他和许漾两名选手。

他抬头望向观众席:安瑶卿紧张担心地看着他,褚曦坐在一边淡然自若,摩罗采苓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看着他,小六站在角落抱胸冷笑,还能看见许漾的女朋友于媛不知在想些什么自个儿坐着,也有第一皇家国立大学附属高中武道社的社员们,他仍有些印象的一名叫做佟璍的少女社员甚至在向他挥手打招呼,仿若社团里的叛徒似的。

这是一场不成规定的比赛,因为其中一名选手已经迟到超过十五分钟了,可观众们十分期待,官方也没有反对,这场比赛竟是能如期举行下去。

擂台上,两人遥遥对峙。

许漾开口道:“听说你习武不到两个月,你是我见过的最天才的武者,或许你的潜力比褚曦还大。”

苏天真不知他想说什么,于是保持沉默。

“可是……潜力只是潜力。”对面的对手终于露出了自己逐渐狰狞的獠牙,“在还没将潜力转变成实力之前,现在的你也只不过是一名武学新手罢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许漾就挥舞着拳头扑上来了,早有警惕的苏天真立刻摆出架势,以无式。圆挡住了对方的拳头,接着试图将对方打出的劲力转回去。

所谓圆,便是要转一圈才行。

可是,苏天真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那导入自己手掌的劲力竟是不听使唤,继续沿着手臂而上,暗劲于他体内炸裂!

少年连忙后退几步,随后喷出血来,竟是一个交手,他就已经受了内伤了。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百试百灵的无式。圆这次竟是失效了。

许漾趁机而上,再挥拳头,苏天真不信,再次上前挡去,可对方如针尖般锋锐的劲力仍然狠狠地刺了进来!他的无式。圆完全无效!

苏天真闷哼一声,喉咙一甘,鲜血涌了上来,可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就是这一刹那,他露出了破绽,于是许漾再次上前攻击,拳头狠狠砸中了他胸膛,拳劲将他震飞了出去,不止飞出了擂台,还让身子陷入了观众席下面的墙壁上,以至于观众们忍不住惊呼起来。

按照规定,这已经是苏天真输了,可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已经违反规定了。

观众们开始叫唤喝彩起来,安瑶卿在大声叫喊,想要让这场荒唐的比赛停止下来,可她的嗓音被铺天盖地的吵杂声掩盖了进去。

大家仿佛疯了似的,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或直播。

与此同时,许漾也没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脚尖点地,随即便如同炮弹般飞了出去,径直奔向身体深深陷进墙壁坑里的少年。

苏天真咬紧牙关,握住拳头,连忙低头躲开,可许漾十分机灵,刚来到他身边就改变了攻势,一脚扫去,踢中了他脸颊,再次将他打飞,撞破一座擂台,飞起,又撞上了下一座擂台,又飞起……

这,根本就已经是一边倒的比赛了。

待在场中的裁判一脸犹豫,想着该不该阻止这场比赛的继续,可观众们仍然在狂呼,这般的血腥似乎刺激到了他们原始的嗜血本能。

然而,许漾却不管这些,继续追赶而去,他的身法极快,竟是在苏天真倒下之前,便在半空中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往回拉,空出的另一只手继而狠狠朝其脸庞砸下!

砰!

拳头,被挡下了。

两人随之倒下,倒在地上,苏天真微微抬眸,跟面前的人视线对峙,片刻之后,他开口了,不确定地道:“九天玄女法?”

许漾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可是,苏天真却已经得到确切的答案了,如果在刚才的被虐中,只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劲力气息的话,那现在他已经确信,许漾所学的也是九天玄女法,只不过是太白属性的九天玄女法而已。

并不是无式。圆太弱,而是对方的妖劲比自己的阴劲更强,因而才抵挡不下来罢了。

苏天真不明白为什么许漾会习得九天玄女法,但小六对他说过的话已经证实了,他确实不是什么主角,拥有长生蛊和九天玄女法的,不止是他一个。

长生蛊与九天玄女法,仿佛就是一套配套的修炼之法。

既然许漾会九天玄女法,那长生蛊……

“你服用了长生蛊?你跟黄昏会有什么关系?”苏天真继续问道。

原始长生蛊只不过寥寥三只罢了,他不认为许漾也被原始长生蛊寄生了,极有可能是服用过仿制长生蛊。

许漾冷冷一笑,不答,继续出拳!

两人已经没有可以用言语交流的可能了,只有用拳头让另一方乖乖听自己说话罢了。

想及此处,苏天真不再留手,眸子顿时更暗,妖劲于体内爆发而出,由快速跳动的心脏不断源源提供。

太阴妖劲与太白妖劲,一触即发!

耳边似有雷声炸裂,苏天真再次倒飞,可许漾也不好受,竟是真的从口中溢出鲜血来了。

苏天真连忙在地上站稳,才刚立定,就见对手袭来了,他立刻以太阴妖劲使出无式。圆,这次终于将对方锋锐的太白妖劲抵挡下来了,可却始终都转不回去,只能停留在两人接触之间。

一人金耀太白,使动功;一人月曜太阴,使静功。

两人的战斗方式刚好相反,却都不占下风,本来还处于劣势的苏天真越战越强,愈发熟练地使用着太阴妖劲,许漾在怒意和恨意的驱使下,太白妖劲比以往更是威猛。

两人拳掌相交,一时间场中竟是飞沙走石,不成样子,原本完整的那些擂台,纷纷都被削去了或多或少的部分。

在妖劲的驱使下,两人身法也是极快,从会场的那一头到这一头,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人们看得眼花缭乱,却极为兴奋。

这般的高端比赛,哪怕是在职业比赛中,也是少见,毕竟正式比赛中其实有诸多规定,而现在场上两人的对打,更近乎于厮杀,没有规则的厮杀!

安瑶卿看得更是担心了,这会儿,她身旁传来了一个有些气喘的嗓音:“比赛如何了?”

扭头一看,发现竟是匆忙赶回来的林砂糖。

安瑶卿此时心里急得不愿回应,只好说:“你自己看。”

场上两人的战斗仍在继续,动与静的交错,一人猛攻,一人防守,谁都没有占了上风。

可就在这时,许漾忽然收力,退后一步,右掌一张,地上的碎石竟是受了使唤般飞了起来,在他手里汇聚成了一把奇形怪状的石剑。

石剑前刺,集于其上的金耀劲力锋利迸出,苏天真不敢硬碰硬,连忙躲开,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却是在下一瞬间被无形的劲力撕裂开来,也有些许碎石溅起刮伤了他,让他好几处流出了鲜血,可这都是小伤。

这般神力,让苏天真惊讶不已,难怪就连小六都将九天玄女法称赞作法术、仙术了。

原地造剑,这分明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了吧?

人们似乎丝毫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依旧在欢呼。

手持“利剑”的许漾再次占了上风,哪怕身怀无式。圆这等奇招,苏天真也不敢与之硬碰,只能被一步步逼退,并清楚地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败北似乎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忽然间,他想起了长生蛊。

他不知道原始长生蛊和仿制长生蛊的区别,但小六说的对,他并非什么天才,只是靠长生蛊突飞猛进到这一步罢了,甚至于,他也不是唯一的幸运者,小六、许漾这些人都是长生蛊和九天玄女法的受益者,甚至他们比他的修习时间更长!

苏天真开始有点失去信心了,虽然不幸被长生蛊寄生,但他心里隐隐都觉得自己有种像是主角一样的感觉,可如今被别人揭穿了真相,他的信心开始摇动起来了。

心灵出现了破绽,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不顺畅了,被对方狠狠用石剑刺中了肋间,鲜血喷出。

安瑶卿忍不住捂嘴惊呼,林砂糖紧紧握紧粉拳,小六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其他人或是若无其事、或是兴高采烈、或是隐隐担心,这场比赛根本就已经偏离原来的主旨了!

许漾下意识勾起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兴奋和嗜血,他想再攻,却被苏天真用手握住了石剑,手掌被石剑上面的太白劲力刺伤,不断流血。

许漾冷哼一声,心中不屑他的小动作,再次张手汇聚起新的石剑,挥下;正是这时,苏天真用空出的右手去挡,石剑刺穿了他的右臂,隐隐的痛楚浮现在他的脸上,可他没有伤心,反而露出若隐若现的兴奋期待之色,他心里在不断叫唤:来吧!来吧!醒过来长生蛊!!

太白劲力侵入到右臂里了,可那里正是长生蛊的寄宿之处,突然入侵的异物激怒了寄居其中的神秘生物,长生蛊开始膨胀延伸,不明的力量自右臂涌了出来,流向全身,有什么东西狠狠刺进了苏天真的心脏里!

心脏猛地剧痛,双眼突然变得通红,可他感受到了更强的力量了。

无式。矩!!!!

他不顾手臂里还插着石剑,狠狠地用右拳轰向了对方的腹部,许漾面露惊慌,想退,却被苏天真用左手拉回来了,这一拳,径直砸在了许漾的腹部上!

轰——!!!!

似有微风掠过,很快就风平浪静下来了,可场上也安静下来了,全场鸦雀无声,竟是不约而同地停止声音,屏住呼吸。

然而,比赛已经结束了。

苏天真双手都在流血,右臂更是插着石剑,他将身前的对手推开,然后许漾缓缓仰后倒下,原来早就已经被打得失去意识了。

他用左手握住石剑,旋即猛地将其从右臂里拔出,他缓缓抬头,扫向四周,可无人说话。最终,他定在了林砂糖身上,可很快也移开了。

他似乎在努力铭记着这一刻,而会场里的所有人此时也在看着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视野逐渐黑暗……

他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可紧接着,他就倒下了,冷不防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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