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正是乍暖还寒之时，满地萧瑟只待数日便可欣欣向荣。
那日聚餐之后，顾昭平时便在谭老板的网店当起了客服，同时他还拜托肖前教他摄影。肖前对自己四月份刊登在杂志上的专栏不太满意，正一门心思构思五月的专栏，有人愿意帮忙，自然欢迎。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气中泛着寒冷，暗淡的灯光下，一道人影却忽然闪入公寓。
漆黑的楼道，手机屏幕发着惨白的光，在这光的指引下，来人快步走上了二楼。对着绿油油的防盗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又下定决心般按了按了门铃。
“叮咚，叮咚”
旧房子的门铃设计的有些失败，劣质的电子声回荡在漆黑的房间内，并未叫醒任何人，门外的人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睡梦中的顾昭被一阵铃声惊醒，不过不是门铃而是手机的来电铃声。看了一眼手机却被晃了眼，闭上眼用不怎么温和的口吻问道：“喂，谁啊？”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是我啊，顾昭！快起来，快起来，关于下个月的专栏我有灵感了！”
“什么！”顾昭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这半个月来，因为肖前对下期专栏给予了很高的期望，顾昭和肖前逛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就为了寻找这么个灵感。现在，他肖前居然找到了！顾昭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眉目了。肖前，那我现在去找你吧。”顾昭看了眼窗外，黑色的夜幕下，是还未苏醒的高楼。
电话那头的人却难掩兴奋，赶忙说道：“找什么找，赶紧起床，咱们这就去拍照去。”停顿了一下，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就在你家门口呐！”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骑着电车到了五日前看上的小山坡。
肖前背着一大包设备，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摆弄自己的家伙。顾昭将两人所骑的车子停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确保不会影响到拍摄。
冷风吹的顾昭直发抖，眼前便是还在睡梦中的城市：没有喧嚣，没有霓虹，偶尔的灯光的灯光仿佛一个婴儿般微弱的呼吸。
然而，肖前抱着摄像机却半天没了动静，顾昭问道：“不是有灵感了么？难道你在等日出？”
肖前闭着一只眼睛，正透过摄像机观察着这一切，说道：“在我迷茫的时候，我做了‘雾’系列，现在我有了前进的方向，我想要拍摄在迷雾中前行的人。今天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将会成为我下一期专栏的主要作品。”
顾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听上去挺有趣的。不过，最重要的就是既要拍到清晰的人像，又要在他没有发现你的时候按下快门吧。”
肖前却笑了起来：“那可没准，也许今天会有想象不到收获呢！”
四月的冷风，一开始并不会让人觉得刺骨，但是却会慢慢吹透衣衫，当人觉察到寒冷时，已经像进入了冰窖一般。不过还好，肖前出门时让顾昭准备的棉衣派上了用场。
顾昭缩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四处张望着：A市并不大，他在这里，可以看到火车站的大致方位，虽然看不到所住的公寓楼，但是谭老板和沈雾盈此刻应该还在睡觉吧，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肖前端着相机，走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紧紧盯着四周。
半个小时过去了，天似乎要亮了，比起刚出门时已经有些微微泛蓝。
正在顾昭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呼唤：“肖前！顾昭！”
似乎是沈雾盈，但是声音在山林间被风吹散，穿过黎明的黑暗，就像“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听不清来人究竟在哪。
肖前端起相机，表情严肃地蹲在地上，一言不发，时刻准备拍摄。顾昭也很有默契地保持缄默，终于，顾昭看到沈雾盈正沿着他们来时走的那条路上来。不过她似乎没有发现上面这两人，还是边走，边四处张望着。在更远的地方，似乎是谭老板的车，他没有跟着上来，只是在后面看着，确保沈雾盈的安全。
走过这个转角，眼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沈雾盈莞尔一笑。旅人的脸上带着疲倦，却又掩饰不住那份寻得的快乐，背后的天空也成为她的幕布，稀疏的星光黯然失色。当然，这份转角后带着寒气的笑容，还有她背后无尽的天空，都被肖前准确地拍下。
肖前把手中的相机递给顾昭，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沈雾盈说道：“太棒了！这绝对是我最棒的作品！不过，盈盈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漆黑的山坡上，顾昭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看到沈雾盈抱紧了面前的人，她笑着说道：“谭老板一说你俩一起出门了，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来这儿了。”
顾昭又往那辆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谭老板已经离开了。看了看肖前刚拍到的照片，又看了看自己之前拍的照片，再抬头看看面前的二人，杵在那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调整了一下心情，顾昭笑着走过去说道：“唉，肖前，我什么时候能拍的像你一样好啊！”
肖前拉着沈雾盈的手，笑了笑说道：“一些基础的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这种事要看感觉的。一般对于没什么经验的新手，感觉对了就能拍出好照片。你很有想法，只要多加练习，很快就能拍出好照片了。”
受到鼓励的顾昭笑了起来，但是如果此刻真的问一问他，照片拍的好不好重不重要。那答案一定是否定的。这是肖前的梦想却不是他的，他只把拍照当做游戏罢了。
冷风中，肖前开心地笑着，沈雾盈开心地笑着，顾昭也笑着，却不知为何不是很开心。
顾昭看着乱洒狗粮的二人说道：“肖前你真的很幸运啊，能遇到沈雾盈。”
抱着肖前的沈雾盈对顾昭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说的好！肖前你就偷着乐吧！”
“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关于你的事，沈雾盈立刻就能想到我和谭老板。她对你的关心，怕是从未停止过吧。”
两人似乎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肖前只是微笑着把沈雾盈抱的更紧了，沈雾盈以为顾昭只是对今天的事很感动才忽然这么煽情，只是傻傻地笑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风声，笑声，黑夜中永不止息的歌声。习惯了付出的恋人，连每一分每一秒的想念都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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