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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杀了我。”浩轩点出一个重点，“假如我就是下一个心脏被掏出来的人，你还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也无法进一步除掉他并且保护你的生意。”
“的确。”欧阳德说。他笑了，这表情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不过我认为我应该不会束手就擒吧。就算他杀了你，他也多少会露出行踪的。而且自从我们上回交手之后，我觉得我对于该期待哪些事，是有比较好的概念的。”
浩轩怒视他并转身，匆匆走向门口。
“浩轩。”欧阳德说。浩轩停下脚步，回过头。
“这是我个人的意见，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什么忙。我们无法从他的手下那里得知任何事，他们都很怕他。连那些药是从哪里来、在哪边制造、这个人又是由哪出货，都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他永远躲在暗处。我就只知道这些。”
浩轩注视着欧阳德一阵子，然后点头。“谢谢你。”
他耸耸肩。“祝你好运。我想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有机会交手了，我无法容忍我的生意再次受到骚扰。”
“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浩轩说。
“太好了，能和通情达理的人沟通是很好的事。”欧阳德走向他剩下的两个手下，离开了地板上瘫着的瘸子尸体。
浩轩步履艰难地走出那间酒吧，走进阴冷湿雨里。浩轩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仍然能看到瘸子临死前的眼神，脑袋里也还是能听到珍妮弗爽朗的笑声。浩轩依旧很后悔对周雨琳撒谎，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她更多的事。浩轩还是不知道想杀掉自己的人是谁。对于暗神阁的审判也还是束手无策。
“浩轩，认了吧。”浩轩自言自语：“你还是一筹莫展。”
走投无路？陷入绝望？独自站立于黑暗中，忐忑不安？担心自己的有些东西将永远消逝，无法挽回？
这就是浩轩走出酒吧，站在雨中时内心的感觉。当浩轩脑中一阵混沌，当他无法思考，当他精疲力竭、恐惧且感到非常孤寂时，浩轩就会去散步。那就是他会做的事情。
浩轩一直走一直走，他想迟早应该能找到灵感，让自己不至于绝望得跑去跳楼。
所以浩轩去散步。星期天晚上在J市街头四处乱晃。浩轩在散步的时候很少注意周围的事物，他就是一直走着，让灵感自动跳出来。浩轩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细雨使头发逐渐湿黏在头皮上，晃动着的大衣则不断拍打他修长的腿。
浩轩想到自己的父亲。当浩轩低潮时经常想到他。他是个好人，慷慨的人，也是个失败者。
他在科技能制造出比魔术更像魔术的时代里当一个传统的魔术师，一辈子都一贫如洗。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工作，跑跑龙套，赚点蝇头小利设法养活浩轩的妈妈。当浩轩出生时，他并不在浩轩妈妈身边。
浩轩的妈妈因难产而死的时候，他也不在她身边。
他在浩轩出生几天后才出现，以三个魔术师的名字为浩轩取名，然后就带着浩轩一起上路了，他在沿路上一直讨孩子和退休老人们欢心，在学校的体育馆和杂货店里表演。他一直很大方，也很仁慈，比一般人都要仁慈大方得多。他永远都显得有些哀伤，每天晚上都会给浩轩看他妈妈的相片，和浩轩聊到她，最后浩轩甚至觉得连自己都认识她了。
等浩轩再长大些时，那感觉更加深刻。浩轩觉得自己把父亲看做是心爱的、和蔼可亲的人，母亲对他必然也是如此。他有些天真，但真诚仁慈。像他这样的人，关心他人，并不会把利字摆中间。浩轩知道为何母亲如此深爱着父亲。
和他许下的诺言不同的是，浩轩来不及长大到可以成为他的助手，他就在睡梦中辞世了。医生说是动脉瘤，浩轩发现他的时候他已冰冷，微笑着。
也许他走的时候正梦到浩轩的妈妈。而当浩轩看着他的时候，浩轩生平第一次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彻彻底底的孤单。仿佛有些东西永远消逝，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开了个大洞，而这个洞永远都不会被修补好。
春天的J市，在街上散着步，浩轩的呼吸被冻成了缕缕水气，他右脚的鞋子随着每一步而发出吱嘎声，已逝之人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浩轩当时一点都不会感到讶异，散步几个小时后，他的双脚把他带到了郊区的湖边。
湖畔道路在高耸浓密的树林中蜿蜒，从山坡上一路往下穿梭到湖边。那些房子都分得很开，相隔数百米。绝大多数的房子都用围墙隔开。
这时浩轩脑中猛地一惊，自己不是还有一个失踪案没办吗？还收了女主人的订金。差点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刚好现在来到了度假森林，去看看楚林墨告诉自己的那栋房子。
以浩轩视角来看，房子的大门都开在马路的右边，也就是离湖较远的那一侧。楚林墨的房子是惟一一栋坐落在靠湖这一侧的。
一条平顺的碎石子路两旁都是树木，从湖畔道路一直绵延到楚林墨的房子。一个半岛伸入湖中，大小刚好够盖一栋房子和一座小码头，不过码头旁却没有任何船只。
那栋房子和度假森林其他的别墅比起来，并不算大。这是栋样式相当休闲的两层楼房子，有许多玻璃和木头，平整和光滑的外装是刻意要塑造出不同于木质建材的合成感。
湖畔道路一直弯到屋子的后方，还有条车道宽大到可以打一场全场的篮球赛，一旁有个篮球架，从屋子二楼延伸出来的露天阳台可以俯视这一切。
由湖面吹过来的微风让浩轩冷到发颤，浩轩把那件有帽子的大衣抓得更紧，贴紧自己的身躯。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浩轩要用自己的直觉来评断这栋房子。他在屋前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只是瞪着它看。
浩轩的直觉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只透露出这栋有点昂贵的小屋伴随了一个家庭度过好几个周末假期。嗯，直觉失败之时，就是智慧出马的时候。
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还算颇新。屋子周围的草地在今年冬天并没有长得很高，不需要修剪。篮球网直直垂下，由它宽松的程度可看出已经使用过不少次了。窗帘全都放下。
在露天阳台下方的草地上有个红色的玩意儿在发亮，浩轩走到阳台下方将之拾起。是个塑胶制的底片盒，红色的盒身上有个黑盖子，就是平常将底片装起来送到冲洗店用的那种盒子。有时浩轩会用底片盒来装自己的各种材料，非常好用。浩轩把它塞进大衣的口袋里，继续调查。
这地方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居家场所，比较像是有钱人藏娇用的金屋，与世隔绝的度假小屋藏匿在半岛上的树林中，还可以回避偷拍。
浩轩很快绕了房子一圈，前后门都试了一下，连露天阳台上那道可能是通往厨房的门都看过了。通通是锁着的。
门锁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楚林墨还没有实际邀请浩轩调查这栋房子的“内部”，她只是要浩轩在周围看一看。未受邀请而闯入别人的房子是个大禁忌。浩轩是个老观念的人。
浩轩感觉到这屋子里面似乎有人。他直觉敲了几次门，甚至还按了电铃。没有人来应门，屋内的灯也没打开。浩轩耸了耸肩，走到屋子后，经过了好几个空的垃圾桶。
这就有点奇怪了。就算这里很久没人在，桶子里也应该会有些东西才对。难不成垃圾车会一路开下来把垃圾给载走？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楚林墨一家人在周末时来到这房子，而且希望垃圾会被收走，那么理所当然他们会在离开时把垃圾桶拿到车道外面的路旁，这表示清洁人员会把空的垃圾桶留在路旁。一定有人把桶子拿回房子这里。
当然，这个人未必是骆谦，可能是邻居或其他人。或许他给了清洁人员小费，请他们把桶子拿回到房子这里。不过一定有些事情发生，暗示着也许这栋房子不是很久都没有人在的。
就在浩轩想了解更多的时候，一个矮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房子前面。浩轩连忙将身体紧贴在墙上，尽量不让这个男子发现。
男子看起来十分焦躁。他那一头毫无生气的头发向后梳成一个马尾，身着深色棉裤和牛仔裤，侧边还背着一个吊肩式的背包。隐隐能看出，那是一个照相机。他偷偷走到窗前，十分不安地环顾四周。
不过正如同许多太过紧张的人无法冷静思考一样，他并不是很专心在观察事物，因此虽然他的视线就这样扫过浩轩所在的位置，但他并没有留意到浩轩的存在。
他低着头不停的在地上找着什么，好像之前来过，而把重要得东西搞掉了，又折回来寻找。浩轩悄悄将手指放在口袋里那个底片盒的光滑盒面上，看样子，这位在骆谦的湖滨房子鬼鬼祟祟的摄影师是到这里来找底片的。
浩轩心底有种感觉油然而生，当他完成了一个超难的拼图时，就会有这种志得意满的感觉。心中一下子就有了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