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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苏石头被带到审讯室。
对桌是一张张熟悉面孔，因为季雯雯的关系，几乎六扇门每个人他都见过，而且还和其中几个挺熟。
叶子笑：“抽烟吗？朋友。”
那小哥探着半个身子，从桌对面捣鼓着烟盒，上边还有“平阳洛神香”五个大字，看上去不是便宜货。
“不要五石散。这玩意儿对身体没好处。”苏三敲着桌，像是催着审讯进度：“你内功那么差，抽烟抽的？”
叶子笑挠挠头，让这苏小辫一语道破秘密，蛮不好意思的。
“嗨，管那么多。人生在世，不就是得意须尽欢。得过且过咯。”
这家伙倒是给自己点上了。狭小的审讯室里烟雾弥漫，熏得苏三头晕眼胀。
苏三：“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今天夜班啊大佬。”
叶子笑摆正了态度：“姓名。”
苏三：“苏石头。”
叶子笑砸吧着嘴，“这名儿真磕碜。 "
“老板娘给的。”苏三耸耸肩。
叶子笑：“性别。 ”
苏三：“我认识一神经科的大夫，胸大腿长活好技术特赞，你要名片吗？”
叶子笑：“性别。”
苏三算是明白了，这新人是在做审讯犯人的杀威流程，他也就听令行事，乖乖的报上了性别。
“男。”
“籍贯。”
“不知道，失忆了。”
“何时来的盛京？”
“元月二八。”
“如何来的？”
“快递，太保快递。”
“交通工具。”
“骆驼。”
“有车马牌号吗？”
苏三：“不记得。”
叶子笑低下头，语气阴冷：“不记得车马牌号还是不记得怎么来的？”
苏三心道：决不能透露书信的半点线索给这新人，再者说，这家伙现在倒是专业了挺多，一副不好糊弄的样子。
“不记得车马牌号，只记得挂在骆驼肚子上，一路穿过大漠来的盛京。”
叶子笑沉声道：“苏小辫，你叫我专业的。现在我可要专业的问你了。”
苏三：“小叶子，你继续问。”
叶子笑：“什么时候失忆的？”
苏三：“记不太清，醒来时是在广安区的巷道里，脑后遭了钝器击伤。有淤血，丧失语言能力。”
叶子笑：“不会说话？是无法发声还是脑子坏了？”
苏三：“脑子坏了。”
叶子笑：“遇上的第一个人是谁？”
苏三：“小满。”
……
……
另一间审讯室。
孙从文大捕头正在为小满做笔录。这次“苏三”此人堂而皇之出现在盛京，依照小满口述，算是恶性伤人事件，而且听五毒一派之言，内容如下。
案底陈词。
“苏三于秋至日至八月初五之间杀害林蔻蔻，携五仙煌华蛇潜逃，是这样吗？”
小满摇摇头：“不对。”
孙从文敲着桌面，感觉膝盖和案子在心里都透着一种莫名的痒。
仿佛差一点就抓到近期来盛京最大的麻烦，却在眼皮底下溜了那般不甘心。
“小妹妹，那你说说看，你的三叔去哪儿了。”
小满：“我说不对呀，阿叔。虽然你们差人有方法，但是我也有夏邦未成年人保护法呀，想套我的供？太天真了朋友~三叔现在在外边儿逍遥的很，你想让我当二五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孙从文：“你！”
小满眼神凛然：“做你的春秋美梦。”
……
……
叶子笑这头毫无进展，原本组长的推断来看，苏石头此人与“苏三”的相似度极高。在犯案画像中算是契合度最高的一对人选。
无业。身份不明，来历不明。
作息日夜颠倒，行程没有固定路线。
身手不凡……待定。
叶子笑接着问道：“今天晚上你在哪儿？”
苏三：“我刚到温泉泡了一会，然后准备出工，今天是夜班，你贵人多忘事呀？”
叶子笑：“除了我问的，别说其他无用信息，我是个新人，很容易被你混淆视听的。江~洋~大~盗---”
苏三：“哈哈哈哈哈。”
叶子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眼中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默契，以及那针锋相对的眼神，透着股莫名倔强。
叶子笑翻开案底：“你知道苏三这个人吗？”
苏三：“了解，不多。”
叶子笑：“先说了解的。”
苏三：“老板娘提过，大抵是个小说中的人物，像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的那种类型，要为你们差人触不到的地方，主持公道。”
叶子笑听出来半点端倪。
“你的意思是？他今天做得没错？”
苏三：“下个问题，Sir，这事儿和本案无关吧？”
叶子笑：“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拍得那彩云仙绝育啊？宫位有明显位移。淤血积了半个时辰，人是救回来了，但那股子暴烈的真气引出体外时，御医手里的引气银针都让那无主的力道轰断了。”
苏三脸色终于有所动容：“啊……这样……”
“这样？”叶子笑怒道：“他是个凶犯，你要包庇他？还是说你就是他？他随随便便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人。他是个危险分子！你确定要让这种人混迹在你安乐的广安区生活圈里？某天出门散步的时候，在公园里荡秋千，你的老婆……”
苏三示意打住：“我没有老婆。”
叶子笑换了个说法：“你家长辈……”
苏三示意打住：“我没有长辈。”
叶子笑将老大嘱咐自己谈判的那口官腔给扔了。
“你家小满！”
苏三：“小满不是我家的。”
叶子笑：“你和小满出门散步，她要玩儿秋千，你给她去买板塘甜筒了……”
苏三：“你想太多了吧朋友，只有傻子会给她买零食。她就是个暴食狂，吃不饱的。”
叶子笑放弃了思考。
“那你老板娘，你推着秋千和老板娘愉快的玩耍着，你想象一下，就这幅画面美不美？”
苏三两眼发直，仿佛看见了波光盈盈的南湖之上，悬在天边的皎白明月。
“美不胜收……"
叶子笑一看有戏，连忙添油加醋道：“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一号江洋大盗，把你老板娘给拍绝育了，你气不气？”
苏三坦诚道：“老板娘很厉害的，应该不会绝育，绝育的是那江洋大盗吧？”
叶子笑一听好像也没毛病……
“呃……你有什么关心的人吗？”
苏三：“林蔻蔻，这丫头挺糟心的，逼事儿特别多，但是我娘说过，女孩子的要求不应该拒绝。”
叶子笑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现在所有证词，都说是苏三杀了林蔻蔻……”
苏三举起手，向叶子笑展示着眼皮上的刀疤。
“你看见了吗？”
叶子笑不太明白，昏暗的灯光下，苏小辫儿的神态特别奇怪，就像是个清醒的哲人，又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啥意思？”
苏三：“这叫眼睛，眼睛上有疤，你看得见吧？”
叶子笑：“对对对，我又不是瞎子。”
苏三：“那你看见了林蔻蔻的尸体吗？”
叶子笑居然还不了嘴……但是……
“据现场五十来号目击证人所述，苏三自己承认了杀害林蔻蔻的事实啊！”
苏三：“那你看见了吗？”
叶子笑感觉哪里不对，连忙辩驳道：“不对。”
苏三：“哪里不对了？是不是我客栈上下五十来个人，说你叶子笑杀了人，你自己亲口承认了。你就是犯罪嫌疑人了？”
叶子笑：“不对不对不对。”
苏三颇为专业，用手指帮叶子笑熄了烟。
“夏邦律法里应该写得清清楚楚，你回去好好背一背法律文献，记得……这是个唯物主义者国家，不是要搞来西方那一套陪审听审，把手按在圣经上心证别人有罪就是有罪的。那些不管用。朋友……你想好，失踪二十四小时以后才立案。如果你够细心的话，可以把那五十来个姑娘分室审查，她们可能会私下对供词，但是你绝对会发现‘惊喜’。”
苏三拍了拍叶子笑目瞪口呆的脸。
“我知道你们不想参与门派内斗，把矛头都指向苏三，但是我小辫也知道，‘苏三’是对老板娘很重要的人，苏三也是对林蔻蔻很重要的人，更对小满恩重如山，我是不会出卖他的。"
语中满满调侃与威胁之意，可叶子笑似乎无从反击。他们搜遍一方水土苏石头的卧房，包括最常活动的范围内所有能藏尸藏蛇的角落。结果一无所获，甚至连“苏三”那身行头都没发现。
叶子笑一挑眉：“你要我审她们，那群姑娘有什么好审的？”
苏三看着小叶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要从自己口中套出破绽和动机来。
“我有天，色心一起。”
叶子笑：“吼？有趣……”
苏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爬上男汤围墙，偷看她们洗澡，听见……”
苏三突然看见审讯室门口小窗户里，季雯雯那半张脸……他自信的笑容僵在脸上。
“听见她们要对林蔻蔻下手，还是好几拨人，显然是五毒派权利内斗，她们各自心怀鬼胎，你串串供词，就应该能了解个大概。专业点儿。”
说完苏三满头冷汗，仿佛刚才已经道出了“禁句”，起身准备离开，叶子笑连忙唤道：“诶！我没让你走呢！”
苏三：“还有事儿？差爷？”
叶子笑：“外来人口登记表你做一下，一直黑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签个名儿行吗？”
苏三：“行。”
他在登记卡上龙飞凤舞写下“苏石头”三字。
签完走出门去，季雯雯则是别有深意地打量着石头。一言不发，和师兄审案情去了。
苏三心平气和，走出六扇门大院，和小满像是有着莫名的默契，互视一眼，仿佛对条子的审讯应对已是轻车熟路。
而府内。
“核查一下笔迹。”
叶子笑将刚才登记卡上“苏石头”三字。
与季雯雯当初拿到“苏三”的签名对比。
两个苏字……
完全不同。
……
……
小满：“还是石头叔你厉害。”
苏三：“细节是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