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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应和着学院长的话语一样。路灯闪烁着，灯光下摇晃着走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雷雨天中的黑云一般。那是人的身影。或者说……尸体的身影。
呃，怎么说呢，这个数量，我觉得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必要了。
两遍的尸体扑上来，将我们围在了一起。他们低声呻吟着，脸上痛苦的神色依旧。在那些尸体的头颅上有明显的枪伤。
学院长真是恐怖的家伙。仅仅是几个小时便将一个城市变成了墓地。
随后那个墓地中会再增加十二具死尸……是这样吗？
这还真是……超不甘心。
只是，尸体增多这件事情或许不会太快。
艰难地爬起来后，李鐾昇用伸出他那依旧完好的那只手。
“「屏障」！”他有些费力地喊着。阵式书写完毕，如同魔法阵那样的东西在他的手中旋转着。伴随着那个“阵”的出现，周围透明而又虚幻的墙生成。但是那道“墙”岌岌可危，尸骸们每一次敲打，那道屏障都会剧烈地颤抖，变得愈加虚幻。李鐾昇这边倒是十分明显的不利。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绝对是吃不消了的样子。
“不要勉强……”医生在一旁说着，但是显然他没有什么底气。
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李鐾昇的手臂依旧不容乐观。弯向了不正常的方向手腕被扶正后肿起，真是看着就疼。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在努力着去保护着这里的人们。他拼劲自己的力量要去守护……前提是他拥有那份力量。
可即便如此，也是无济于事的。屏障越来越虚幻了。让死者们冲进来，那是迟早会实现的事情。死者们拥挤地堆积在屏障周围。从那些尸体中我看到了云凌。她胸口的血液凝固在那套葬礼一样的服饰上。她的表情依旧是那天那样，难以置信的神情里面带着浓重的绝望，混杂着那份渴求被救赎一样的目光。
那天她看向姐姐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眼神。
她被死者所杀，而今又作为死者复生。她将要吞食别人的生命……却还是带着那绝望的、惊恐的、渴望救赎的无神目光。
……
为什么……会有这样残酷的事情发生呢。
“已经够了！！”
艾，突然大声地喊着。
“已经可以了吧！已经可以了吧？”艾说着，她的情绪似乎十分不稳定。极其强烈的不安感突然出现，我就像是野兽遇到了强大的猎杀者一样……本能地表达出了不安。
艾的周围……迸发出了令人压抑的气场！
“怎么回事？”我向后踉跄了一步。那种突如其来的气息简直太令人压抑了，让我的胸口一阵发闷。心脏近乎要停滞它的跳动那样。
“如果能够——！”艾大声喊着。
“即便是会长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李鐾昇用更强硬的语气将她的话打断了。压抑的气场瞬间消散，李鐾昇用那只手腕断掉的手臂将艾强行压制在自己的怀里。
……
错觉吗……明明是李鐾昇将艾压制在自己的怀里，但那种气氛却像是兄长守护着自己的受到欺负的妹妹一样。那是只有相互认同了的，名为家人之间才会有的感觉。
“但是……但是……”艾突然哽咽着。
哽咽的声音渐渐变大了，艾完完全全地哭了出来。
“到底……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啊……”艾抓着李鐾昇的衣服，小女孩的眼泪流出来。又是那种无助的女孩子依靠自己的兄长的感觉，看着让人心痛。
李鐾昇的表情抽动了一下。随即他变得平和起来。
“听着。”
片刻的沉默过后李鐾昇说着。
“我将起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不会让大家受到一丝的伤害！”
李鐾昇的眼睛里面突然迸发出了坚毅的神情，如同沉睡之后的醒觉一般。
“听到了吗！我是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的啊！叶落那个家伙没有做到的事情，就让我来完成好了！”
“「咒结武具：咒结·刃」！”李鐾昇大声地喊着……或许说成是声嘶力竭的吼叫更为合适一些。随即在那层屏障的外侧，线条涌现，一柄可以称得上巨大的刀刃凝结而成。那构成刀刃的线条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奇幻的外表下却不知为何有着一丝令人发颤的气息……或许是因为那种东西十分锋利的缘故，就连尸体们也稍稍向后退去，像是在惧怕那柄刀刃一样。
总之，看起来那个怎么说都是十分不得了的东西。如果有那种东西，或许我们能活下来！
“唔……”学院长将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鐾昇的那柄巨刃。而那个召出巨刃的人则是毫不迟疑地继续喊着。
“——咒式剑技：灵之……”
李鐾昇突然停住了，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
“李鐾昇？”
感受到了异样，艾抬起头来看着李鐾昇。
于是鲜血溅到了艾的脸颊上——李鐾昇咳出来的鲜血。
“喂！李鐾昇？怎么了？”
艾张大了自己的眼睛。李鐾昇的脸色惨白，他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嗦了几声，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不要勉强自己啊……”艾抓着李鐾昇衣襟的手抓得更紧了，像是怕失去他那样。
“嘛，抱歉啦……”李鐾昇用自己的胳膊将艾脸上的血痕逝去。他十分歉意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将血迹弄到了艾的脸上。
随后他继续说出刚刚那没有喊出来的话。
“咒式剑技……轮舞……「灵之舞」！”
李鐾昇在最后那个咒式名称的时候喊了出来，似乎是要使出浑身气力来冲锋的战士一样。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用着沙哑的声音嘶吼着。那个声音里面似乎饱含着他的渴求！撕裂、斩断死者的渴求！
李鐾昇的剑随着他的喊声开始旋转，或者是“轮舞”。那是极其高速的轮舞。刀刃划过的地方，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排一排的死者。
这个样子……应该能行！我如此想着。
……
极度无知地如此想着。
“李鐾昇——！”
在我的心头还尚有一丝的希望的时候，艾的喊声让我那稍稍放松下来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李鐾昇他突然向前栽倒了下来。他的口中喷出了鲜血，溅到了地面上。急速轮舞的巨刃在他倒地的那一瞬崩溃，随之一同崩溃的还有那层屏障……保护着我们的屏障。
“还真是毫无美感的舞蹈啊。”
学院长转过身去，他语气淡漠，像是看了一场无趣的喜剧那样。
死者们在屏障突破之后涌上来。他们张大了自己的嘴，他们低声沉吟着，要将我们一群人撕扯开来，最后成为他们的一员。
啊……感觉真是不能再糟糕了。
赤色的月光照耀下来，似乎在用血色的眼睛注视着这群将死之人。
这样说来，我还穿着那天的衣服。胸前别着银白色花朵的黑色礼服，那是葬礼的衣服。
葬礼之上，似乎只有那月亮，和那些已然忘却了死亡为何物的死者们为我们哀悼。
不，死者们才不会哀悼，它们满脑子只会考虑如何吃了我们！
于是就这样，一切都会结束了么。
枪声轰鸣着，震得我稍稍有些耳鸣了，嗡嗡的声音令人心烦。
那就当是颂歌好了。我闭上了眼睛，微微地颤抖着，等待着将至的「死亡」。
……
热浪？
“诶？”
心中所想的那份被撕裂的痛楚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却是略显灼人的热量，像是有火焰在面前燃烧一样。
而且那是十分熟悉的的感觉。那份感觉让如同在烤箱旁的我莫名地感到了温暖。
嗯，是温暖。真是奇怪……明明知道是十分烫的感觉，却又像是被什么的东西保护着一样。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啊……
面前的那个人，的确是我熟悉的人。那是姐姐的贝斯手云凌，那份灼人的感觉，大概就是从她那里传来的。云凌的周身开始燃烧，原本伸向我的手停住，然后瞬间变成了粉末。而那个击杀死者的方法，似曾相识。
“什……”学院长睁大了眼睛。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站直了身子，环顾着四周。他手下的那些死者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下一刻，火焰从它们的眼眶中喷涌而出，它们的躯体随即被化为粉尘。
而那些焚烧尸体的火焰，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我而言，居然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落姐……”
低沉着头的艾，突然说着。艾抬起头来。她看着我，碧色的瞳孔里面泛着泪珠。然后她说出了那个守护了我们的名字。
“那个感觉是……叶落姐啊……”
啊，原来如此。
如果说在哪里见过的话，不会错的，那是中午的时候，姐姐使用出的咒式，名为「焚烬」的咒式。
而现在这个咒式重新出现了……那么也就是说！
我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希望，我看着艾。
“那姐姐她？”我问着，急切地想听着那个答案。
姐姐还活着的那个答案。
而回应着我的，只有艾无神的眼睛，以及对我希望的残酷否决。
“叶落姐……已经死了……”
艾的声音十分小，那就像是没有经过声带振动而发出来的一样。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祭献咒式……能够将失去灵魂的空壳强行唤醒，使用的就是祭品的灵魂啊……”艾说着，她的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将我的心完全刺穿。
“而祭品的精神会被分给那些空壳，让那些东西能够行动……但那也只是祭品残留的意识而已。”
“叶落姐……她是用着自己残留下来的意志，焚烧自己来保护我们的啊……”
艾说着，而一旁昏迷不醒的姐姐，躯体开始燃烧起来。火焰从头到脚将她吞噬，躺在其中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挣扎。仅仅是躺在那里而已，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啊，是吗。姐姐死了。
最后一丝余温褪去，姐姐的身体随着那些死者们一起，完全化成了粉尘。
心中感觉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挖出去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便是失去了珍视之物的感觉。那令人厌恶的感觉。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该死的……”
从领操台那边传来了学院长的声音。他看着地面成堆的粉尘，语气怨毒地说着。
“几个月的调查和准备……全都白费了啊混蛋！这样子不就是拉大了实力差距了吗！”
学院长大声地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不。
如果说是充斥着愤怒的，应该是我才对。
这个家伙，没有愤怒的资格。
我缓缓地迈出了一步。本应一片空白的脑子里面被一种东西所充斥。
——愤怒。
想要将那个人化为灰烬的愤怒。
“喂……这次又是什么啊？”
学院长阴沉着脸看着我，像是厌倦了一样。
“话先说在前面，我可没有什么时间在玩师生游戏了哟……”
学院长的一条腿蹬地，他冲过来，带着风压的拳击打在了我的身上。毫无疑问地，我被击打得飞了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
……
好痛……
腥气在我的口中扩散。刚刚那一击，直接打进了我的腹部。
还真是弱小呢……我。仅仅是一拳，就让我的眼前发黑，近乎晕眩过去。我想深吸一口气，却只有窒息的感觉。
仅仅有这一副脆弱的身体，什么都做不到。
而正是因为这份脆弱，让我无法保护我身旁重要的人。也让我将要这样死去，怀着满满的不甘而就这样死去。
眼前的光亮渐渐暗淡，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
“要做、什么。”
未知的语言。
“您、想要、指令什么。”
如同耳机左右声道一样轮流地在我的耳边回响着。断断续续的，有点像卡碟了的CD。
“愤怒、感知到。”
“请、下指令、破坏、达成。”
幻觉么。
不，那不重要了。
蒙蒙胧胧之间我伸出了手。
勉勉强强地听懂了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下达指令后帮我进行破坏什么的吧……大概吧。
既然如此，就请你们回应我吧……回应我那绝望中的那份愤怒。
——“摧毁……那个躯体。”
我说着，用尽了最后一丝的意识。
……
死寂。
不，那不能算是完全无声的死寂。至少还有机械钟表转动时发出的微微声响。在那个声响中我睁开了眼睛。
窗帘敞开着，黄昏时的阳光照耀在陌生的房间里面。我转过头去面向窗子，太阳如同将死之物一般沉下去。
刚刚那些，都是梦么……
我坐了起来。
“好痛……”
不，不是梦。腹部传来了阵阵的痛觉。学院长的那一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里。
不是梦，也就是说，姐姐她……真的死掉了。
啊……为什么不是梦呢……
我呆滞地坐在床上，低垂着脑袋。
“你醒了？”
声音突然传过来。是那个熟悉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绝对无害而又精通格斗技巧的人，我的朋友黎殇。
“嗯……”
我简单的回应着。
“感觉怎么了。”
黎殇问着，从他的语气中依旧听不出来什么感情。不过对他而言，仅仅是问出来就已经是很关心了吧。
但是对于那份关心我也仅仅是简单地回答了一下。
“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好难受。
“是吗。”黎殇同我一样简单地回应了一句。接着他不再说话了，保持着安静地坐在那里。
嗯。这样就可以了。不用过多的安慰，仅仅是让我安静一下就好了。
仅仅这样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