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失灵的电梯

“浩轩。”周雨琳用微弱的声音又问了一次,“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不到。”

浩轩没回答,憋着气将她使劲拉向门口。浩轩身后传来了激烈的撕裂声和敲打声,他回头一看,那只蝎子的刺还是牢牢插在抽屉上,但是它很快地用螯和脚把木头撕成碎片。

浩轩咽了咽口水,转过身蹒跚步出办公室,和周雨琳一起朝着门厅前进。他一脚把办公室的门踹上。周雨琳的双脚没什么力气,两人身高上的差距让他们步履维艰。浩轩想尽办法把她的身体撑直并且继续移动。

他走到走廊末端了,通往楼梯的门在右边,电梯则在左手边。

浩轩踌躇了片刻,喘着气,设法不要让走廊另一端那一阵阵木头碎裂的声音干扰自己的判断。周雨琳倒在浩轩身上,已经无法言语了,浩轩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还在呼吸。浩轩绝对没有办法把她抱下楼梯,其实就连浩轩自己都没力气走下楼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会抵达,假使浩轩没办法在他们抵达前把周雨琳扛下楼,还不如把她留在楼上等死。

浩轩做了个苦瓜脸。他恨电梯。但还是按了钮等着,电梯门上的圆灯从一数到五。

在走廊的另一端,撕裂声停止了,有东西撞向浩轩办公室大门,连续敲打着门框。

“浩轩,事情闹大了。”浩轩大声说道。抬头看着灯号,二楼,接下来感觉好像停滞了有一千年那么久,三楼,“快点啊!”浩轩怒吼着狂按电梯钮。

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兜里的护盾手套。那被铐着的右手为了要撑住周雨琳的身子而绕到她身后,和她的左手缠在一起,左手伸进兜里拿出了手套。他尽快小心地把周雨琳放躺下来,举起左手将两只手套都带上。

办公室大门的底下三分之一被炸开了,那只褐色、发着油光的蝎子冲过走廊,撞到墙壁。它变得更大了,这该死的东西居然还会长大。它从墙上翻爬着,以惊人的灵活度往浩轩所在的方向弹了过来,在走廊上朝着浩轩冲刺,速度就和一个奔跑的成年男人一样快。它的脚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喀啦声,狂奔而来。它张大双螯跳向浩轩,尖刺闪着光芒。浩轩专注精神在防护手套上,使护盾成形并撑住,他使尽全力在蝎子咬中自己之前将一切准备就绪。

在千钧一发之际,无形的风之盾在离浩轩身体约一个手掌的宽度之处和那蝎子撞个正着,把它往后弹走。它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笨拙地拍打着地面。

在浩轩身后,电梯叮地一声优雅地打开了。

没时间怜香惜玉了,浩轩一把抓住周雨琳的手腕,拉她一起冲进电梯,按下通往大厅的按钮。在走廊上,蝎子把它的尾巴和身体翻正了过来,再度用不可思议的智慧转向我这边,并朝着浩轩飞了过来。浩轩没时间再把护盾升起来了,他发出惨叫。

电梯门突然关上。一道尖锐的砰声响起,那只蝎子一头卯上了电梯,传出了撞击声。

电梯往下跑着,浩轩试着回复呼吸。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不只是一只昆虫。它的动作太快,也他妈的太聪明了。它偷袭我,等自己把武器放下时它才扑向自己。这一定是别的东西,一种以能量为结构的东西。”浩轩脑中瞬间完成了思考。

刚制造出来的时候很小,凶手放了一个法术,攻击任何会碰触到此护身符的人。小琳好死不死就着了他的道。

它还在成长,变得更快、更巨大,也更为暴戾。光是把周雨琳救出来是不够的,浩轩需要想办法解决这只蝎子。他实在很不想,但浩轩是眼前惟一有办法做得到的人。把它弃之不顾有太多潜在的危机了,万一它一直变大怎么办?浩轩得在它失控之前先把它给干掉。

电梯操作面板上的灯还在继续倒数着,从四楼到三楼到二楼。这个时候电梯晃了一下,接着慢慢停了下来。灯光闪了闪后就灭了。

“喔,他妈的。”浩轩说:“有没有这么准,有没有这么准的啊。”电梯真恨自己。浩轩猛按了按那些按钮,没有用。一会儿后一道黑烟冒出,按钮后的灯光也灭了,空留下浩轩在黑暗之中。紧急照明灯亮了片刻,但接下来灯丝爆出了火花,最后也熄了。周雨琳和浩轩在黑暗的电梯地板上蜷缩着。

此时在头顶上方,从电梯通道里传出了金属相击声。浩轩在黑暗中抬头望着那一片漆黑的天花板,“不要闹了。”浩轩喃喃自语道。

接着一阵轰然巨响传来,有个重如小猩猩的东西掉在电梯屋顶外。大约经过一秒钟的沉寂后,那东西开始震耳欲聋地撕扯着天花板。

“不要闹了!”浩轩大喊。不过那蝎子可没在闹,它猛摇着电梯的天花板,拼命拉扯螺栓和支撑物,整座电梯发出悲鸣声。灰尘在黑暗中不断飘落,看不见的尘埃掉进自己看不见的双眼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浩轩有种感觉,若是他现在被那东西刺中,那些毒液可能是多此一举了,他会直接因失血过多而死,不用等到毒发身亡。

“浩轩,想想办法。”浩轩对着自己大喊:“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自己被困在一座停摆的电梯里,和一位不醒人事、中了剧毒而垂死的朋友铐在一起,眼前还有一只大得跟一台迷你汽车一样的魔蝎正排山倒海向自己扑来,打算把自己撕成碎片。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武器,而护盾手套也已无力回天了。

天花板上有一长条的金属被扯开,洒下一道微弱的灯光,浩轩往上看着那只蝎子的腹部,它把一只螯插入那裂缝中,试图开出更大的口子。

浩轩现在十分后悔,真该在它还是只小虫时就把它给踩扁的。真该在它还躺在自己桌上时就用鞋子把它给敲烂的。当那东西侧过身来,试探性地把一只巨螯从上头伸进电梯约三分之一处,浩轩的心脏快蹦出来了,它设法把破洞挖得更大。

浩轩咬紧牙关,聚集自己最后一丝魔力。浩轩知道这于事无补。但他可以对那东西放出一道火焰风暴,但是那法术一定会打到它所在的那面金属天花板,然后反弹回来把电梯通道烤热,里头的人必死无疑。

浩轩也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要是他时间抓得够巧妙,也许能在它跳起来的一瞬间打中它,将法术对周遭所造成的伤害减到最低。

此时浩轩一个念头浮现,自己根本就是往错误的方向思考。

他把视线由天花板移开,凝视着电梯的地板,然后把手掌按在地上。有东西不断掉落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 那只蝎子的挖凿声变得更加响亮。浩轩把所有剩下的法力都用上了,专注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电梯下面是有空间的,电梯通道内也有,那就是他需要的东西—风,而不是火。

这是一道简单的法术,浩轩已经使用过上百次。他这样告诉自己。这和风雷令牌召唤到自己手上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规模大了点。

“疾风暴虐!”浩轩一面大喊,一面殚精毕力地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和每一丝恐惧灌注到那道法术之中。

随后,就在电梯之下,风随着他的召唤而往上吹拂,一道结结实实的风柱如巨灵掌般托着电梯的底部,使其在黑暗的通道里急速窜升。电梯的煞车器发出嘶叫声,磨出了阵阵火花后便粉碎了,并从蝎子凿出来的洞掉进来,落在浩轩脚边。这股压迫的力量使浩轩闷哼了一声后贴到地面上,当电梯在通道里不断加速往上升时,车厢发出了尖细的哀鸣。

浩轩并没打算要召唤出这么多风,他一面想着,一面祈祷不会害死周雨琳和自己。

电梯继续往上冲,往上冲,往上冲,速度快到让浩轩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拉长了。他的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有十二层楼高,而电梯是从二楼开始往上升,假设每一层楼有三米高,距离屋顶应该大约有三十六米。

浩轩狂跳着的心脏还没跳几下,电梯就到顶了,冲破了最顶端的轮轴,猛烈撞击在电梯通道的屋顶上。这股撞击把那只蝎子压扁在水泥墙上,甲壳被碾碎发出阵阵清脆的啪啪声,变成了一滩毫无形体的褐色污水。透明的黏糊状物体以及由巫术制造出来的灵质从压扁的皮壳里飞溅出来,掉进电梯车厢里。

就在这时,浩轩和周雨琳向上飞起,刚好看着糊状物滴落。浩轩用身体掩护周雨琳,挡在她和屋顶之间,浩轩的背撞在天花板上,力道之猛让他感到一阵昏眩。接着两人又跌回地面,四肢软瘫在地板上,当浩轩压在周雨琳身上时她呻吟了一声。

浩轩吓得在地上愣了片刻。那只蝎子死了,自己杀了它,把它夹烂在电梯和电梯通道的屋顶之间,浩轩和周雨琳全身都被它的灵液浸湿。浩轩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从这只杀人机器手中拯救了两人的性命。

不过浩轩就是没办法甩掉某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他似乎忘了什么事。

电梯发出了吱嘎声,抖动了一下后滑回通道里,方才将电梯推上来的那股威力强大但维持不久的风柱已不再支撑,两人一路往下掉落。浩轩觉得比起刚刚蝎子在屋顶的遭遇,他们所要面对的状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该是手套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浩轩毫不迟疑地将玛菲拉向自己身边,再将护盾在两人身边升起。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可以专注,可以思考,他不能让这个护盾变得太脆弱或是太坚硬,否则两人还是会如随着电梯掉落地面的状况一样,直接撞到护盾的内壁。一定要有缓冲区,要有弹性,将电梯撞击到一楼时产生的巨大冲力抵销掉。

一片漆黑,时间又不够了。当浩轩把护盾围绕在自己和周雨琳中间时,他们正站在电梯在中央的空间,而这个空间里填满了一层又一层柔软的保护、半聚合的空气分子,以及用来分散冲击力的力量形式。浩轩感受到四周的压力,仿佛被塞进一大团棉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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