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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还在忙呢？”用发簪束着长发的性感女人摇着手里的文件夹慢悠悠地走进来，“就算为了破案，这么拼对身体也不太好哦，吴法医。”
“哦，雪静姐。”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吴仲私放下手里的手术刀，脱下手套，摘了口罩。
“出来歇会儿吧？交接完我也就可以收工好好休息几天了。”陈雪静朝门的方向歪歪头，又一扬手里的文件，“冲两杯咖啡怎么样？”
“诶，好，那就麻烦你了。我洗个手。”
“你还真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呢，吴法医。”看到擦着手走出来的吴仲私，陈雪静起身递上一杯咖啡，笑道。
“啊？”咖啡有些烫手，吴仲私接过后便立刻放下了，示意陈雪静别站起来，问，“说我什么样？”
“你啊，”指指吴仲私，又指指自己的双眼，陈雪静答道，“解剖尸体时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热恋中深爱的女友。”
“啊哈……”有些尴尬地低头摸摸后脑勺，吴仲私干笑了一声，“这都谁说的？才没这回事。相比尸体来说，我还是更喜欢活人的。只是说实话雪静姐你没我幸运，你负责的那具尸体已经被啃得差不多了，而我这具完整的尸体，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趁佐安不在我必须说一句——凶手是个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天才。”
“我确实没你幸运。”被仔细修剪并染成酒红色的精致指甲敲打着发烫的白瓷杯，陈雪静垂下眼，“在特案组里担任法医期间，我负责最多的，是和自己一起工作过的组员的尸体。”
“啊……”为自己刚才的言论感到懊恼，吴仲私连忙说，“很抱——”
“啊啊，题外话少说。”摆摆手手打断了吴仲私示意他不用在意，陈雪静把手边的文件夹推给了吴仲私，并附上一枚证物袋，“这些就是我尸检的全部了。”
“花？”捏起证物袋打量了一眼，吴仲私望向陈雪静，“罂粟？”
“你也发现了。”陈雪静说。
“是。”吴仲私点点头，问，“其他的呢？”
抽出夹在文件夹中的照片摆到吴仲私面前，陈雪静说：“这是我根据头骨还原的受害者的外貌，和一个月前被报失踪的企业白领似乎是同一个人，我已经托江宸去确认了，最快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单从骨头来看还能补上一条身体状况良好。你那边呢？”
对陈雪静的玩笑话回以一笑，吴仲私说：“内脏部分除了心脏之外，其他的一开始其实就已经被取走了；还有，小臂、腿肚和后背的肌肉，也一并被割走了。”
“也就是说，除非我们能赶在凶手作案完成之前，否则我们得到的永远都是严重残缺的尸体。”
“是这个意思。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凶手取走内脏和那些肌肉的目的是什么。”
“呵，”陈雪静一摊手，“如果凶手的想法是我们能够轻易揣摩的，那他一定早就落网了。卢警官是怎么想的？”
“他也一样没头绪。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增加我们的破案难度，那些内脏指不定就在巷子的某个角落里。”
“也不是没道理，这种时候每个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你们派人找过了吗？”
无奈地扁起嘴耸耸肩膀，吴仲私说：“佐安那家伙是听不进我的话的，至于林朝，我压根叫不动他”说着，便话锋一转，“——要不雪静姐你帮个忙？”
陈雪静正挽起头发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便了然地笑起来：“在这等着我呢。”
※ ※ ※
06：40
卢佐安其实非常不擅长应付成竹内。
如果说成安臣懒散恶劣的性子会惹他火大的话。成竹内的过度热情则会让他……吃不消？
对，是这样。
于是尽管起了个大早，卢佐安也还是浪费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在下决心敲响成竹内的门这件事上。
“佐安哥！”听到敲门声后跑来开门的少女，在看到卢佐安后发出了无比惊喜的欢呼，“Lucky！幸运一天的开始！”
“啊，早，竹内。我吵到你睡觉了吗？”
“完~全没有哦！我可一向都是很早就起床了的。对吧？Whity~”摇头晃脑说着，成竹内冲趴在自己肩上的纯白玉色猫咪笑道。
猫咪温顺地眯起眼睛，舔舔鼻尖，蹭了蹭成竹内的脸颊，算作是回答了。
“于是，佐安哥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又和Whity亲昵地碰碰鼻尖，成竹内抬头对卢佐安眨眨眼。
“呃……”卢佐安向房间里探了探头，问，“方便我进去说吗？”
“那是当然的！”再次发出欢呼，成竹内大力敞开房门，“不胜荣幸！佐安哥请进！”
因为拔高而变得有些尖锐的声音实在让卢佐安感到有些闹心。
从某方面来说，这是卢佐安第一次踏进成竹内的房间。
屋子的四面都装了展示柜，柜子里摆满了各式等身尺寸的人偶，或坐或立，或垂眸或浅笑。
卢佐安学生时期的国文没有学好，他在脑海中勉强能够找到的，形容这些人偶的词语就是“栩栩如生”。
是的，栩栩如生。
卢佐安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一群聚会的少女中间，甚至因此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地板上散落着人体各部分的木质骨架，这使卢佐安不得不低头走得格外小心。
成竹内的手很巧，高中时期就在网络上开了店，靠制售大型手工人偶挣自己的生活费和零花钱，生意似乎一直挺不错。
“抱歉，佐安哥。因为有订单要求在五天内发货，所以这两天正在赶工，房间都没有整理，你别介意，随便坐吧。”关好门，成竹内迅速收拾起地上的材料，堆到墙边。
“没事，不要紧。你自己别弄得太累，别影响了读书就行。”卢佐安看了看坐满人偶的沙发，停下继续往里的步子，问，“我可以坐哪？”
“啊，哦！坐在我床边吧！这段时间只顾埋头赶工，都没时间出门发货，结果沙发都挤满了。”
“我不会耽误你赶工吧？”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佐安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边做边听着。”回到缝纫机前坐下，成竹内说。
“嗯——”卢佐安坐在床边，打量着摆在床头不远处坐着的人偶，问，“竹内你知道用人皮做的人偶吗？”说着，伸手碰了碰人偶放在膝头的手。
人偶的皮肤细腻凉滑，带着弹性，触碰起来的手感好得异常。
“嗯？”成竹内流畅的车线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望着卢佐安，愣了愣，继而又恍然大悟地笑开，“这种事，佐安哥你一定又是从安臣哥那里听来的吧？”
“啊，的确。”卢佐安点点头，收回手，“竹内你是做人偶生意的，听说过吗？”
“这当然是知道的呐！虽然觉得不可能是真的用人皮缝的，但确实是抢了我们不少生意了！”
“这样？不过竹内你用的皮肤材料不是已经很逼真了么。不管是外观还是手感。”
“那是肯定的！这是我能托人买到的最接近人类皮肤的材料了。为此我一个孩子要少赚相当部分的钱呢！”
“也没办法，毕竟大家都在竞争啊。啧！”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卢佐安有些懊恼地一咂嘴，问，“出售人皮人偶的店，你知道哪几家？”
“哪几家？”成竹内疑惑地抓抓头发，“出售人皮人偶的商店，据我所知只有一家网店呀。”
“只有一家吗？那网址呢？你知道那家店的网址吗？”
“我有收藏着呢，佐安哥你是要我抄给你，还是现在就点开给你看看？”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我的电脑一直都开着呢。”成竹内将垂落在脸侧的碎发勾到耳后，然后脚尖点地轻轻一撑，让椅子不急不缓地滑到电脑桌前。
“你帮大忙了。”连忙站起身，跟着来到电脑前，卢佐安揉了揉成竹内的头发。
“诶嘿嘿，是嘛？”正点开网页收藏夹的成竹内因为卢佐安的话，咧嘴笑起来。
以大片破败灰暗的血色花田作为背景的网页很快就呈现在卢佐安眼前。
荒芜颓废的残红使卢佐安不禁皱起眉头。
「倒确实不太像个心理正常的人会开的店。」
卢佐安这样想。
“佐安哥你想要了解些什么？要说这家店铺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呢。”
“什么都找不到么？”卢佐安盯着并不让他舒服的页面，为难地捏了捏笔直的鼻梁骨。
“怎么了？佐安哥你要找什么吗？”
“店家有在线吗？哪些时候可以联系到？”
“佐安哥你想联系店家啊？”
“怎么了？”
表示遗憾地瘪起嘴，成竹内摇头道：“似乎没有可以联系到的时候。”
“从不上线？”
“不知道。我曾经想请教店家皮肤材料究竟是什么，发了不下二十次消息，全都没有回应。托同学以买人偶的借口也发过好多次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但这样做得了生意？”
成竹内找到店中的公告栏，一指，说：“后来才发现，按照上面说的，私信对人偶发型、模样、衣着的要求和收货地址后付款即可，一个月内一定到货。”
“啧！”卢佐安忍不住又一咂舌。
“那——佐安哥你没打算看些别的了？不如我们先看看成品图片怎么样？正好我想给自己买一个，顺带研究研究那皮的材质。佐安哥你给我提点意见，怎么样？”成竹内仰起头来，征求卢佐安的意思。
“买一个？如果对方用的真的是非法获得的人皮的话……”
「购买者明知是人皮却还进行交易，这法律责任是逃不掉的啊。」
“诶？不行吗？不会啦，绝对不可能是人皮啦，不然佐安哥你一定早就把店家抓起来了不是嘛？”
卢佐安望着成竹内满是期待，掺揉着哀求的眼神，硬是把剩下的扫兴的话嚼碎了，又咽回肚子里去：「不过，要是以取证的名义购买，只要确认是人皮就扣下来，不到竹内手里也就没问题了吧？」
这样权衡了再三后，卢佐安有几分头疼地认输首肯了。
“万岁！”得到退让的成竹内振臂高呼。
眼角的余光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卢佐安直起腰，拍了拍成竹内摇来晃去的脑袋：“我该去局里了。要买什么样式你自己决定吧。正好你的生日也快到了，这个我买给你。”
“真的吗？”
“嗯，这么贵，你自己买也够呛。不过能填这个地址吗？”写下一串地址，卢佐安解释道，“我回头让人把它包装好了，再带回来给你。”
“天——呐！佐安哥我太爱你了！简直不能更爱！”
※ ※ ※
“啊，早，佐安。”
刚一关好成竹内的房间门，卢佐安就差点和揉着睡眼，哈欠连天的成安臣撞个满怀。
“嗯，早。”
“果然是一大早就去找竹内了吗？对案子还真是令人意外的上心呢。还是说？佐安你其实是昨天晚上从我房间出来后就去了？”
卢佐安正要抬脚的动作僵了僵，他隐约是察觉到自己额角的血管开始“突突”地跳动起来：“安臣啊——你知道自己在浑扯些什么吗？啊？！”
“诶诶？我随口开句玩笑而已，至于冲我发这么大火吗？佐安你一大早吃炸药了吗？该不会是心虚了吧？讨厌啊，佐安你这禽、兽！”成安臣一边笑骂着，一边巧妙地躲开卢佐安伸过来逮自己的手，飞快地逃进了饭厅。
“你当你是在说谁，啊？竹内可是你亲妹妹！你是有多担心她的名声太好？！”追进饭厅的卢佐安说着，一拳砸在餐桌上。
桌面上盛着各色早点的餐具整齐划一地哆嗦了一下，发出撞击的轻响。
“太犯规了吧喂！饭厅可是暴力禁止区啊！佐安砸了饭桌一下，我要告诉妈妈！再说了，正是因为是自己的亲妹妹才会担心吧？我又不是那种会对自己妹妹下手的人渣。至于佐安你么——啊啊好吧，佐安你也不是——因为佐安你更本就没有妹妹可以下手啊~”成安臣同卢佐安面对面围着餐桌绕着圈，仗着饭厅是“禁暴区”，而拼命调侃着。
“嗯？！于是安臣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卢佐安捏着双拳，准备一抓住机会就狠狠砸在成安臣笑得不知好歹的脸上。
“所以综上所述：当了二十六年光棍的佐安最可能近水楼台，向喜欢你胜过喜欢我这个哥哥的竹内下手吧？”
“成安臣你赶紧给老子滚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