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木屋，旁边杂草丛生，两个夜里低沉而又鬼祟的身影正在其中低语着；飘忽的烛火似乎要随时熄灭，但又在将湮尽之时又死灰复燃。
“据丘令那里的情报……姬野在宫中也十分戒备……毫不放松一点兵马……曲池那边三天而城破，番明兵不愧是番明兵……姬宋公子那里，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身影坐落下来在了席上，显得十分颓然。
一束被烛火映照得在屋内木墙上迎着的影子在连连晃动。
席上男子无力摆动着手，颔首道：“姬宋公子他……失去魂脉了……”
在席边的另一个男子仍然弓着腰站着，身体正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丝都没有留下吗？”
尽管带有几丝颤动，但从唇齿间传来的仍旧沉稳的声音，显然早已有所准备。
“倒是还有……”席上男子叹了口气，“仅剩十分之一……或说十分之……半……”
站着的男子也坐了下来，双手垂在膝间，微微抬头说道：“何宁师，毫无办法了吗？”
何宁苦涩一笑：“办法？我何宁不过二阶魂脉师，何来办法？若是魂脉只失十分之一二，我何宁活了也五十年，神魂早已毫无长进。不过还可竭一身之力，以命相填，以神魂之力重填。但，姬宋公子……”
何宁摇了摇头，“我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子刃将军，节哀……”
子刃慢慢从席子上站起，微微偏向旁边的烛火。
他在想：即使这“清君侧”成功了，接下来又能如何呢？鲁室的魂脉已将近绝，届时就算真的成功，又让谁即位？
子刃沉默着，心里暗自思索着：自己已经四十岁了，武修不过艮士三重……而却因为没有天赋，无法醒格。两鬓间已变得如小刺一般而又带着白斑点点。错过这次机会……该怎么办？倘若失败……鲁公姬野定不会放过自己这群人。可是，青龙琉璃脉，姬宋已经将近枯绝了……
子刃不明白，此刻脑海中如同浆糊一般，一切都变得不分明起来。
是孤注一掷？还是走后路？
子刃思索着。
他终于转过身，看着欲言又止的何宁。
烛火灭，人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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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子刃将军叛出而去！”奔波频乏的信使匆匆堕马下地，单膝抬手，“子、子刃将军叛出而去，带走八千兵马！”
围着桌榻正在讨论的众人正拍着桌子嘶吼，在信使话音落下后，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空气如同死了一般凝结。
“砰！”林景同一掌拍下，本就脆弱不堪的木榻桌终于在这一重击下，成为了碎木。“小子快说！都说清楚！一个字没说好老子我拔了你舌头！”
信使哆哆嗦嗦地吞了一口口水：“子、子刃将军叛出而去，带走八千兵马奔孟隐兵部而去！”
孟隐？
其他的将军包括着林景同都开始表情变得微妙并且，疑惑起来。
只有主帅令公羊兴仍旧阴沉着脸，只是不再看着信使，而是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主帅令……”
“主帅令？”
“主帅令您要上哪？！”
公羊兴回过头，眼神里显露出平时不变的苦涩还有隐晦，但其中夹杂着一点冷峻。
“收拾东西，打包行李，回南山。”
众人对公羊兴的这一句话感到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公羊兴就这么走出了营外。
林景同愣了一愣，喊道：“你小子快点！子刃怎么跑跑到孟隐去了？啊？！”
信使浑身颤抖着，只有声音不敢颤抖：“孟隐城昨夜率部叛逃出军，直往陬邑而去……”
众人此刻都明白了，为什么公羊兴的脸庞上，比平时笼罩的阴云更加灰暗，而且眼神中带着一丝平时不曾有的冷峻。
林景同不愿相信，急冲冲奔出营外：公羊兴正如一尊木头般直直地站着。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脊背并非有木头那么硬挺，而是在勉强挺起的身板上，显出那么些颓弯。
“公羊兴……是真的吗？”林景同没有再大声喊叫，亦没有在咒骂与愤恨，而是说的无比艰涩，并且沉暗。
“前两日，纹阳那传来消息……姬宋公子的魂脉……已绝。”
林景同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不、不可能的……是、是真的？”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公羊兴回过头，看着林景同；林景同忽的发现，公羊兴的眼眶里，那从来毫无生气并且阴暗的瞳孔，此刻透露出两个东西。
绝望，希望。
林景同从来没有在公羊兴的瞳孔里看到这种绝望这东西。
从来没有。
公羊兴终于开口，声音略显沙哑：“现在，只有两条路：收拾东西，该逃的逃，该走的走。我，回我的南山。”
公羊兴沉默了一会，看着林景同的脸。
“还有就是……绝地反攻，堵上所有，将半成兵力佯为主攻，剩下一半，直捣陬邑。”
“行不通的。”林景同摇了摇头，“孟隐的八千兵，号为鲁盾，无人可攻克，即使兵力大于其五倍，亦可坚守两月。而我们的一半兵，虽说是比孟隐的多上那么四倍，但……”
“佯攻主帅，我来。”
林景同蓦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上一次，曲池城兵马六千作开战先锋，遭到伏击……对方以五万兵马，猛攻了整整三天……
林景同想：要不是他，可能自己当时早就死了。
于是林景同说：“那好，我即刻整顿兵马。”
走了几步，他又说，“所有。”
公羊兴看着自己的影子，沉默着。
可是今日并没有太阳。
而自己的影子，却如同血一般，灰暗，隐晦。
他如梦呓般的呢喃着：“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几次……”
随后他一个转身，回到了营中。
林景同在营内已经吩咐妥当，看见公羊兴的身影进来，“老羊，快点。”
老羊？
众人都是一愣。
只有公羊兴和林景同笑着。
苦涩地笑着。
他们当年曾在南山山上的木屋里相依为命。
一个要当征战天下的将军；一个要当逍遥一生的徒子。
战火终究蔓延到了两个人的一生。
公羊兴并不后悔。
林景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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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昨天感冒了......
嗓子疼了两天......
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