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休息时，林染突然说道：“你们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伍连贵抱拳道：“在下愿闻其详。”
“每一次都说一样的话可是惹人嫌的。”独孤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说了惹人嫌的话语。
“不对劲的就是你！”林染说着便指着我的方向。
“被识破了吗？”在我身后传来了这样的惊呼。
我回头看去，一个黑衣人正蹑手蹑脚地靠近我的身后。
“我不认为一个在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人能隐匿行踪。”
“不愧是‘魔改的闲书目录’啊，居然连这种程度的伪装都能识破……”聂小雅一跃而起，向我抛出一对峨眉刺，由于扔的比较歪，我似乎没有格挡的必要，“但是，不要以为你赢了！就算看穿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以铲除奸邪为己任的人埋伏在你的前方！魔教妖人，你终将受到正义的审判！”
言罢，一击不中的她施展轻功，顷刻间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
送走了和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撤退的聂小雅后，我们继续着对话。
“林染，干得好。”
“没什么。”
“在临敌之时，早一刻察觉敌情说不定能挽救我们的性命。以后假使你再发现什么情况，还望能立即告知我们……”
“真没什么——刚才我忙着想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她。”
“诶？”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们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慢着，我想问一下，刚才有人注意到刺客了吗？”
独孤默举起了手。
“下次能不能早点提醒我？哪怕是给个眼神或者手势都行啊。”
“反正她又搞不死你。”
“仅限正面交手。从背后来上一刀谁知道会怎么样？”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出手之前一定会大喊一声，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来得及反应的。”
“这次她喊了吗？”
“其实某家只是想试一试，她到底要靠近到什么地方你才会察觉。将来袭击你的时候——抱歉，口误了，更正一下，别人袭击你的时候，这条讯息说不定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看来以后要格外留心身后了。
“那么，回到正题吧。你们不觉得何弃疗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
伍连贵：“名字？”
独孤默：“相貌？”
我：“武功？”
“你真的注意不到吗？”
“如果这几天我神色有些异常的话，大概是因为没有休息好……”
“又出现了！就在你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有一处极为不妥。”
“我……”
“对，就是这个！”
“什么？”
“你和我——两个人的自称都是‘我’啊！”
三个人同时发出惊呼：“何？”
“稍不留神，旁人就会无法分清一句话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
“林染，你我男女有别，不管是什么人也不会听错吧。”
“你考虑过读者的感受吗？”
“何？”
“假如将我们的对话写成书的话，只能看到文字无法听到声音的读者根本区分不了人物，因此，人物自称的重复可以说是犯了最大的忌讳……”
“虽然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但是呢……光靠话的内容就能将我们区分开吧。你说话的风格可是旁人怎么也学不来的。”
伍连贵和独孤默都点了点头。
“那是对我们建立了足够了解之后的事情，你不能默认读者可以在第一段就记住四个角色。再说了，就算已经对我们有所了解，也难免有大意的时候……还记得刚才聂小雅出现的时候，我们跟她的对话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时，她问：‘被识破了吗？ ’我们中的一个人回答道：‘我不认为一个在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人能隐匿行踪。 ’这个人是谁？”
我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后，伍连贵答道：“是你。”
“没错，是我，但是读者能够察觉到是我吗？”
“依在下看，结合聂女侠‘不愧是魔改的闲书目录啊，居然连这种程度的伪装都能识破’的回应，不难发现这段对话发生在她跟林姑娘之间。”
“这种解释太牵强了！照这么说的话，上一次遇到刺客的时候，何弃疗便提过夜行衣的事情，默认是他又说了一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林染似乎认为自己提出了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呢？”
“这种情况太糟糕了！必须改正！”
“不能在每一句话之前注明是谁人所说吗？”
“我有没有说过，我是书商的女儿？”
“就当是你说过吧。”
“书商第三痛恨的行为，就是无谓的凑字数。”
我们中没有那种会在这种情况下问前两名是什么的人。
“左一个何弃疗道，右一个林染道，再来一个何弃疗道，再来一个林染道……类似于这样的凑字行为是可耻的！明明一行对话没几个字，人名就占了小半行，特别是那些复姓还双名的，根本就是浪费油墨！”
“你看，现在独孤默和伍连贵都已经听得意识模糊了，对话的就我们两个——这种情况下你一句我一句不会弄混吧。”
“别说是读者了，就算作者也会一不留神让同一个角色连着说两次话，然后彻底弄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觉得只是提一下人名太无聊的话，配上动作怎么样？”我偏了偏脑袋说道。
“那是更加恶劣的凑字数行为！动作是为了表达出情感和潜台词，不是随随便便摆个姿势就行了！”林染激动地挥舞着双手。
我心中一凛，起身踱了几步后，道：“那就多做一些表达情感的动作不就行了吗？”
林染正色道：“以你的水平，很快就会出现重复的！如果是像伍连贵的抱拳那种招牌动作也就算了。试想一下吧，如果一个人物没事就虎躯一震，或者成天心神一荡，或者动不动嘤咛一声……你不觉得看着很难受吗？”
听及林染所言，我虎躯一震，心神一荡，问道：“我动不动嘤咛一声干什么？”
林染挺起小小的胸部，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做出宣言：“综上所述，不擅长动作描写就别写！还有，强调胸部很好玩吗？”
“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啊？”
“总之，为了避免跟我混淆，你我二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改掉自称！”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根本没有‘我道’这种表述啊！其他人都是某某道，就你必须得在中间隔点东西，不觉得很违和吗？”
“用‘说’代替‘道’不就好了？”
“虽然江湖侠客们多年前便已经说上了大白话，但是，使用‘道’字这一点是必须坚持到底的！”
“偶尔混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大部分时候能就行了。”
“我还有一个必须对你的自称进行纠正的理由——看看你身边的同伴吧。伍连贵的自称是‘在下’，至于独孤默更是用出了‘某家’这个几乎就没见人使过的罕见词。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吗？”
“不觉得。”
“那么，你们两个不觉得不公平吗？”
“某家早就有些不爽了。”
“不爽你就别叫某家啊！”
“依在下看，林姑娘也是一番好意，你就试一试吧。”
“好意个头！”
“那么……适合你的自称……我想想……俺……”
“别……”
“这个太俗了。那就老子……”
“你对我的印象到底是什么啊？”
“果然不太对劲。那就在本少爷、大爷和本座里挑一个？”
“我很狂妄吗？”
“在你吐槽……别在意，这只是某家的口误……在你捧哏的时候是这样。”
我真的很想吐槽，不，捧哏一下。
“既然你都不喜欢的话……老夫吧。”
“拜托你注意下年龄……”
“明明年轻却自称老夫，这份反差感当中可以暗藏你沧桑的过去。好吧，既然你连这个都不喜欢的话——决定了！你就自称‘小生’吧！”
“我觉得，作为江湖人士，如果我不叫我的话，最自然的叫法应该是在下……”
“那不就跟伍连贵重了吗？”
感觉再这么下去她要建议我自称寡人了。
“依我看……不，小生以为，姑娘这番话大有道理。但是，只有一处不妥。为什么小生改了自称，姑娘便不用呢？”
“只要我们四个人都不重复的话……”
“但不是还有其他的路人吗？总不能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同的叫法吧。相比之下，还不如姑娘一人改了较为方便。”
“说的也是……那么……”
于是，林染便陷入了纠结当中。
“奴家……不对。贱妾……什么鬼。小女子……感觉还是有问题。民女……还是说，哀家比较好？”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
“人家感觉换个自称好难受啊！”
于是乎，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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