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当我是傻子么？”袁木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指着他的手说道：“你看看你，刚刚看见我的时候一声不吭转身就跑，就跟见了鬼一样。我好不容易追上了，你的手又握得那么紧，尤其是我说我知道你跟孟修分开的时候，你那个样子，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我，就差在脸上写着，离我远点了，知道么？”
然而杨阳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干涩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分开了的？”
“因为你们两个不在一起。”袁木听到他的问话，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当我傻就算了，你还当我瞎啊？全程就看到你一个人，药师珠和精魂传来的气息也只有一个人，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说让雨中舞去找……”杨阳听到他的话，有些转不过弯来，既然是这样，那他怎么会事前就让雨中舞去找呢。
“你以为我们之间相连着的精魂有多长？差不多有五公里好嘛！在杜若通知我们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一个人了，就让雨中舞去找孟修。”袁木解释完，看着他说道：“我当时让你们走的是最安全的北边森林，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转的，怎么跑到南边来了？”
“杜若？”完全无视了袁木的问题，杨阳追问道：“杜若她不是巫裔的人么？”
“你忘了？”听到他这么说，袁木皱着眉头回答道：“之前在山洞里她请我们出去的时候，她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杨阳倒是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杜若来山洞里请几人出去，曾经承诺过，如果以后袁木他们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一定会竭力帮忙的。
“杜若是草木妖精，比起妖怪来，她和精魂们的连接更加紧密，因此对于情报和找人方面来说，就更加专业。”袁木说着，冲杨阳笑了笑：“这还是要托你的福。”
“嗯？关我什么事儿？”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杨阳问道：“我又没做什么。”
“你是在这里没做什么，可是你别往了，在丹熏山的时候，丹熏是给过你山神祝福的，有了它不管你在哪座山上，这些低等的小妖精们都会尽全力去保证你的安全，也因为这样，杜若才肯违背巫裔的命令，帮我们找你。”
“哦，原来如此。”听完袁木的解释，杨阳心里的戒心已经小了一大半，毕竟能把几人之前经历的细节讲得这么清楚的，还是不多。
再说如果他们假装能假装地这么像的话，也不会被自己从一些小细节看出破绽了。
“所以说，你到底怎么了？”袁木见到杨阳放松了一些，才开口问道：“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回事儿？跟我说说。”
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杨阳犹豫了半响，还是讲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袁木，包括后来他遇到孟修以及昨天晚上在祭台上的事情。
“你知道了？”听完杨阳的话，袁木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巴蛇的事情，我知道这一直是你心里的一道坎，我也知道巫族有一种秘术能够让图腾起死回生，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直到我们见到茶茶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故意利用茶茶来引我们来，尤其是当我知道那条短信不是茶茶发的之后，我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和巴蛇。”
“后来杜若出现挑明了这一点，看到巫裔的时候我本来还有些怀疑，但是当他说巫族式微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要不是巫族式微，他们不一定能想起一个在湘西隐居了几千年的巴蛇，也不会费劲心思去把你和巴蛇骗到这里来。要是他们只要蛋也就算了，可是短信里明明白白的是，要你也来。”
“联想起当年巫族的在上古时期的做派，他们想要做什么简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因此我才会让孟修带着你走，因为只有我和雨中舞联手，才能在暂时压制住巫裔在十万大山中的力量，让你们能够真正的消身匿迹。
不然以他山神的神通，别说你和孟修还带着巴蛇蛋这么强的一个神识了，就算是这里来了一只鸟，他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袁木说完，看了一样杨阳，继续说道：“不过这一次，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能从那样的小细节里看出破绽来，比起之前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你们人族，果然是善于学习的族群。”
“可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我看到那些人就是你们的样子，可是孟修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呢？”杨阳听完他的话，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于是出声问道。
“不，不是另外一个样子，是他们真实的样子，孟修看到的，是他们真实的样子，只有你看到的，才是虚伪的。”袁木说着，笑了起来。
“啊？我不懂。”杨阳看着他脸上熟悉的笑容，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开始分析了。
“你还记得这件事情最开始是因为什么么？”袁木于是重头开始给他梳理线索道：“茶茶为什么要回来十万大山？”
“追查酸与的眼睛？”杨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对，就是酸与的眼睛，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接触酸与的眼睛的时候，出现了什么事情么？”袁木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回答，继续引导道。
“我见鬼了。”杨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对，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么多人里，只有你一个人见鬼了，最后我们的分析是……”袁木说着，将声音降了下去。
“是因为我是凡人？”杨阳自觉的接上了袁木的话，然后惊讶地说道：“因为我是凡人，所以我看到就是他们想要我看到的景象，而孟修不受影响，第一是因为他是妖怪，第二是因为，他们使用的是酸与的眼睛？”
“不一定是酸与的眼睛。”袁木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摇了摇头，“你要知道得到妖怪一部分特定的部位是很难的，酸与的眼睛也不是菜市场里的大白菜，哪里有这么容易得到。”
“那你的意思是说……？”袁木的话，让杨阳心里产生了个非常不好的想法。
“事情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看着他凝重的表情，袁木笑道：“流亡到这里的酸与们和这里的山神巫裔达成了某种协议，做为收留他们的条件。”
听到这个解释，杨阳也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既然对面是有备而来，而且还目标明确，那么自己会中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
“孟修和你都说我身上有山神祝福，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经过这次的事情，他特别想知道所谓的山神祝福到底是什么，以及怎么使用，免得下一次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又被自己的无知坑了。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以后要经常进山的预感。
“所谓的山神祝福，简单点理解就是山神对于一个个体的认同，等于在你身上盖了个章，这个章当然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包括我都看不见。但是那些由地脉而生出来的精魂和生灵却能感知，因此由于天下山神同脉连枝，所以对于有这种印记的人在山脉之间行走的时候，所有的生灵都会下意识地给予保护。”
袁木解释完之后，看着杨阳问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差不多明白了。”杨阳点了点头，“所以我昨天跟着假袁木走的时候，地上才会突然冒出那么多的树根来阻拦我，为的就是让我远离他们。”
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那为什么那天晚上巴蛇会突然发红光呢？”
“你还记得我们发现酸与眼睛的那个晚上么？那个晚上，是于满第一次发现巴蛇的蛋会发光发烫。我想，应该是他的神识感知到了你有危险，所以特意用这种方式警告你吧。”
原来如此，杨阳再次感受到了巴蛇的好意。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湘西的那天晚上，那个在最后关头冲过来的身影，还有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眸，以及最后的那句，快走。
这些不只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梦境，也变成了他相信妖怪也和人一样，有好有坏的基础。
如果说袁木和雨中舞的存在让他开始接触妖怪的话，巴蛇的存在便让他真正意义上去了解了妖怪。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和人类不一样的族群存在，但既然能接受猩猩猿猴，接受大象鲸鱼，为什么却无法接受妖怪呢？
不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威胁，从来自诩为食物链顶端的人族，从来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超越他们认知的存在。这到底是极度的自大还是极度的自卑，在此之前，杨阳从来没有想过。
“对巴蛇来说，保护弱小是他在任何时候都会做的事情。”袁木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开口道：“如果哪天躺在那里的不是你，是霸天或者是其他的人族，只要有人即将受伤，巴蛇都会上去挡那一下的。”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的如同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一般。
“这或许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当时躺在那里的人是我，因此，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意义非凡的。”杨阳忍不住回应道，这是这么久之后，他第一次跟人谈论起这个话题。
“对于你的意义我当然了解，可我只想告诉你，既然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你就要做出对他来说同样重要的事情来，这样才不会辜负他对于你的信任。”
袁木看着杨阳已经不再流血的右手手腕，一字一顿的说：“他相信你的存在会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而不是让你抱着自毁的想法试图去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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