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22:36
成安臣百无聊赖地斜挨在成排的落地窗边,城市自下而上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半张脸上,而另一半,则隐没在房间的黑暗中。
卢佐安一声不响地推门进来。此时坐在窗边,塞着耳机,甚至还戴了眼罩,“又聋又瞎”的成安臣对他来说,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当然,卢佐安并不会这么做——没这个打算是一个原因,没机会是另一个原因。
“真神奇,佐安你最近天天抱怨看见我的脸就火大,怎么还一回来就往我房间跑?”
成安臣拉下眼罩,露出盛满笑意,又藏满恶意的黑眸。说话时,嘴角上扬了恰恰好的弧度,极尽温柔,带着男性少有的妖冶惑人。狭长又深邃的眼睛随之一弯,却又勾出了睥睨众史如庸奴的傲慢。
不做表情地来到成安臣跟前蹲下,卢佐安二话没说,便手一伸,先将成安臣戴着的奶白色耳机扯落了。
“诶诶!佐安你忽然干什么?耳机还我。”语气中听不出丝毫责怪的意思,成安臣伸手欲要拿回被卢佐安捏在手里的耳机。
“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至少要把耳机摘下来,这话我跟你说过不下百次了吧?别啰嗦,把歌停了!”卢佐安把手往后收了收,又补充道,“而且这样干干净净的颜色实在是不适合你,非常!”
“哦,这话还真是够伤人的!”成安臣瘪起嘴,看似委屈地嘟囔着,关掉了音乐,“佐安你这半夜三更,一声不响地到我房间来,是打算夜袭吗?”
“……”
“或者说?”见卢佐安不答话,成安臣又继续猜测道,“实在是看我太不爽,没法容忍我继续在这个家里呆着,所以决定谋杀我?”
“是这个打算。”将耳机还给成安臣,卢佐安大方地承认道。
“诶——?居然回答的这么干脆?这么说我不是必死无疑了吗?啊……不要啦,那样妈妈和竹内会哭——喂!”冷不防让卢佐安一把扛起,成安臣未完的话被换做一声惊呼,生生切断了。
“你这家伙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废话!”
“佐安你才是吧?突然做出这种打断别人说话这么无礼的举动,你就这么喜欢用蛮力对付我吗?”
“老子能咬牙忍着不用暴力对付你,你就给我心怀感激吧!二十六岁的人还成天坐在地上东挨西靠,跟你说话实在是非常累人的事啊!”
“佐安你难道不是二十六岁吗?只不过年长我几个月而已,难道骨头已经老到连蹲下来都困难的程度了吗?”
“再多话就开窗户把你扔出去!”将成安臣狠狠摔在沙发上,卢佐安阴沉着脸恐吓道。
有几分狼狈地爬起来,成安臣拉拉被摔得皱了的宽大睡衣,蜷坐到沙发的一角,眨眨眼睛,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卢佐安。
“有几件事想问问你。”卢佐安说。
“……”
“关于这几年的连环恶性杀人事件,你知道多少?”
“……”
“被凶手剥下的人皮,可能会流入哪些地方?”
“……”
“啧!你这家伙哑巴了?!老子问你话,开口说话!”
成安臣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抿嘴瞪着卢佐安,半晌,才哼哼唧唧地出了声:“哟,刚才不是佐安你让我闭嘴别说话的吗?”
没有再发怒,反倒笑起来,只是笑容带了些戾气。卢佐安把手指骨捏的“喀啦喀啦”直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老子的耐性,安臣你果然就是皮痒得很,欠人收拾吧,啊?”
“佐安你想揍我还怕想不出理由么?要说你也是莫名奇妙,警局已经找不到可以合作的情报贩子了吗?你们特案组的人又是干什么吃的?我又不是做情报生意的,你问我干什么?”成安臣蹙着眉,扬起下巴说着,摊了摊手。
“情报贩子知道的也未必有你多吧,嗯?再跟我浪费时间兜圈子,就永远别说话了!”
“佐安你这可一点都不像向人提问的态度,故意伤人可是犯法的,身为特案组的组长,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要蹲监狱的吗?”从容地挑着嘴角,成安臣起身坐进了往常坐着的单人沙发里,“关于佐安的问题么,我确实是知道那么一点。虽然我不是倒情报的,但是回答的对象是你的话,我不收点钱意思一下会难受的。一个问题200不算贵吧?来,先交钱。”
“……啧!”松开紧捏着的双手,卢佐安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数了钱丢在茶几上,“现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关于这起案件,你知道多少?”
并不着急开口答话,成安臣慢悠悠地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钱,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弱光线确认了纸币的面额和真伪后,才终于是将钱一折,装进睡衣的大口袋里,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说实话,关于这起案件,我知道的确实不多,恐怕要让佐安你失望了。”
“知道多少说多少,别再给老子扯废话!”
“是是,”食指尖戳着脑门。成安臣点点头,“第一起案件发生在4年前的4月,死者为26岁的已婚女性。嘶……似乎是姓欧阳来着。差不多一周之后,第一名参与案件的警员被害,两个月后,专案组的第一任组长辞职。9月份的第二起案件之后,相关的信息就被全面封锁了,后话如何,我也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被害人数在不断增加,而你们警方却一直在让步。是说这些事佐安你多少该知道一点才对吧?好吧我明白,凡是没摊到你头上的事,你是完全不会上心的。”
“至于凶手的话,传闻是个使用手术刀,穿着长裙的年轻女性。在深夜袭击独行且拥有白细皮肤的年轻人后,剥下他们的皮,并挖走他们的眼球,甚至还要割下腿部和手臂的肌肉,做成香飘四溢的人肉汤四处贩卖——再典型不过的恐怖都市传说题材。”
就像在叙述一个有趣的怪谈企图吓到他人,成安臣说完,忍不住笑着感叹,还要装模作样地搓搓手臂,做出一副害怕的神情。
“就这些?”
“就这些哦。”
“居然就只有这么点?”
“后来消息都让你们警方封死了,我还去哪里知道?一开始不就说了,我知道的确实不多么?”
“现场几乎看不到挣扎的痕迹,凶手是女人是不是不太现实?”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在你们警察抓到凶手前,任何说法最多都只能信百分之五十,不是么?”
没有反驳,卢佐安继续问道:“那关于被凶手割走的皮,可能会流入哪些领域?”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哟,佐、安?”
房间里一时没了答话,只听到手指骨被“喀啦喀啦”捏了几个来回的脆响。
卢佐安再次抽出钱,甩进成安臣怀里。
仍是毫不含糊地确认了甩进怀里的纸钞,成安臣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找了个安逸的姿势靠进沙发里,稍稍支起下巴,问:“佐安你知道人皮人偶吗?”
“人皮、人偶?”
“顾名思义,用人皮制成的人偶。一般是等身大小,做工非常精致,虽然价格不菲,却是足以让人偶收藏者挤破头,倾家荡产也要购进的上等藏品。近几年在网络上卖得可是相当火呐。佐安你说,如果那些人偶真的是用人皮做的——到底要从哪里弄来那么多优质的人皮?”
“也就是说,被剥下的人皮很可能在经过处理后被做成等身的人偶,流入市场了?”
“这种事佐安你自己判断,我现在可没有义务再回答你的问题了,除非你还愿意再出钱来听听我的判断,不然就快出去。一口气跟你说这么多话真是要短命了,我要睡了。”说着,成安臣重新戴上耳机,打开之前听了一半的音乐,“友情提示一句:比起再接着问我,佐安你不如去问问竹内。她在人偶这类东西方面的消息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你忘了?”
句末的语调微微上挑。
说完,闭上眼,成安臣侧了个身,整个人蜷缩进单人沙发里。从未戴上的那只耳机里隐约漏出几个过度跳跃的音符,在格外安静空荡的空间里,刺激得卢佐安的耳膜有些发痒。
卢佐安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凝视着成安臣不知是否为真的睡颜,确认自己理清了从成安臣这里得到的信息后,慢慢站起身,不是向门口走去,而是来到成安臣缩着的沙发前。
张嘴犹豫了一阵,又闭上了,转而拎住成安臣睡衣的后领,也很快就松开了。卢佐安低低叹了一声,弯下腰,抽出成安臣握在手里的手机——动作意外的轻。
耳机被摘下时,成安臣蹙起眉头,软软哼了两声,没有睁眼。
关了音乐,将耳机线绕好后,放在茶几上,卢佐安俯身,将缩成一团的成安臣打横揽进怀里:“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每次睡觉都不知道回床上去!”
这么低声骂了一句,卢佐安把成安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又掖了掖被角。
而后,才终于是传来了关门的轻响。
原本被眼皮温柔覆盖着的黑瞳映射出穿过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的灯光。
成安臣扬起嘴角,勾出一个纯粹却又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当然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实在是太难改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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