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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时针已经轻轻指向七。
谭老板回到家的时候，顾昭正一人坐在客厅摆弄溜溜球，桌上准备了简单的馒头和炒土豆丝，一个煮鸡蛋和豆浆。
“怎么你一个人，找到肖前了么？”
顾昭把手从溜溜球身上拿开，白色的小猫轻盈地跳到地上，顾昭说道：“没有啊，我们两个找了一天一点线索都没有，最后沈雾盈还感冒了，她刚回去休息了。”
谭老板顺手把外套挂好，说道：“嗯，那就不叫她了。等下我们出去一趟，有一个地方我很在意，肖前应该在那里。”
顾昭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还有这种地方么？我怎么不知道。”记忆中谭老板总共没有见过肖前几面，更没说过几句话，他怎么会知道肖前会在哪里呢？
“其实在我们第一次去拜访他之前，我已经注意他好多天了。”
这样啊，顾昭差点忘了谭老板似乎有能一眼看出遗忘者的能力，当初自己不也是这么被他捡回来的么。
“对了，你找肖前之前有去问过楼下面馆的老板娘么？”
“没有啊，我想肖前应该不会在那里吧，而且他和老板娘也不是很熟。”
谭老板说话的时候抬头一直望着顾昭，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顾昭也望着他等了一会儿，然而空气安静了片刻后，谭老板却一言不发地低头吃起了饭。
“那一会儿我们先去楼下的面馆打听打听吧。”
“嗯”谭老板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似乎这个建议不是他提出的一样。
站在面馆前，顾昭却有些胆怯了，他有些害怕直视女老板的眼神，她和谭老板还有肖前不同，她不是一个遗忘者，而且似乎还是一个有着伤心往事的女人，谭老板没有教过自己怎么和她说话。
就当是为了肖前了，顾昭想着还是走进了面馆。
店里有几个正在吃饭的客人，老板娘穿着普通的白色上衣，灰色裤子，就像每天在马路上都要经过的成百上千的中年妇女一样，她就站在柜台后面像无数普通商家欢迎顾客一样欢迎着顾昭。看到女老板的微笑，顾昭忽然觉得自己的刚才的想法显得滑稽而可笑。
“老板，有空么？我跟你打听个事。”
“我好像没见过你啊，你要打听什么事？”
“哦，对了，我是刚搬来的二楼住户的表弟，我叫顾昭。想问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肖前？”
“肖前？不好意思啊，我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嗯……是最近搬来的女人沈雾盈的男朋友，我们一起在这儿吃过饭的。”
似乎拨开了迷雾一般，老板娘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哦，那个人啊，昨天我好像见过他，在马路对面坐18路公交车。因为过了一会儿沈雾盈就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所以我有点印像。你找他做什么？”
顾昭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啦，本来说好今天有事找他。但是他不在家，沈雾盈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老板娘左手托着右胳臂，右手抚摸着下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俩小情侣关系好像不太好，我每天看到沈雾盈的时候她都一脸忧虑的样子。女人啊，要是不能把男人抓在手里，将来要吃的苦还多着呢！”
女老板的话似乎引起了几名女顾客的共鸣，纷纷抬起头用赞赏的目光望向她。顾昭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属于她口中的男人，看了一眼四周，买了瓶水就赶紧出去了。
“怎么样？问到什么了。”谭老板看到顾昭刚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便直接问道。
顾昭满脸无奈地望向谭老板：“这个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好在打听到了点消息。她说昨天看到肖前在马路对面坐了18路公交车。”
路的尽头被灯光照亮，公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正是一辆缓缓驶来的浅绿色18路公交车。
“18路？果然，看来我猜的没错，我们先上去吧。”谭老板看了顾昭一眼，便上了公交车。
看到谭老板这么有把握，顾昭也有些放心了，一言不发地跟着谭老板上了公交车。从谭老板回来起他就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直到刚才他才忽然发现：平时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笑嘻嘻的谭老板，今天却一直板着脸，如果说刚才是因为担心肖前，可是现在找到了线索，他依旧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在并不宽阔的马路上，车内人不是很多，这大概就是小城市的好处吧。不多的乘客大部分都在玩手机，脸上也都流露着疲惫，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刚上来的乘客。
车内有两个和顾昭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引起了顾昭的注意，两个人似乎是属于附近众多辍学的孩子。她们带着青春的张扬与淡淡的香味，满脸兴奋地讨论着今天在店里遇到的一个帅哥。顾昭看了看坐在身边缄默的谭老板，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这还是顾昭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坐公交车，他像一个过客一般张望着夜幕中的城市：闪烁着灯光的楼厦出现在眼前又飞快倒退，无数的行人出现又消失在身后。
玻璃窗中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很少这么仔细看着自己的顾昭，望着熟悉的面孔忽然有些伤感。倒映着的那张脸流露着疲惫，甚至还有些苍老，这样空白的自己，空白的谭老板，还有空白的肖前，都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回忆，难道短暂的余生就要在这样的苍白与茫无目的寻找中度过了么？
“谭老板，你今天白天的时候和花去做什么了？”
“白天啊，我和花一起回老家了。”
谭老板若无其事的口吻却着实震惊了顾昭，“什么！你找到自己的家了？”
一直未笑的谭老板看着顾昭充满期待的眼神，挤出一丝苦笑说道：“有什么用呢？我对那个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没有亲人的地方，哪里是家啊！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A市，起码这里有我存在过的痕迹，还有期待着我的人。”
“还有溜溜球，它也期待着着你给它投食啊！”谭老板轻轻地笑了起来，顾昭也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谭老板扭头望着窗外，脸上又浮现出平常那样的一抹微笑，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谭老板缓缓说道：“就是这儿，准备下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