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所措

那人并没有鸟我,他从那人仅剩的半个脑壳子里捏出来一片小小的白色芯片,问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我当然不知道啦。”我冷笑着答道。

“想知道吗?”他把那芯片攥在手心里问我道。

“想啊。”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我就顺着他的意思问了。

“想,那就……”他把嘴凑到了我耳旁。“给你看个宝贝啊~!”

“宝贝,在哪?”我问道。

“给我你的邮政地址,我们会寄给你。”

“别说笑了。”我苦笑道。“我没有可以收货的地方。”

“是吗?”他有些吃惊,可眼里尽是发现财宝的亮光。“那太好了……”

“嗯?”我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伴随着后颈的一阵刺痛,我失去了意识。

轰鸣的马达声,湿冷的微风,摇晃的感觉。

睁开眼,一片朦胧的白。

无力,如同虚脱般的无力。

那就躺着好了。

“岸上猢狲你莫瞧哎~船里坐着阎罗王哎~赤身小鬼勿相扰哎~黑白无常驾前迎哎~”沙哑的渔歌声响彻耳旁,如背后跟随的野狗,不远不近地纠缠着我。

这歌声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我现在超困的,只想睡觉,这歌声挠得我直想杀了那个唱歌的人。

“很吵唉!”感谢上帝,我的理性还是战胜了冲动。我最后不过是吼了一句。

“嘿嘿嘿,到了。”那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之后,我就听见“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

管它什么东西掉了,我翻个身接着睡。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睡眠免费带我走了一趟时光之旅。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四下里寂静无声,冷得可怕。

大约在冬季。

低头一看,身上穿着一件黑夹克,下身只有一条紧得不行的蓝色牛仔裤。

我拿手一模,夹克里面只有一件白色背心。

难怪这么冷。我从船舱里面钻出来,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荒滩和堤坝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白色的淡光。

月圆之夜,免费路灯。

我整理了一下纷繁的思绪,试图还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来弄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首先我在酒吧里目击了一场自杀事件,然后与一名自称发现财宝的男子交流了几句,再然后我就没有记忆了。等我醒来时我已经在船上了。开船的人到达此地后就消失了,把我一人留在了这里。

我一穷小子,何必在我身上大费周章呢?我想不明白。我摇了摇头,想走回船舱中,一抬脚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的背包。

我先不管它,万一里面藏了个大炸弹呢?我不就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

我跳了两下,身体没有不适,看样子器官没有丢失。

回到船舱里,里面的房间都上锁了。垃圾篓里居然连张废纸都没有。连灯泡都是镶在船顶上的。

赶紧下船,应该是坠吼滴。

船现在是半搁浅的,跳下去难免要湿鞋。

哪来这么多好事?我直接跳了下去。

“啪嗒。”溅起了好大水花,弄得我下半身湿透了,裤子直接黏在了身上,难受极了。

水面没过了脚踝,冷得刺骨。冻得我赶紧跑到了堤坝上去。

堤坝上面是一条水泥路。水泥路对面是一排建筑风格各异的别墅,其中以洋楼居多。

这儿是个富人区啊,那么我多半是在郊区。

想要过夜的话,得回城里啊。

我赶紧掏了陶牛仔裤的口袋。

什么都没有,左右两个口袋和后面两个口袋都是空的。

我开始方了,不过马上又坦然了。

哎哟,眼前不就有个免费回城的捷径吗?

我随手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朝我面前最近的一间别墅的窗户砸去。

“Duang~”玻璃碎了,从缺口里飞出一声“谁这么缺德?保安呢?!”

灯亮了,柔和的黄光下,一个揉着眼睛的上身无衣物遮挡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窗口。

“艹,一个小赤佬也敢砸我家玻璃,这国家是要完蛋啊!”他咒骂着回头走了。

我心里清楚,他才不是走了,而是叫人去了。

“别叫保安,别叫保安……”黑夜中,我孤身祈祷,只期不出现最差的结果。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在多普勒效应下,警车送来的幸福钟声越来越响。

差不多一个小区的灯都亮了,几乎每个窗口前都有一个东张西望的人。

“带走!”警察跳下车居然直奔主题。

“不对啊!”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被拷上手铐,塞进了警车里。

坐在车后排上,我心意难平。为什么警察啥都不问就能把我带走?不应该是先了解情况,再做出决定吗?现在这种把人扯进车里,一路飙车回警局算什么嘛。

没等我想完,我已经被丢进拘留所了。

警察打了一个哈欠,把铁门甩上了。

“搞什么啊?”我抱怨了一句。

不过也好,有地方睡了。

“半夜了,是谁啊?”我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那是一双在月光下闪着绿光的眸子,而这眸子的主人正端坐在双人床的下铺上,用滑稽的目光直视着我,让我不寒而栗。

那人约二十出头,一头黄发,一身夏日休闲装,手臂和我差不多粗,应该不能拿我怎么样。

不能畏惧,不能害怕,警察就在外面。我一边抚慰自己因恐惧而乱跳的心脏。一边向暂时归属于属于我的上铺挪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那人突然从下铺上跳起来,一下就冲到了我面前,面目狰狞如恶鬼,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忘了往后爬。

“哈哈哈……”那人见我瘫坐在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混蛋!”我跳了起来,肩膀向前一顶,把他顶回了床上。

“是要打架吗?我正火大着呢!”我咬着牙问他道。

“No!No!No!你反应过度了,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啦,玩笑啦,就是那种电视上播出的真人秀里的艺人做的那种游戏啦!”他苦笑着向我解释道。

“你!”我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难道以为现在有摄像机对准了我们吗?你这么做,只是得罪了我,我这个人向来讲道理,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说着,我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慢着,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你会怎么样?用什么样的东西来报答我呢?嗯?”他反问道。

我的心里已然露出了微笑,可脸上却丝毫不放松,仍旧用紧绷的面部表情面对着他。

“那得看你告诉我了一个怎样的好消息了??”

“哈……”他吐了一口气,接着双手高举大喊道:“我们明天都要释放啦!”

“什么?为什么是都?”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向他提问。

“你问我为什么是都?全看守所的人都要清空,为什么不是都?”

“那又是为啥啊?”我接着问道。

“因为明天上级要来检查这家看守所,所里人要想平安无事顺便逗领导开心,就得把人都放了。要不然领导进来一看,呵,这么多人,治安真差,你们怎么搞得?领导要是再有兴致和关着的人交流一下,那就更不得了。搞不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啊,所里的犯人要全部放了,当然不是白放的,走之前要大搞一番卫生。然后看守所再找几个演员蹲进来……”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渺无声息了。

黑夜中,他的碧瞳闪闪发光。

他沉默了,不知道是没话说了,还是不愿说了。我想是后者,有些事情,多说无益。

“总之……”沉默了许久后,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哦。”我答了一声,随机问道:“那你出去要干什么呢?”

那人看了看我,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当这里是监狱啊?我可不是被关了好几年了的囚犯!出去之后不是迎接新生,而是生活继续,生活继续,懂吗?就像歌里唱得那样,嗯……生活总要继续,她顶住压力。为了等口饭吃,她站壁站在街角等。熟睡的路人,为了生活,她可以忍。最寒冷的冬天就要过了,再撑一撑,那扇铁门的背后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唱着,他看向牢门外,那透过缝隙穿刺进房间的黄光,或许是他心里潜藏着的对生活的希望。

“嘿……刚才说了半天不还是没说我自己要去做什么嘛!啊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道。

我可没有逼你说的意思啊!二货!

“呃呵呵呵呵~!”我只能尴尬地跟着苦笑。

“呃,嗯,啧……怎么说呢?我是做什么的?要我说的话,我就是一个流浪汉,自由自在的流浪汉,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国家,没有政府,我简直要快活死了。可惜啊,事与愿违,我这不就进来了嘛?”

厉害啊,说了半天什么有用信息都没告诉我。

“哎哟,说起来我是第几次进来来着?呃,哈哈哈,不记得了!”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厉害啊,这卖萌卖得我尴尬度再次爆表,所以说不符合自己形象的事情千万别做。

“谁会去记那种东西啊?当然啦,刚开始会去想,啊,这是第几次进来了?不过时日一长,进去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种事情就无所谓了。反正就是加一嘛,加得多了我也无聊了,也懒得去数了,也就不去想了。”

厉害啊,又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大段废话。

“啊?哈哈哈,我说了大半天什么东西啊……真是的,一点关于自己职业的事情都没讲嘛!”

厉害啊,居然还能意识到自己在说废话。我都已经准备叫你闭嘴了。

“啊?之前我有说自己是流浪汉是吧?嗯……我确实是个流浪汉,流浪汉呢,其实有分好多种,我偏向于那种拾荒类型的,懂吗?”

厉害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捡破烂的?话说捡破烂你哪来这一套帅气的衣服啊!

白色的连帽衫,白色的棉运动裤,一双白色的慢跑鞋。胸前挂着一个紫色的筝形吊坠。右手手腕上还有一块白色的带型腕表。

我去,这明显就是有一定经济实力和审美品位的青年才会有的穿着啊!大哥,您能不能不要把您的灵魂塞进裹着这一身衣服的躯壳里去啊!违和感很重的好不好?

虽说我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功夫要做好,他的话我还是要套的。我只能点点头,装作听懂了他的意思。

想要别人听从于你,先顺着他的意思来。

”哎呀,这个拾荒也不好干啊。现在的社会,说什么自由,那是狗屁!自由之上还有个和谐!我捡破烂不是我的自由吗?啊?!可那群孙子,说什么你在首都捡破烂会影响到什么和谐,然后三番五次地把我给弄进这个破地方来。本来呢,我倒是无所谓被弄进这种破地方来,可是这破地方没有破烂可捡啊,这下我就有意见了,可是有意见在这里也没处说啊,外面人的每一个会听我的,对面关着的人一般听了我三句话就开始骂我了、不理我了。人都是这样,自私的集合体,书上说什么人是社会性动物,我看啊,人的社会性体现在坑害同类上,一旦同类有难,一个个全部都会变成刺猬,缩成一团,只把尖刺对准外界!“那人越说越激动,简直快要停不下来了!

然而他不得不停下来了。

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让他疼得在床上直打滚。

”我这个人呢,向来是大度的,可是呢,我无法忍受时间在我面前被白白地浪费!“我解释道。

”你……“他捂着肚子指着我道。

”我怎么了?我这不是证明你理论的正确性吗?“

”也对嗷!“他突然就翻身坐直了,吓了我一跳,”我刚才咋没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呢?谢谢啊!“他抓起我的手,用力地晃动了两下,那感激的眼神,我的天哪!

霎时间,我整个人都乱做一团黑线了。面前的这个人也开始变形,抽象到只剩下四个字。

无法理解。

神一般的逻辑,神一般的演绎,神一般的违和。

就让我如同电线杆一般伫立在他面前一会儿吧,只有这样,我才能通过抹去我的生物性,以一个无生命的背景,来掩盖我从表层深入的内在的无语和尴尬吧!

时间作为世界的客观属性,是毫不留情的,纵使我主观上怎么不情愿它流动,它还是会动。

”嗯?你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说一句‘不用谢’啊?”

此刻,我真的很希望拥有时间暂停这个超能力。

这连续地打击让我措手不及,但是时间不允许我这样下去了,作为一个正常人,我有必要把戏演下去好让它能让我接受。

“啊。我这个人向来自私啊,我不想说行了吧?”

“嗷,对了,我都说了这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了,你也该说一点关于你的事情了吧?”

我差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没有,我有。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文明人,咱们文明人有容许心,对于那些世界上的非完美人类,我们都能包容他们的存在,并与之和谐相处。

“我嘛,就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有爹妈,自己在上学的那种。”我编了一点,毕竟隐私这种东西一旦抖漏出去,那风险的上限可是高得惊人的。

“在上学,怎么会进来?难道你是坏孩子?”那人问我道。

他有此判断力我还有些吃惊,不过他也给我提供了话头,我接着他的话头编道:“对啊,我是我们学校的扛把子,昨天晚上为了个马子把别的学校的老大给打了一顿,他这个瓜怂自己躲到厕所里把门反锁然后报警,然后我就被抓进来了,哼,等我出去,我不会饶他的。”

“啊,难怪了,我就说你这拳怎么会这么有劲儿了,这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人会有的拳力啊。原来你是个练家子,怎么,明天出去接着上课啊?”

“那可不,不上课怎么跟爹妈交代啊?我可从没跟我父母说过我在外面的事情。”我说完这整句话就后悔了,虽然我给前面填了坑,可这随嘴又给后面挖了坑,让他有话可讲。

果不其然,他问道:“那你不觉得向你父母这样掩埋下去会很累吗?”

“不会啊,家里一套,外面一套,时间一长就会习惯的。”这话封的完美无缺,不会再有新话题了,我自己在心里给自己九十九分,还有一分看他的反应。

“这样啊。”他看了看两旁,接着说道:“不过啊,这样生活是有风险的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外面的事情被你父母知道了,你该怎么办?也许,你应该早点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接受,或者干脆就不干了,让他们省点心。毕竟,他们养你很辛苦的,你要体谅他们啊。”

你这个说教我给101分,多给1分是因为你让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我再想想吧,也许,我会按你说的做。”我放弃抵抗了,随波逐流了,顺着他的意思走,至少不会觉得尴尬了吧。时间久了,我的脸皮是不是麻木了,变得和他一样冰冷且坚硬?

“嗯,那便是极好的。哈哈哈,我今天又劝了一人为善,我真是个大好人啊。”

呵呵呵,大好人。坏人只有如空气般充盈于这个世界,你才会有自信这样说吧?

“啊,大好人要睡觉啦,被你吵醒后还是有点困咩,那样我们明天再见啦!哟吼吼,早点睡吧,小宝贝们!”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改好了被子,一动不动了。

天哪,我觉得我简直是完成了人生的终极目标了。这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仿佛我只要轻轻点起脚尖,我就能飞到月球上去。那快活的感觉,就像空气一般包裹着我。如风般推动着我,来到自己的床铺前,脱衣,躺下。

啊……跟这个家伙交流果然很累。

可今后要怎么办呢?还是像以前一样靠市民卡吃饭吗?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被那个人弄到了船上去,身上的器官没有少,就是衣服换了,等等衣服换了,那衣服里的东西呢?

刹那间,我像是高考进考场前丢了准考证的考生一般,惊慌失措地在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什么都没有呢……

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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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超级适合做成手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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