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本是佛教用语，谓生本无生，灭亦无灭，事物的消亡并非实有其事。
而现在，大多用于表达希望、理想等像幻境一样地消失，或指示美好的事物残酷的消失。
幻灭？我有幻灭过吗？
苏伊士思考起来。死宅的欲求比较奇怪，平静的生活，每周能按时追番，有美味的事物，大概就够了。
你说妹子？妹子太奢侈了。
淡泊也好，不上进也罢——随你怎么说，但没什么欲求的生活，是不会出现幻灭的状况的。
有人说，怀着大的目标去参加什么比赛，结果最后连个名次都没有，算不算幻灭？
苏伊士往往笑着说，你根本没努力到那个程度——想想范进中举的事吧兄弟。
不过显然范进中举并不是一个鼓舞人的故事。苏伊士回想起自己的例子，觉得自己安慰人的能力大概0分。
非要说幻灭的话，说不定对于苏伊士冲击最大的是——09年的萌王居然不是秋山澪，这个世萌到底是什么垃圾评选，苏伊士决定再也不关注了。
啊，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不过实际上在10年秋山澪包揽了几乎所有萌王的头衔，那一年轻音包揽了所有萌王赛事的冠军。
——但苏伊士已经不关心了，所以也不知道。
“幻灭？我没有经历过什么幻灭……不过举例子的话，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中，有一篇《幻灭》，算是他的代表作吧。”苏伊士说，同时仍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所感受过的类似或接近于“幻灭”的情感。
“你……竟然看过巴尔扎克的作品。”瑟苏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亦或是喜悦，亦或是惊讶，亦或是不解，“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啊？”
苏伊士推了推眼镜，略带戏谑地说，“鬼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看书罢了，有什么不正常吗？
难道一定要向其他人一样，周末的时候约几个人去逛逛街下下馆子才算正常？自己虽然是个死宅，但是对日常和非日常的了解姑且还在正常人范围内吧，又不是虚渊玄那种几乎死过一次的人，所以也没什么太过特别的见解吧。
……等等，虚渊玄？
虚渊玄有一个毛病：为了塑造一个悲剧，不惜剥夺角色行为的合理性，最终导致角色塑造得十分扭曲——并不是说角色不饱满，而是那些角色太过偏离正常人的轨迹。
苏伊士回想起了一部令自己感受到幻灭的作品。
“《鬼哭街》……”苏伊士说，“这个，我感受到了各种意义上的幻灭。”
瑟苏挑起好看的眉，“但它并不是一部具有幻灭情节的作品，更像是在机械和武侠背景之下的复仇的故事。”
“是的，”苏伊士长叹了口气，“是我读到最后感到了幻灭。最后一章的剧情，让我对前面所有文字描述出的东西产生了严重的怀疑，甚至有一种人生观都重置的感觉。”
瑟苏爽朗地笑了起来，冷不丁还以为是萨拉坐在自己的对面，“那你一定没有被剧透，《鬼哭街》如果被剧透的话，结尾的震撼程度将大大折扣。”
苏伊士看着瑟苏，不知为何产生了某种亲切感。
好像她并不是自己才认识几天的、充满了奇异的物理学诡计的学园管理人，而是某个和自己相识相知十几年的旧友，无数次地讨论着某些作品的剧情，一起去小报亭里买当月的杂志，一起去逛漫展，一起拿着一堆周边坐在K记或者M记的垃圾食品店里吃着汉堡薯条大杯可乐。
苏伊士故作平静地问，“怎么好像我读过什么你都知道？”
“嘿，少自大了！”瑟苏的脸上仿佛贴着大写的“你还年轻”，“就你们那点阅读量，可不要在导师我面前觉得自己博览群书啦！”
苏伊士挠了挠头，问到，“你看过《梦之安魂曲》吗？”
“你当我是谁？”瑟苏似乎因为被质疑而有点小情绪，“我可是你们的导师呀！《梦之安魂曲》，达伦·阿罗诺夫斯基执导的剧情片，2000年5年14日首次在法国上映。男主哈里是一个毒贩，他毒瘾发作时甚至可以将母亲的电视机卖掉；他母亲为了上一个电视节目，需要减肥，也减上了瘾。两人都卷入一种生活漩涡，精神和肉体经受了种种摧残——这样的故事。”
苏伊士啪啪啪鼓起了掌，“人形百科你好。”
“哼。”瑟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就不谢你的夸奖了，反正是我应得的！”然后话锋一转，“那你简短地说说吧，怎么个幻灭，记得简短哦！时间快到了，不要打破我不压堂的传统。”
苏伊士乖巧地点点头，迅速地在头脑里捋顺了一遍整个电影的剧情。
“儿子哈里是个居住在贫民聚居区中的人生失败者……”苏伊士说到。
瑟苏马上打断了他，“直接说loser就好了，说好的简短。”
“好吧……”苏伊士低估了瑟苏对于“简短”一词的标准，“人生失意的哈里感到十分孤独，他怀念过去的青春，也因此染上了毒瘾。他爱上了一个可爱却也染有毒瘾的女人，为了获得理想的生活，他们和好友一同铤而走险贩卖海洛因，而这个梦不可避免的落空了，三人的后来的生活比之前更加不堪。”
苏伊士顿了顿，“而哈里的母亲是个肥胖邋遢的中年妇女，忍受着儿子的索取和邻里的调侃，毫无希望的活着，某一天接到了电视台的电话，她认为这是自己明星梦的开始，但当她发现再也无法穿下那件曾给她带来骄傲的红衣服时，她也开始疯狂地吞食减肥药，最终也染上了毒瘾，变得扭曲异常。”
瑟苏点了点头。
苏伊士回想起那些画面，尽管他的语言仅仅是概括了剧情，但他脑海中的画面确实回忆不去的触目惊心。“我记得，有一个评论是这样写的，‘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堕入深渊’，我觉得再恰当不过了。”
“你这样叙述下来，大多数人会觉得它是个禁毒电影。”瑟苏说。
苏伊士点了点头，从那些破碎的片段中慢慢缓了过来，“它是个禁毒电影，这没错，但它太过压抑，太过阴暗——他们梦中的生活是那么美，而他们所拥有的生活却是那么肮脏，男主最后那个堕入无边黑暗的镜头，我觉得没有比幻灭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他的心情了。”
“如果你的未来和你预计的落差太大，你也会堕落吗？”瑟苏平静地问，她的脸上依旧是读不出任何信息，此刻甚至连情绪都被完全隐匿起来。
苏伊士完全不懂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是悠悠地说，“所以说，死宅没什么欲求，也就不会幻灭啊。”
“是吗？”瑟苏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好享受青春吧！下课！”
享受青春是什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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