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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偷偷摸摸的在寂静的走廊里走着。
不怪他这么一副猥琐做贼的样子，他现在走着的是员工通道，也就是那种会在入口处关上门并贴上“行人止步”那样的贴条的地方，身为普通学生的徐言如果被发现了，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严厉的处罚，但对于自我安慰应该算是问心无愧的徐先生，果然是件麻烦的事。
“唉——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徐言时听从了某位女生的话，所以才这样偷偷摸摸的溜进来，寻找一批即将被淘汰的书。毕竟已经答应人家的事，还是应该完成它为妙。而如果在对方把要求说出来后拒绝，先不提那位弱气的女生会不会哭出来，徐言总觉得那会给自己带来微妙的负罪感。
“右边的门第一个房间……”轻轻念叨着，徐言打开了门，“六个书架……看来就是这儿了……”
东张……
西望……
很好没有人。
然后，
是哪个书架的哪本书来着？
…………这不能怪徐言没记住，现在看书的各位还有谁记着呢吗？
反正、总之，先找一本吧……
徐言在几个书架之间转了几圈。
如果是她会向别人推荐的书，那么应该会是放置的比较隐秘、平常不容易被发现的那种吧？因为平常几乎没有人看，所以才特地向别人推荐，以防什么好书就这样被埋没。
徐言一边擅自妄测着别人的想法，一边寻找着符合条件的书籍。
一般来说，那些被摆在和大家一个水平线上的书是比较容易被注意到的，而色彩鲜艳一些、或是与周围的对比比较明显的亦会吸引人的眼球。
徐言一边想着，目光一边在书架的顶层和底层滑过。
这一本……
他在底部抽出了一本灰朴朴的书，随手翻了翻，随便停在了某一页，随意的看了一段话，
“每一次的抉择都意味着获得与舍弃，当面临这这种情况时，到底我们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或者说，得到就一定是欣喜，失去就一定是伤感吗？难道就没有明明是失去了什么，但本人的‘心’，却感到一丝满足的时候吗？”
啊呀呀，好哲学的感觉呢。
话说失去了什么东西，怎么想也不是值得高兴地事情吧？
啊哦，据说失去了节操有时确实会给他人带来欢乐呢哈哈……
摇摇头，徐言合上书将它放了回去。
再找一找吧，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不错的书呢？
****
“见鬼。”
林捂着鼻子在阴暗的小巷子里走着。
即使是非学园这样先进的地方，仍然会有着人类社会强有力的行为惯性——比如这种似乎很有用可以抄近路但事实上危险系数也很高的小巷子。
“人造的建筑，人造的材料，人造的风，人造的大地……”魔法师本想用极限细微的灼烧来将血管止血的，但完全不适应的环境——尤其是这种仿佛被自然隔绝的感觉——影响了他的判断，虽然不严重，但在这种不是主场的地方，他并不愿意冒这个险。何况他对于人体结构没有那么了解，万一一不小心烧过头了，那么乐子可就大了。
“额……见鬼，为什么这么疼……为什么还没好……”
这种地方其实已经在空气处理器的范围之外了，加上他不断向里面靠近，海风的那种湿润与咸咸的感觉已经慢慢显现了出来。
“那个小子到底在哪……”
林会来这里，是有着属于个人的原因的。不过目前看来，他完全是脑子一热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跑过来了。
“喂喂——看这边，有个奇怪的家伙啊——”
“还捂着鼻子呢——是不是见了什么限制级的事情啊？”
“那可是纯情的小男孩啊——一定是个处没错啦哈哈哈哈……”
林偏头，看了看那几个人影，“什么东西……”
没错，之所以说这种小巷子很危险，是因为这种氛围，很适合生产不良少年。在拥有超能力者的非学园中，确实也不乏这种能力低而自暴自弃成为各式各样的不良的这种情况的。不过为了躲避风纪委员这些人的追捕，通常都会躲在像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而偶尔遇到想要抄近路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进来的人，就是他们体现“不良”这个称号的时候了。而为了防止遇到什么能力者，他们的应对方法倒不是富有耐心的试探——小心翼翼还哪有脸在别人面前自称不良？——而是会选择一群人一起行动，以量取胜。
现在，林便被十几个这样的家伙们围了起来。
“啊——小男孩，不想被教导一下怎么适应社会，就乖乖地吧钱包什么的拿出来吧。”
“看你的样子是外国人？我们今天就好好教教你社会的残酷吧……”
“……老大，他怎么没反应？难道听不懂中国话吗？”
“别开玩笑。既然会来这里怎么会听不懂中文啊？！”
他们的老大摸了摸自己的耳钉，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喂——你小子——我知道你听得懂，快……”
“可悲啊——”
“什、什么？”
“我说，可悲啊！”林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明明成年了，居然会被认为是小孩……还有你们啊！真的觉得自己说这种台迟很帅吗？完全是犯病的阳子啊！”
“你这混蛋说什……”
“闭嘴吧！老子我很不爽啊！”
为了让对方死个明白，林特地全程都说着汉语，
然后，
“你么这些渣滓没人会在意吧？！啊！那就给我变成灰！变尘灰就行了！”
“什……等……”
支离破碎的语句在掀起的火光中渐渐消失。
****
“唔？”徐言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这些书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动了嘛。”
那是最里面的书架上的最底下的书，不仅仅是书，整个这片区域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仅仅是那种带有一点潮腐的味道，就很让人不想靠近。
看这样子连她都没来看过啊……
仅仅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着“没了这个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过来的时候吧”这种事，徐言蹲了下去，带起了一阵灰尘扬起。
徐言觉得鼻子很痒痒，就要打喷嚏的时候，又想到“这么一来又要扬起灰了”。于是用决心与毅力成功的忍住了。静静等着灰尘们慢慢飘落，他伸出手指在这些可能已经好多年都没人看过的书籍上滑过。
唉，他们被印刷出来的时候一定也是被寄托了作者的希望吧。不知道会不会有读者，不知道读者们看完之后会有怎样的评价，只是一点一点把心里的故事写了出来，然后……
嗯？
好吧，感性的心理活动暂且停止，徐言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这是一本书？
徐言把它拿了出来。虽说又带起了一阵灰，但先不要在意。
这本书？
之所以会用疑问，是因为身为一本书，目前他手里的这个只有薄薄的几页，如果不是像徐先生这样一点一点的观察，夹在一堆厚书里的它实在是容易被忽略掉。
而且它的全身都是黑色，没有一丁点的装饰，封面或是书脊都只是黑乎乎一片，连名字没有，很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墨水不小心倒上去过。
而且，拿出来一看才发现，这本书本应该是可以翻开的那一边，被一条窄窄的黑色纸条封住了，好像封条一样，完美的粘在上面。
真是恶劣啊。明明已经这么不引人注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却还被这么封上去，这本书的命运实在是太坎坷了！
但它没有放弃！
静静地待在书架上，仍凭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在明明不可能会有希望的时候，终于在命运即将终结之时，迎来了书生（这里参考人生）的曙光——有人发现了它！
啊——徐言被感动了！太感动了！
徐先生小心翼翼的吧封条揭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时间太长了吧，虽然还有一些粘性，但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然后怀着激动的心情翻开！
哈？
只有一页？而且是……空白的？
“也是啊，她都没在意的书，还会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就在徐言自言自语时——
“那是因为本大爷有结界保护，没有神性的加持，是不可能注意到的。”
“嗯？谁？”徐言惊诧的四处张望。自己现在是在理论上不会有学生出没的地带，要是被人发现了……
“哈哈哈——”那声音听起来……怎么形容呢……完全没有特点，“想要知道生命的真正意义吗？”
“啊？”
“想真正的……活着吗？”
徐言四处张望了一圈，才终于低下了头。
那本书，正平放着，一开一合，好像一张大嘴，吐着奇怪的话，
“你想要……”
“啊，想会怎么样？”
“那么……”那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深沉而神秘，“那么……我也没有办法啊朋友……”
“…………”
“说话啊朋友，你不说话难道就我自己说话吗？我告诉你我从不骗人说没办法就没办法不信你咬我啊！畜生啊！啊不对，出声啊！你再不说话我就要骂你啦！嘿——孙贼！我是你大爷！”
徐言面无表情的一把摁住了一张一合的书页，
“看来……最近压力太大了啊……”
“唔唔唔唔唔唔……”
“别出声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还有啊你大爷我才想起来！自己想要说话其实不用张嘴的！虽然我没有嘴！哈哈哈！说出你的愿望吧！说出来的话，只要你够虔诚，我就施展自己的能力——看着你努力啊！！！哈啊哈！”
“………………你会说话？”
“没错！少年！你为什么这么镇定啊？这不太对吧？！”
“因为我经常觉得自己的人生遇到什么都不会感到惊讶了……你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能说人家是东西呢？虽然我的确是东西！但你要问我是什么东西——哈哈哈你猜？”
“……”徐言再次环顾，在扫视了一排排书架、墙角的柜子、明亮的灯泡等确定了没有目击者之后，默默地掏出了打火机。
“孙贼！你想干什么？等一下！有话好说！大不了我叫你大爷！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大爷！我告诉你就是了！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你是什么？”
“我是……”
那本书，一瞬间，再一次变成了那样深沉有内涵的语调，
“……我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