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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方，下班了，怎么还睡着了？”眼前是郑契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揉揉眼睛，窗外还在下雨。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18：10，自己竟在恍惚之中不小心睡着了，只是梦？
向茶几上望去，那沓A4纸还在。那位黑色西服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
郑契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头也不抬：“我们终于接到一个新订单。”
“新订单？”我依旧有些迷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算清醒几分。
“嗯，就是今天下午来办公室的那个人，似乎还是个大单子，好像叫什么‘Litrk计划’。”说着，抬手给我一个毛栗，“你丫不打算回家了吗？”
歉意地笑了笑，却下意识地打开了手机的收件箱。
里面并没有什么短信，只是梦的感觉从未如此真实。
已经十年没有梦到那条小巷，如今再度记起，那份恐惧仍萦绕于心，久久难以忘怀。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导航软件，输入黎明巷，竟真的搜索出了一个结果。距离我工作的地方，只有不到600米。
随手拿起桌上的伞，推门出去，直奔黎明巷。
仿佛有什么沉睡多年的东西，即将被揭开了。
眼前的黎明巷，不似梦中一般标着密密麻麻的编号，只是一栋楼房。
楼房门口上挂着华文行楷打印的三个字——“第七感”。
第七感，是人除了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心觉之后的“时间感”。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
房间不算大，装修却的确令人舒适。
“您好，欢迎来到‘第七感’心理诊所。”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向来对于心理诊所嗤之以鼻，打着心理治疗的幌子，做着毫无用处的事，除了浪费患者的时间和精力毫无用处。
扭头准备离开之时，再次传来那个清脆的女声：“先生不需要了解一下我们的服务吗？”
“抱歉，打扰了，我觉得，应该没有必要。”走到门口之时，却听见一个青年人略带轻浮的声音：“探索自己和探索世界，哪个更有趣？”
“当然是探索自己。”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嘴角强扭出一丝微笑，警觉地望向声音传来的位置。一个身着T恤的青年男子，目测二十八九左右。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与你有相同的见解。”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我突然觉得这家所谓的心理诊所似乎还有点意思。
他坐到了我的对面：“你好，这里张迹，29岁，心理咨询师。”
“几级？”我望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看他。
“我并不觉得我国国内那套心理咨询师评级制度能有什么作用。”他嘴角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张狂。
“而我也并不觉得这个职业能有什么用处。”我抬头，颇有玩味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位病人，虽然并不一定是我的病人。”他向沙发背后靠了靠。
“我觉得每个成年人或多或少总有一定的心理隐疾，只是程度轻重的问题，所以个人以为，你的说法略失妥当。”我点燃一支烟。
“你的手在抖，”他并不恼怒，“我猜测，你应该正在服用某种精神类药物。”
我脸上挂起了毫不在意的笑容。
“心病，怎么能用药治呢。”他喃喃自语，站起身，与我四目相接，“不如上楼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
我方才注意到似乎这间房子有好几层，点了点头，跟随他的脚步上了楼。
二楼摆放了几台仪器，显示器上一串熟悉的数字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1，13，4，17…”我努力回想这些数字的排列，却毫无用处。
张迹看我发愣，在肩膀上拍了我一下，我被吓了一大跳。
“要试试吗？”张迹微笑着看着我。
“试什么？”
张迹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子：“和你的潜意识——对话。”他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当然，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话。”
我与他四目相接，他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内向的人更易感知自我，也好奇于感知自我。我自然是感兴趣的，但我却隐隐感到几分不安。
“如果我说我没有兴趣呢？”明明是一个微笑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友好。
“我相信你会对此产生兴趣，你会很想知道某些问题的答案，”他将座椅旋转至我的方向，“比如，在你脑海里萦绕了十余年的奇怪数字。”
“你怎么会知道…”我睁大眼睛，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这并不重要，你只需要表现出兴趣，以及——对于我的信赖，”他示意我坐下，“我相信我们都可以得到彼此所想要的事物。”
我并没有坐下，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着：“你想要什么？”
“一些秘密，这串数字于我而言十分重要，而于你而言，你能找回一些对于至关重要的东西，比如——你能记起关于你十四岁时的一丝一毫吗？”
我的头隐隐开始疼痛起来。
那段时期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我情绪开始莫名激动，抓住他的领口：“不论你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我觉得这些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那份不易察觉的笑容：“不要说出违背你心的答案，向方先生不妨回去考虑几天。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心中却早已是思绪万千。
在雨中，没有打伞，逃离似的冲出了这家名为“第七感”的所谓心理诊所。
雨越下越大，暴雨闷雷夹杂着闪电。
头发被雨水浸湿，全身如同落汤鸡一般，我从未如此狼狈过。缓缓蹲下，任凭雨水浇灌，抱住自己的头，试图从记忆中搜寻一些什么。
撕裂一般的眩晕，脑海中闪过一些人影，努力回想，猛然记起他们的面孔，却根本记不起他们的名字，更不记得与他们发生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