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触碰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将那只手转移到眼前。
微微颤抖的指尖上沾染了猩红色的液体。
我低下头，琴倒在地上，脸上幸福的笑容凝固。血液从她的后脑流出来，染红了光滑的地板。
女孩的呼吸似乎也停下了来。
琴，你这副样子，下学期怎么都不能当我的同桌了……
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口中的血腥气渐渐扩散，让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琴死了。上一秒还在笑着的琴死了。这么简单地就死掉了，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
好想吐出来。
认识的人，毫无征兆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样的事情，谁都无法忍受。何况死掉的是和自己十分要好的人。
我干呕着。但因为早上连饭都没有吃就被艾拉扯着出了房门，胃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得出来。这一点艾倒是帮了大忙。
“砰！”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考虑更多的时候，又一声巨响响起，让会场里的人发出尖叫。
虽然没有真实听到过，但是这种令人厌恶而又恐惧的声音，应该是枪声。
“快趴下！”
黎殇大声地说着，在恍惚中，我下意识地执行了这个指令。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这个举动是明智的。单发的枪声瞬间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连响，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枪声，血液飞溅，学生们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
子弹从我头上掠过，虽然不是擦着头皮，但是那种高速运动的金属划过空气的声音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甚至还有火箭弹正中了一个学生，将他炸开膛的同时，产生气流将周围的人推得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暴徒吗？
凭我的脑子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了。身旁传来的哭喊声，四处飞溅的血液与残破的肢体让我的大脑更加迟钝。
这样的状况，能够保留的感情只有恐惧而已。
一定会死掉吧……一定会死掉吧！我那仅仅十七岁而又毫无成就的生命，即将在这个节点画上休止符。
啊，说起来，我多多少少还是和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有着绯闻的人，也算真的毫无成就。即便没有谁把那些东西当真。
可是那个女孩子也已经死掉了。
就这样死去，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弹雨持续了几秒钟左右会有一段间隙，大概是在换弹夹，片刻以后便继续轰鸣着倾泻出来，每一次倾泻，都会让大批大批的学生死去。
只不过是，单纯的屠杀而已。
这场屠杀，在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后停下了。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抵抗得住枪弹的洗礼。所谓顽强的生命力在那些杀戮兵器下不值一提。
但是……我却活了下来，莫名其妙的。
周围很安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没事吧。”黎殇小声询问着我。
虽然大多数的时间里黎殇十分高冷，但是这个人对待自己的好友还是很不错的……比如他有会在我肚子饿的时候扔过来一块面包，比如现在黎殇没有自己一个人逃走。
“没事……”我无力地回应着。
黎殇点了点头，然后他透过座椅的缝隙看着前面，面色凝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同样也是透过座椅的缝隙。
啊……
尸体。
好恶心。
心中的恐惧再一次被填满，我想喊叫出来。
“呜……”我的嘴被艾突然捂住，这让我没有发出声音来。
“屏住呼吸！”艾小声说着。看样子她还没事。同样没事的还有姐姐和她的乐队。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姐姐她还活着……十分安全地活着。
这样再好不过了。
我看向艾，她的表情十分严肃。看着现在的艾，居然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周围的那几个人，也都在姐姐的嘱咐下强忍着恐惧，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照做吧。
但是艾的这种举动对缓解我的恐惧毫无作用。尸体、尸体、尸体。除了我，黎殇，艾，还有姐姐的乐队外，周围能够看到的，只有尸体而已。那些学生们被打得破碎不堪的躯体相互覆盖，他们的面容完美诠释了“绝望”这两个字。
浸染了学院制服的血液向周围扩散着，近乎淹没了地板。
手持枪械的人身穿大杂烩一样的军服，看上去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那些家伙并没有结束自己杀戮的行径。他们行进着，用刺刀检查着尚有一丝生气的人。动作干净利落，毫不留情地将刺刀送进那些残喘的人的喉咙里。
看到这种情景，仅仅是屏住呼吸有什么用。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呜咽声逐渐变大，筱琁想要忍耐，但是最终还是变成了真正的哭泣。
恐惧的哭声在这个安静的场所中听着十分明显，将那些杀人者的目光瞬间吸引过来。
在看到他们面容的那一刻，我发现我所想到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从把他们误认为是暴徒开始。
至少暴徒还是活着的人。
小时候有长辈告诉小孩子，如果没有好好地入睡，死去的人们便会从坟墓复活，将不听话的小孩带入自己的坟墓……这是听到腻的吓唬小孩子的话，远比睡前故事好用得多。
陈年而灰白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他们的额头上有着明显的弹孔。一个家伙的脑袋甚至已经缺了很大的一部分，被帽子遮挡着，因为刚刚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出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但是他们已经死掉好久了。难怪艾让我屏息。她早就看出来那些家伙是死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艾居然不害怕，真是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有叶落姐在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姐姐安慰着筱琁，帮她擦去眼泪。
但是，姐姐，这样的状况下，怎么能够证明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呢？面对这样的家伙们，能做到的只有害怕而已。
似乎在印证姐姐的话语，鼓掌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寂静下来的会场。沉默了许久的学院长微笑着坐在看台上，像是刚刚看了一场激动人心的话剧。
伴随着鼓掌的声音，死人们停止了杀戮的行动。
“好棒！”他赞许着姐姐，“不愧是叶落同学，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就这样死在我的藏品手中呢。”
“啊！说到我的藏品，你觉得怎么样？这几只都是我从好多军队精心挑选出来的……你看吧！即使是在死后动作也依旧这么利落！”
学院长的赞许对象转移到了那些死者的身上，看上去对这些死者的行为十分中意。
这个人，绝对疯了！
“啊，对了，叶落同学，你说如果在学校里加入射击课怎么样？培养出这样的学生，学院长我真的会十分开心！”
学院长无视掉周围的尸体，像是平常那样和自己的学生对话着，和和气气而又诚恳。
这种和气反而令人心生恐惧！学院长看着学生们残破的尸体，就如同看着被切成碎块的纸片……没有人会在纸片面前害怕！
“真是抱歉……学院长。”姐姐回应着学院长，露出了一丝歉意的微笑，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姐姐也依旧没有忘记面对师长的基本礼仪。
“那种东西以后再说，现在能放学了吗？我的几个后辈等着回去吃饭呢。”
姐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自己乐队的几个成员守在自己身后。
“还真是冷漠呢。叶落同学。”学院长沉默了一下后说着。“你当然不能放学了……身为学院长的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教导你呢。”
“叶落同学，看看你的周围。”
学院长将放在一旁的荧光棒顺手拿起，坐在座椅上指了一圈。
“很惨吧！我那些可爱的学生很惨吧……就这样死掉了。”他说着，从他的语气里面却听不出一丝的怜悯。
“但是这里明明有人能够救到那些学生的……可那个人却没有出手，原因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最珍视的人们把自己当作怪物。叶落同学！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可笑吗？”学院长似乎在嘲讽着姐姐。
“啰嗦……”
姐姐低沉着头，发影间渐渐透露出了敌意的眼神。
姐姐这样的状态，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应该是学院长触碰了姐姐心中不能触及的东西吧。
但是他刚刚说的……能够拯救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落同学……自私是不好的哟！”
学院长轻浮地摇着手中的荧光棒，对姐姐表示了自己的否认。
“叶落同学。”学院长叫着姐姐的名字。
然后他用着十分严肃的语气问着姐姐，像是师长在确认自己挚爱生徒的意愿。
“你想让后辈看看……你真实的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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