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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续奔波了几天，晚上又与祁子横一起喝了些未被老张掺了水的杏花酿，晕晕沉沉的郑彧，回到客房就早早的就睡下了，就在郑彧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像是有觉有什么动静，便从睡梦中醒来。
定眼一看，屋里阴沉沉的，月光透过窗台洒在房间的地板上，映射出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郑彧吓了一跳，瞬间睡意全无。
“谁？谁在那里？”紧张的郑彧，冲着窗外大声喊道。
有过前几天的发生的经历，郑彧心里都被留下阴影了，祁子横就住在自己的隔壁，如果发现什么不对，至少大声呼救，祁子横是可以听到的。
“是我。”
窗外传来郑彧熟悉的声音，低沉的嗓门，让人很有安全感。
郑彧仔细一看，还真是祁子横。他背着那把大剑，双臂交叉，透着窗台低着头看着郑彧。即使在深夜，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也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这，这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起来，跟我来。”
面对一脸茫然的郑彧，祁子横又低声说道。
“今天月色正好，起来看我练剑。”
“练剑？
郑彧一脸不解的问道，祁子横转身走去，并没有回答郑彧。
“非要在这大半夜的练剑吗？”
微微皱了下皱眉头，郑彧看了看窗外。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之中。郑彧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从床铺上起身。
沙沙沙……
脚下小石头被踩的作响。郑彧深夜还是头一次跑出来到客栈外，觉得满世界都是月光。就连眼前牛角山上的猿啼声都听起来都显得遥远而孤独。
“好安静啊”
郑彧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就像祁子横所说的那样，清澈凉爽的月光填满世界的样子似乎显得很是虔诚。郑彧转头一看，只见祁子横独自站在那边的空地上，略显伤感。他那高大的身材，站在月光之下仰望着月亮的身影格外的显眼。
探头望月有些出神的祁子横，就连郑彧走到他的跟前，他都没有注意，一直盯着天上的月亮一动不动。
没过了多久，祁子横忽然开口了。“退后。”
郑彧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便向后退了一大步。但是祁子横感觉依旧不行，摇了摇头。郑彧只好再后退几步。但祁子横依旧摇头。
“再退。”
面对祁子横接二连三的让自己后退，郑彧这一次索性退的远远的。
看着几丈外的祁子横，郑彧大声喊道，“现在可以了吧。”
祁子横只是点了点头回应，随后缓慢的抬起头看向空中的月亮。慢慢地，他的手向背后的那柄大剑握去。
就在祁子横的大手触到剑柄的那一瞬间，郑彧感觉冰冷的月光也变得刺眼无比，等郑彧回过神来的时候，祁子横手握那把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指向了天空。
“这是我剑术有成之后，特意找人打造的。此剑身长四尺三寸有余，宽七寸三分，重八十一斤三两四钱，故而给它取名重刃。”
随着祁子横的介绍，郑彧的目光重聚在他手中的那柄重刃上，重刃的剑身是有着非常明显的粗糙锻造痕迹，与那种轻薄且锋利剑有着很大的不同，祁子横的剑从整体上看像一块宽大的铁板，之前所见到的那些轻巧的剑与它相比，简直就像绣花针。
郑彧只见祁子横双手举剑，在空中莫名其妙的画着圆圈，随后又戛然而止，但是就在这时，郑彧惊奇的发现，那柄重刃在祁子横的手中不知何时，剑身上竟然泛着微弱的白光，虽然光很是微弱，但是在这黑夜里却显得格外的耀眼。
郑彧看的出来，这柄剑非同一般，至少它是非一般的大，即便是身材魁梧的祁子恒握在手里，也显得很是突兀。
祁子横渐渐的舞了起来，郑彧看不太懂祁子横舞的这属于什么剑，但是就在祁子横手里的重刃泛着白光的时候，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势也从祁子横的身上散发了出来，这种气势感觉就像是一阵风，围绕在祁子横的周围。
青黑色的重刃，泛着微弱的白光，与月光的皎洁不同，重刃的光显得更加阴冷。逐渐的郑彧看到祁子横的身上竟然也慢慢的泛起了微弱的蓝光，就在这一刻，郑彧觉得周围的风变得更大了，吹的地面上的枯叶纷纷飞起，围着祁子横在那打转。
祁子横手握长剑在那不停的挥舞着，硕大的巨剑在他的手中像是一个若有若无木棍那样轻盈，如果不是祁子横已经告诉了自己这柄重刃的重量，郑彧都不敢相信那么重的一柄剑能被人舞的这样轻便，呼呼的破风声，随着祁子横的舞动而响起。
看着祁子横舞剑，郑彧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不是害怕，而是他的本能反应。
郑彧死死的盯着祁子横，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郑彧无法理解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那个身材壮硕得祁子横像是绝世歌姬一样轻轻地舞着剑。
他一脚一脚踏的动作就像踩在花瓣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流水一样自然。
而那看似高大粗糙的重刃，在谢子赫的指尖划破虚空，勾勒出无数幻影。
宽大厚重得重刃舞动出来的剑气，忽如大江的狂风，划破天地。
像是在向世人张扬它那高傲姿态，但却又在某个瞬间，又像一位害羞的美女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低调内敛。
在那绚丽高傲的身影面前，郑彧所能做的只有惊叹和敬畏。
不知什么时候，郑彧看着眼前壮观得画面，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感叹，就连之前得那种令他毛骨悚然得感觉，都被他忘却脑后，这是他对祁子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的一种纯粹的敬畏。
看着眼前舞剑的这人，郑彧心中明白，打从自己下决定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世界就已经被眼前的这位给改变了，此时展现在自己面前是将是一个崭新又未知的世界。
郑彧想要提笔把眼前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但是等到自己要去记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眼前 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之前的认知范畴，他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来描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让郑彧不由得想到了那句，“力拔山兮气盖世。”
“看清楚了吗？”不知道何时，祁子横已经收起了重刃，走到郑彧的面前问道。
听到耳边传来祁子横的声音，郑彧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意识到祁子横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郑彧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冲着祁子横点了点头。
看到郑彧的反应，祁子横微微一笑说道，“此为《天罡剑决》，这是我独创的一门功法。”
“重刃，天罡剑诀！”
郑彧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祁子横听了，也看了一眼背在身后的剑，咧嘴一笑。
“以后世人会越来越多的人记住这名字的。”
听到这个特别低沉的声音，郑彧抬起头看了看祁子横。说出这话时，祁子横的脸上没有刚才的自豪感，而是一种落寞的表情，想必他是怕被人遗忘吧。
“回去吧。”
祁子横猛地转过头去，大步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而郑彧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自己却也没有轻易离开。
祁子横像是有所察觉，头也不回的再次说道，“行了，回去吧，养好精神，明早咱们再接着出发，来日方长，有什么想不通的以后可以慢慢想。”
“呼。”
郑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着空空如也的空地。一片空地上又重新布满了皎洁的月光，郑彧似乎在想他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象。但此时浑身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退，祁子横的重刃以及天罡剑诀踪迹还历历在目，看着地上杂乱的痕迹，显然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轻轻揉了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郑彧随之也向客栈走去。
突然，郑彧停下脚步，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再回过头看了看，此时除了那一片狼藉的空地，便只有满目苍翠的月光了。
***
郑彧再次跟在祁子横的身后，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祁子横的脚步依旧很是轻盈，很难让人相信，如此庞大的身躯，竟能如此的健步如飞。
“昨天你施展的那就是武林中人所说的武功吗？”郑彧在后面问道。
“是的。”
“天罡剑诀，那就是一门剑法了？”
“不是。”祁子横回答道。
“名曰剑法，只因我用剑，起这个名字只因觉得他霸气，其实当一个人的境界达到了一定得程度，手里拿的是什么并不重要了，掌握什么武功其实也不太重要。真正重要的就是你到达了什么样的境界……”
说着说着，祁子横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郑彧背着箱笼呼哧呼哧地走来。山虽不高，路却崎岖。
见祁子横停下，郑彧也跟着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祁子横问道，“昨天你练的那个，我以后还能再看吗？”
祁子横一脸无所谓，扑哧一笑，说道，“可以。”
见到祁子横这么爽快的答应了，郑彧不解，再次问道，“武林人不都是把自己的武功看的非常重要吗，不都是禁止别人偷窥吗？据说这还是你们武林中人的禁忌？”
“不，你反而要多看。直到你能看明白每一招一式为止。"祁子横答非所问的说道。
“真的？”郑彧依旧不太敢相信，反问道。
“你现在不也是已经看到过了。”祁子横一脸真挚的看着郑彧说道。“昨天你看到的那只是一式而已，并不是完整的功法，你能从昨天的那一剑中，看出些什么吗？你知道那一式之中蕴含着多少深意吗？在高手之间的较量中，只要轻轻一晃眼，就能决定胜负的事数不胜数。如果你没有看到每一个动作，也没有读懂其中的含义，那你即使看到了也没有什么用，甚至还会更糟，所以我为什么要担心会被你看到，你想看，就看好了。”
听到这话，郑彧无法反驳，就像昨晚观看祁子横的武功一样，让孙斌感到敬畏，但仅此而已。至于他的武功哪里那么厉害，为什么那么厉害，一无所知。
郑彧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郑彧几乎是条件放射性的把手放伸进怀里，掏出事先出准备好的毛笔与册子，把祁子横的话都记录下来。
祁子横现在说的话，他虽然不是完全理解，但是他心中觉得，这些话记录下来，以后一定会有用处。
这就像是那些名人大家的字迹与一位无名小卒的字迹相比，在不识字的人眼里看来，也都只是手的字而已，并无太大的区别。但是当他们习了字以后，他们就晓得这其中的区别之大了。
“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因为还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的。”祁子横面带微笑的说道。
郑彧看着他那淡淡笑容，突然觉得很是有安全感。
郑彧一边再次快速记录着刚才的对话，一边向祁子横问道。“对你们习武之人来说，除了一把趁手的武器，还有上乘的武功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是值得你们追寻的吗？”
“有，那就是道。”
祁子横皱了一下眉头，很快记起那是自己刚才说的话，手里拿着什么武器并不重要，掌握什么武功其实也不太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到达了一个什么境界，其实武功的境界，就是对道的一种感悟。
“道？”
祁子横俯视着郑彧说道，“道即是法，更是万法的根源。”
郑彧是越听越迷糊，这个答案对于他这个不习武之人来说，还是太深奥了。郑彧微微叹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毛笔，把手上的册子也合了起来，封面上认认真真的写上一个“道”字。
祁子横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若无其事的走在前方，郑彧在后面吃力的跟着，稍微有点不留神，祁子横就离他远行而去，若想再次追赶而行，郑彧必须一直跑才能赶上。此外，祁子横一路上几乎没有停下来过，这崎岖的小路，在他看来简直如履平地。但是却苦了身后的郑彧。
到了宽敞的大道，郑彧深吸了口气，擦了擦汗。虽然道路好走了不少，但是根本没有树荫。即使是在这样偶尔遇到的小树荫下，也能喘口气稍微的休息片刻。
“还记得前几天告诉你的吗？呼吸要慢而不辍，深而不绝。”
看着又是气喘吁吁的郑彧，祁子横说道。“这其实是我自创的天罡剑诀的总纲。”
“总纲？你就这么轻易的告诉我了？不怕我一时学了去？”
郑彧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祁子横，竟然这么简单的就把他自己的修炼功法告诉了自己，郑彧虽然对于祁子横的所述，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也可以模有样的学着照做啊。
祁子横像是看出了郑彧的心思，不紧不慢的为郑彧讲解道，“你是书生，对书法写字应该很了解吧？”
“是的。”
“那什么的字才能算得上是好的书法？”
面对祁子横突然出现的提问，郑彧既诧异又疑惑。
“嗯。好的书法，怎么用一句话形容呢，一般好字就是刚柔并济。“刚”是指“粗”、“直”、“急”、“瘦”；“柔”是指“圆”、“藏”、“弯”、“润”。把这些东西融合在一起表达出来的，就叫好字。”
“只有这些，就能书写出好的字体吗？”祁子横再次问道。
面对祁子横的再次反问，郑彧心中一阵苦笑，今天竟然被一个武夫来教自己如何写字，这情景着实有些尴尬，但是也只得老实回答，“这怎么可能，还要看每个人的执笔、运笔、点画、结构以及布局。”
说话的郑彧突然皱起了眉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接着盯着祁子横说道。“所以说，这不是单纯的知晓就能做到的。”
“是的。”祁子横微笑的回答。“法未学而执剑，即便一生致力于修炼，也算不上大乘剑法。六十年一日不歇，其内功被称为勉强一甲子。所以只听了几句，怎么能说就完全懂得天罡剑诀呢？何况还不是整篇，仅仅只是大纲要诀。”
他的话不像是冲着郑彧说的，更像是对自己在那自言自语。
“虽然有时也有人能在瞬间得到领悟，但是那些也仅仅只是一些少数的武学奇才才能做的到，更是要有一些武学基础的才行。而现在的你……”祁子横说着，摇了摇头。
这话说虽然没有说明，但是郑彧听的出来，这是很是过分轻视自己，但是郑彧觉得他说也没错，所以他只能字斟句酌的再次记录下来。
“走吧，路还很远。”看着开始倾斜的太阳，祁子横说道。
郑彧叹了口气，收拾好行李，站了起来紧跟其后。看着走在前面的祁子横的背影，他的步子似乎不再那么急，但是却也依旧很快，再加上感觉很轻，一点也不适合他这种高大的体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