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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已经...到极限了吗。
手上的刀子，明明还残存着温暖，可是身上却是冰冷一片的，仿佛死一样的温度。
身上单薄的衣料根本就不能使我温暖起来，正因为如此，冰冷的皮肤才对热量非常的敏感。
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都粘上了某种温热的液体。
粘稠的...红色液体。
只是还不能停下，是的，不能停下...
我清楚地知道，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无法停下了。
握紧了手中的小刀，然后——
向着惨叫的少女，娇嫩的脖子，又挥出一刀——
这样一来，就是结束了。
二
已经是下午了。
看了看时钟，差不多已经五点了，早点去的话应该能占到比较好的位置吧。
我这样琢磨着，开了房间门，就要向门外走去——
可是迎接我的，却是凌厉的劲风——
竹剑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大，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我劈来。我知道再过不到零点几秒，它便会准确无误地落在我的头上，被这种力度打上一下，就算不晕过去也会受不轻的伤，剑的主人似乎对我已经心怀杀意。
——一切只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用自己的右手招架住了竹剑，竹剑击打在右臂上，发出“啪”的一声。我感觉我的胳膊都要断了一样，周围的皮肤也几乎因为疼痛而失去知觉，不过多亏了这一项，我迅速跳了开来，换来了与剑主人周旋的时间....
只是当我去审视剑主人的样子时，却是突然愣住了。
拿着竹剑的少女，穿着紫色的和服，将黑色的长发扎成英姿飒爽的马尾，她的眼角，有一颗分明的泪痣——
“若叶——不，千叶？”
我认出来了，这名与若叶容貌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眼角泪痣的孪生弟弟，千叶。
“千叶，你这是干什么！”对于千叶的突然袭击我根本就摸不着头脑，大声责问道。
拜托，刚才那一击完全就不是在开玩笑啊，要是正面挨上那样一击，那我就危险了啊...到底在搞什么啊，这家伙...
“哎呀，既然躲开了呢。”千叶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同时对于我的反应迅速而微微挑了挑眉。
“所以说你这家伙，如果这是开玩笑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千叶挥了挥自己的竹剑，将竹剑指着我，冷冷地说：“我可不记得我的关系跟你有好到能开玩笑的程度。”
“那你为什么一言不发就突然袭击我！我从来就不记得我哪里得罪过你了啊！”
“呵，自己做过的事情...还一点也不清楚吗，宫本武藏，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你实在太差劲了！”千叶不容分说，举起竹刀就劈头盖脸向我砍来。
我虽然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却只能先试着躲开千叶的攻击了。
那么...该往哪里躲呢。
千叶的剑术有些华而不实——我很早前就说过，但那毕竟也是正规的剑法，不好应付，但此时的他因为愤怒，挥动起的竹剑虽然力量很大，但相对的，毫无章法可言。
这就是我的机会。
我飞速地后退，千叶的攻击扑了空，即便是隔着竹剑那么远的距离，我依旧能感觉到千叶的用力之大。看样子他真的很生气...
千叶又向我冲来了，他毫无技巧可言地将所有的力气都化为一记劈砍，向我的身子削来。
我灵机一动，跳上了桌子，千叶根本没料到我居然这么灵活，又一次扑空的他依旧不长记性，竖起竹刀向我劈来。
但我此时站在桌子上，她用劲力气的挥砍又被我的后退躲开，与此同时她的腿和桌脚碰撞，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一头栽了下去。
“唔，该死，简直和泥鳅一样！”他痛苦地捂着被桌子边缘磕痛的胸，这个动作未免有些太过暧昧了，我也忍不住看的呆了呆。
“你跑不掉了！”谁知道千叶趁我一愣的时候，整个身子向我扑了过来。我这下子可算是栽了，猝不及防下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一个带着强大冲击力的柔软身体给撞翻了。
我的在千叶的撞见下，整个人从桌子上掉下去，背部狠狠地撞在地板上，差点没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实在是太过分了，既然耍赖....
...只是趴在我身上的千叶并没有趁着我暗暗叫苦的时候，将我痛扁一顿，他只是用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服。而后一动不动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他不是睡着了，因为千叶的身体正在以一种特殊的频率而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伴随的就是...
“呜....”在房间中，久久回荡的，有些凄凉的哭声。
“怎么了...千叶，怎么了？”我没有想到，千叶居然直接在我的怀里就哭出声来，明明先前还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现在怎么....
“武藏...”他在叫我的名字。
“怎么...怎么了...”
他抬起了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打在我的脸上，我和他的脸近在咫尺之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看的见他眼中所蕴含的，浓郁到了极致的悲伤。
“武藏，你觉得我，好看吗？”
...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如果真是这样，怎么说也太...
“好看喔，你和若叶都很好看哦...”这是我的真心话，即便千叶是男孩子，但我能肯定就算放在女孩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相貌。
“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我愣了愣：“什么事？”
千叶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的大脑，仅仅因为这一句话，陷入了一片空白。
“和我在一起....好吗...”
三
宫本武藏遭遇了海难。
宫本武藏被名叫千叶的漂亮男孩子救起。
宫本武藏险些被千叶夺取初吻。
宫本武藏邂逅了温柔的若叶。
宫本武藏被温柔的若叶一直精心照顾着。
宫本武藏被逼婚。
宫本武藏拒绝了婚姻，然后和若叶吵架。
宫本武藏以为若叶原谅了他。
宫本武藏被千叶突然袭击...然后被要求在一起。
....所以..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完全，大脑完全不够用了好吧！为什么，为什么千叶会突然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啊！他不是一直很讨厌我的吗，他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很碍事的吗？甚至连借件衣服都嫌弃的千叶，居然主动要求和我在一起....还是和身为同性的我！
这..这怎么看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再怎么想也太荒唐了啊喂！
“千叶...你冷静一下...”此时我只能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出言试图安抚千叶的情绪。
“我再也忍受不了...再也忍受不了了武藏！”
可他却像是歇斯底里一样大叫起来。
“明明...明明武藏的命就是我救的，明明武藏的第一次也是我，可是为什么武藏你的目光，永远，永远都只放在姐姐的身上？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我明明也很喜欢你啊！”
...已经够了。
仅仅是因为一句“也很喜欢你”，我所有组织的语言都被打成一块块的碎片。
那是没有半点虚假的...是的，完全是真心实意的，真话。
千叶他....喜欢着我。
喜欢着...明明没有相处多少天的我。
还是，身为同性的我。
这不管怎么说，都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不，不如说是根本无法接受吧...那样蛮横的千叶，那样对我不屑的千叶，为什么会喜欢上原本讨厌的我呢...
“千叶，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武藏...我真的坚持不了了，真的已经不能按捺住这份激动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姐姐，而却对于明明同样模样的我无动于衷....”
啊。
是这样吗。
千叶这样问的话，我也没有办法答上话来了呢。
不为什么..因为只是单纯的喜欢啊。喜欢什么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啊。
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着若叶啊...虽然我明白这很荒唐，可是，还是忍不住地喜欢她。
我....想让那份笑容，不再那么牵强。
我...不想再让她掉眼泪。
我..想更了解她，更加地了解...
“对不起..”
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若叶一个。
但千叶或许明白了。我感觉到他抓住我衣服的手渐渐松开，而后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瘫软在地板上。
“我要去看祭典了，一起吗？”
我站起身来，问他。
“知道我为什么要袭击你吗...”千叶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愣了愣，内心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或许这能够打晕你，撑过祭典，一切就能结束了。”
“....你是什么意思？”
“给神献上的贡品...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想起了神社的厨房，没有任何的食材。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显然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相信我，武藏，不要去，真的，你如果去了的话，一切都会完了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原始的祭祀，献给神的贡品，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
他的脸上露出了如同婴儿般纯洁的笑容。
“人啊。”
四
已经...到极限了吗。
手上的刀子，明明还残存着温暖，可是身上却是冰冷一片的，仿佛死一样的温度。
身上单薄的衣料根本就不能使我温暖起来，正因为如此，冰冷的皮肤才对热量非常的敏感。
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都粘上了某种温热的液体。
粘稠的...红色液体。
只是还不能停下，是的，不能停下...
我清楚地知道，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无法停下了。
握紧了手中的小刀，然后——
向着惨叫的少女，娇嫩的脖子，又挥出一刀——
这样一来，就是结束了。
.....这样一来，就是结束了吗。
“住手！”从人群之中，非常突兀地，想起了这样的声音。
………………
呼……呼……呼……哈……
心脏的跳动已经到了极限了，血液快速循环，使肺里的空气严重不足。我狼狈地大口喘气着。
“看来……是赶到了。”
扫视了一圈会场，夜色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人头涌动着，只是场内场外一片寂静。我看到他们都在低着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祈祷着些什么。被架起的篝火照亮的祭坛上，若叶穿着华贵的红衣裳，一朵妖艳的玫瑰开在她的衣襟上——
但我很快便明白了，那不是什么玫瑰，而是粘稠的，我身上也存在的，此时穿过我心房，流在身体各处的……血。
她的眼睛看着我。穿过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我。那呆板而麻木的神情让我的心中一怔，而后便渐渐愤怒起来。
若叶哭了。
从空洞的眼睛里，渗出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粘上的血液，一并滑落下来。这使她更加增添了几分妖艳的美感。只是这份美感是那么的空虚和无助，我看见她的右手——握着刀子的右手在颤抖着。
“混蛋！让开！”我已经顾不得其他，扒开身旁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向着祭台冲去。
“别过来！”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色披风下的男人，领着一群灰袍人拦住了我的去路。他们的手上拿着木棍和棒槌，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我顿了一下。
“滚开！”我愤怒地挥出千叶的竹剑，狠狠地敲在一名灰衣人的腰部，我的突然袭击太过快速，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我的竹剑抽飞了出去。
“武藏，你再往前一步，一切都完了！”黑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落在我的耳旁，更像是点燃炸弹引线的火柴一样，令我的怒火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她在哭！在哭啊混蛋！”我的竹剑向着黑衣人砍去，可是灰衣人们已经反应了过来，抄着棍棒向我劈头盖脸打来。
双拳难敌四手，我明白对方人多势众，这样打下去我只能落在下风，然后被打败。
可是……我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因为……若叶在哭。
因为这混蛋的祭祀而哭！
所以……
“阻挡我的人都给我付出代价啊！！！”
我怒吼之中，竹剑迎上了袭来的棒子，对手的力量很强大，可我已经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我将那木棍直接抽飞了出去，竹剑狠狠下劈，打中了灰衣人的头。
与此同时，其余两名灰衣人的棍棒已经到了跟前。我已经躲闪不开，背上和腹部都狠狠挨了一下。我感觉我的脊椎都几乎要断了，腹部也几乎疼的失去知觉，不过好在他们的攻击还不足以让我失去战斗力，我怒吼一声，这次是直接用左拳印在了灰衣人的脸上。
“混蛋啊！”我的拳头似乎是刚刚好打在了他的鼻梁上，霎时间鼻血横飞。另外一个灰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采取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当即迟疑了下，便被我用竹剑狠狠戳在了腹部。
“都给我滚！”肾上激素已经让我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我越战越勇，以一敌四的我奇迹般地胜出，虽然我的背部和腹部都挂了彩，但此时拦在我前面的，只剩下了黑衣人。
“你也要跟我打吗？”我像一只暴躁的狮子一般，就要用竹剑狠狠给上黑衣人一击。
“不了，我打不过你的。”黑衣人却突然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可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如果你现在过去的话，你会没命的。”
“不需要你的提醒！”我恶狠狠地回绝道，一把推开了黑衣人，向着祭台走去。
啊啊……身体好热啊……被打中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知觉……
夜晚的海风吹在我的身上，我看见若叶的裙摆随着风轻轻飘荡着，她那空洞的眼睛似乎也因为我的靠近而逐渐凝聚起来。
等着我…等着我若叶……
一步步的，一步步的……向她靠近。
我站上了台阶，若叶就在台阶的尽头。
我看着她。
她看着我。
“武藏……你为什么要来……”
泪水再一次决堤，若叶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因为……我想看你跳舞的样子啊。”
我说。
是的，想看你跳舞的样子。
在月光下，在篝火旁，在这海风之中，和着美妙的音乐，带着幸福而美好的微笑，轻轻地舞蹈着……
如同一道清泉一般，缓缓渗入我的心田。仿佛干旱已久后的庄稼，得到雨水的滋润，获得新生……
而不是……看着你因为杀人的罪恶而痛苦啊！
我走了上去。
若叶后退了几步。
我看到画着诡异图案，手脚经脉都被挑断，眼泪中混着血水，双目失去了所有神采的年轻女孩，她的模样和若叶差不多大小，娇嫩的身体已经含苞待放，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美丽的女孩……
她的生命，不该在此终结。
而若叶……也不应该因为这该死的祭祀，而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
“是你们吧。”我转过了身去，看着台下的人群。
“是你们吧混蛋！是你们逼着若叶杀人的吧！你们还有一点人性吗！就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明而眼睁睁看着两个年轻女孩的人生被毁灭！你们这样做还是人吗？畜生！”
台下的村民们因为我的话语抬起了头来，我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
“神明……神明大人是存在的！”
“如果不给他献上祭品，整个村子都会毁灭的啊！”
……迷信到了如此境地吗。真是可悲。
为这些愚蠢的村民感到悲哀，也更因为被当成牺牲品的两人而感到悲哀。
那种无力的……无可奈何的悲哀。
我不可能改变村民的想法……绝对不可能。
但我能改变若叶的想法，是的，我能……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
只是身后，传来了颤抖的话语。
我讶异地回过头我，若叶正注视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蒙上了什么厚厚的雾霾一般，我看不清楚那里面有着什么。
“若叶……你怎么了？”我很是担忧地问道，不由自主向她踏前了一步。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我感觉到一道刺眼的红光。
以及。
“那我……就只能杀了你啊。”
这样的话语。
视线，瞬间被鲜血染红，我感觉到有什么寒冷的东西刺入了我的腹部。颤抖地竹剑都掉落在了地上，我向着自己的腹部看去——
血！源源不断的血，根本止不住的血，从那把小刀捅破的伤口向外争先恐后地流着。
阴冷的风吹过。
我打了个寒战。
不可思议地看向若叶，用恐惧的声音问：“为什么……”
若叶的眼神，已经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了。
我看见她的手臂再用力。那刀子在我的腹部搅动着。
然后——
用力地拔出。
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我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子，直直地向后面倒了下去。
我看见若叶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小刀，将小刀放在自己的脸庞，轻轻蹭了蹭。
“武藏……你的血……真温暖呢……”
我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腹部的流血程度已经令我的视线开始昏花了起来。可是我感觉不到疼痛，唯一有的便就是如同堕落在九幽地狱一般的寒冷。
为什么……若叶……
为什么……
意识渐渐消失了，在完全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武藏……”
“求求你……救救我……”
…………什么，也听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