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根翎羽是假的。”宁远听到她的话，微笑着接口说道。
没有想到宁远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乌鸣的表情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才听到她说道：“的确，那个翎羽是假的。别说根本就不是凤凰的翎羽了，那甚至连凤凰的羽毛都不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乌小姐觉得，这群人花了这么多的精力，也要编造这么个东西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宁远问出这句话之后，也没有给她回话的机会，而是直接说道：“恕我直言，按照常理来推论，风险越高，收益就越大。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接触那么多的代理人，甚至让代理人出面去找到他们的雇主。我觉得，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他们的目的的，就是不知道对于这个目的，乌小姐知道多少呢？”
这个问话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刁钻了，至少在杨阳看来是这样的。他用非常崇拜的眼神看了宁远一眼，低下头来不再说话，他觉得他这一次来这里，唯一的用处就是过来陪鲁斧，当他的定心丸来了。
看看宁远跟人家谈话的气势，还有他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那种谜一般的自信，杨阳觉得自己跟他比起来，简直差远了。尤其是刚刚宁远的那句问话，话里话外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可以理解为，他是真的在真诚的向乌小姐求问，想要知道关于这伙人她了解多少，毕竟是在黑日里混了这么久的代理人，乌小姐的手上一定有着什么他们没有掌握也无法掌握的资源。从这一层意思来看，宁远的这句话简直是完美无缺。
但是坏就坏在，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只有一个意思。
至少在杨阳的耳朵听起来，就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那个意思就是，宁远想要知道，乌小姐在这一次的交易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一切所有的算计，是不是跟她也有关系。这仿佛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就是如果乌小姐真的跟这次的事情有牵扯的话，那么他希望乌小姐赶快说出来。
回头是岸，为时未晚。
乌鸣显然也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如果是杨阳的话，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就算特意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性格，肯定也是会有不舒服的地方。毕竟自己和鲁斧认识了多久，这个人又知道些什么，就这样不自量力的出来威胁自己，想想也是十分可笑的。
可是乌鸣的代理人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自然不是杨阳一般的冲动，她在听到宁远的话之后，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说道：“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开诚布公的谈一下。”
“您说。”宁远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立刻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不知道鲁斧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但是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代理人，这么多年来我的工作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我的信誉是完美的。我不会为了一群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却破坏我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信誉。”乌鸣皱着眉头说完这些话之后，看着宁远，十分诚恳的说道：“同为生意人，我相信这一点，宁先生一定能够理解。”
“这是自然。”宁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没有一个生意人会拿着自己的信誉去开玩笑，尤其是想要做长久生意的人，更加不会这么做。”
“您能够理解就好。”不管宁远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他说出来的话，至少是表明了一个态度，他相信自己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既然没有了动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的好解决了。她于是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那么我接下来，就来跟你说说关于我之后调查的事情。”
宁远这一次没有接话，而是抬头看了鲁斧一眼，在看到后者的目光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乌鸣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即使这一次是有杨阳作保的情况下，鲁斧也更加信任这个和自己合作了多年的代理人。
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宁远想要自己的直觉出错过。他的直觉告诉他，乌鸣这个人，不，这个妖怪，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至少，在动机这方面她就没有说实话。
商人自然是不会用自己的信誉去冒险，除非那个险是值得的，只要能带来足够多的利益，没有什么事情是商人做不出来的。这一点，同样是生意人的宁远自然比谁都明白。
而他之所以怀疑乌鸣，也是因为她是生意人。
一个生意人，一个把信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代理人，怎么会忘记做生意的时候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风险评估呢？做为一个代理人，她又怎么会忘记，她存在的理由就是因为鲁斧完全不想要抛头露面。
所以，就算是那些人拿出了一个足够的筹码，来勾引鲁斧上钩。作为他的代理人，如果乌鸣完全没有问题的话，宁远相信，他事先一定是做过调查的。这样的调查不只是她做过，其他的人也做过，这样的话她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就不会让人怀疑了。
这的确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推脱的办法，但是宁远相信，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要知道，需要代理人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背景单纯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要是要引他们出来，一支凤凰的翎羽完全是没有资格的。
甚至是鲁斧，宁远猜想应该是他现在炼器需要这个东西。否则的话，别说翎羽了，就算是整个凤凰的翅膀放在面前，估计想要让鲁斧现身都是不可能的。
按照鲁斧所说，当时的拍卖会被隔成了围绕着宴会厅中央的小隔间。这样的话，去了多少人，到底有哪些人去了，哪些人没去？自己旁边的包厢里是谁？或者，到底有没有人？除了主办方以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如果主办方，真的就是来搜罗炼器大师的呢？如果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起只有鲁斧一个人呢？如果从一开始起，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鲁斧身上的话，宁远觉得之后在鲁斧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
毕竟，黑日是一个多么卧虎藏龙的地方。
在那里，要骗过一干的代理人，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当然，这些都是只是宁远的猜测，他所依仗的最好的证据，就是乌鸣本身。要知道乌鸣这样的人，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不会去的。
如果她没有问题的话，她一定会尽职尽责的去调查那个地方，和那只凤凰翎羽的来历。其他的不说，一定会鉴别那只翎羽的真假，姑且算她眼光不如鲁斧毒辣，没有看出来好了。但是在听到那样的一个见面计划之后，那个机智的乌鸣，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么？
还是说，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选择了沉默？
而这种沉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就是算作背板了。当你明知道一个朋友，他会因为一些事情，一些决定陷入危险之中。当你明明知道，他的选择是因为缺乏一些关键的线索，而你恰好又有这个线索的时候，你会选择沉默么？
很显然，一个正常的人类都会选择告诉自己的朋友，可是乌鸣却选择了沉默。
这从宁远的角度来看，已经叫做背叛了。
不过，就如同之前鲁斧说的，他决定要去的时候，乌鸣还是出手劝阻过他的。虽然那样的劝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但是不管怎么说，乌鸣都可以对别人说，自己尽力了。
而尽力这个词，从来都只有一个人自己知道，别的人充其量都只能是猜测而已。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宁远自己一个人的猜测罢了，他没有证据，所以他只能装傻，看着乌鸣继续往下说。
要说不动声色这个技能，可能他们这些人里面，宁远和袁木是最厉害的了。就连跟他最熟悉的杨阳，都没有发现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就更加别说第一次和宁远见面的乌鸣了。
在看到宁远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暂时赢得了几人的信任。于是继续开口说道：“我发现同时收到请帖的，都是黑日里比较有名的收藏家或者炼器大师。他们很多人也通过自己的代理人得到了消息。当天也出席了宴会，至于他们的身份，我现在还在排查之中。”
所谓的“排查”，无非就是依赖着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人脉，慢慢去调查那些人的身份，这样不能说不冒险。如果正常来看的话，也算得上对鲁斧仁至义尽了，但是就如同宁远所说的一般，这和她如此聪明能干的代理人身份不符，因为时机不对。
这件事情，她应该在拍卖会之前做，而不是现在出事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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