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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开始三十分钟时,沙罗在飞鸟代高中锁定了目标。
她并未撑伞,一头金发被浇得服服帖帖,高筒靴踩过积水,三步并一步走向走廊的阴影,一把捉住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早已察觉有人靠近,却不料沙罗会直接动手,一时间不知所措。
沙罗挤向他身侧。
“又要报警,寺岛?”
卷发的少年紧张地咽下口水。
“报什么警?我一直打不通。”
米次郎倒没撒谎。怪兽对策科报告,再次现身的「出击」释放了比上次更强的怪电波,现在银崎的通讯网络几乎全部瘫痪。
他一身UAG的西装看起来干燥又清爽,似乎在这高中窝了有段时间。
“报警出现怪兽,银崎的一间诊所,由这附近拨出,就在三十多分钟前。寺岛,对此有何说法?”
离南川家的分别也没过几个小时,两人间却好似隔了堵厚厚的墙。她睫毛上的水珠摇摇欲坠,玻璃球一般毫无生气的眼睛紧盯米次郎的脸。
看着这样湿漉漉的前上司,米次郎紧绷的脸也泄了气。他本想顶撞两句,自己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突然冒出来当了自己上司,又突然说任务结束我不再是你上司,自我中心到让人生气。但他现在什么责难的话都说不出,只好默默脱下外套罩住她。
“一股汗味。”
“咕!我一路跑来的!不要就还我啊!”
米次郎抢回外套抱在手上,扭头不打算看沙罗的脸,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未做解释,寺岛。你是否目击附近有人报警?”
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不想归不想,自己终归是UAG的执行员。
“……我报的警。”
“请说清楚,谁报警?”
“是我报的警,是我说那诊所里有怪兽。”
沙罗看不见他的眼睛,米次郎只留给自己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她无法分辨身边的少年是否说谎。
“为什么?”
“这样一来警察和UAG马上就会行动吧,比我逐级上报快多了。”米次郎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博士的营救任务不复存在了不是嘛。毕竟比起活人,我们UAG更关心怪兽。”
“寺岛,怪兽真的出现了,在完全不同的地方,第二发电厂。是代号「出击」。”
雨声变得断断续续,似乎快停了。这场早春的阴雨并未伴随雷鸣,但现在米次郎不再动作,仿佛被不存在的雷吓了一跳。
“目前已造成了建筑物损坏和人员伤亡,警报等级琥珀色,支部能出动的人都出动。自卫队第一轮迎击已结束,怪兽不知所踪,其入侵城市的可能性仍存在。所有人焦头烂额。银崎随时都会变成战场。”
自己的下属表情丰富,沙罗早已深刻体会。她注视着少年,看他的眉毛和眼睛,看他跌开的下巴。
“所以UAG十分重视这通电话,它在「出击」现身前将怪兽对策课吸引过去,分散了组织的力量。对此内部也有声音推测报警人与怪兽有关,提供错误情报是为了调虎离山。寺岛,你报警前考虑后果吗?”
雨淅淅沥沥。
“……诊所里找到小武妈妈了吗?”
“麦基计划机密,我无可奉告。”
米次郎转向沙罗,满脸的失望。
“你说得对,我的任务中止了,因为博士已经死了。”
“寺岛,你现在本该休息——”
“但是,上原桑,南川博士向星野发射能量轰炸枪的时候炸断了自己手指。”
他打断沙罗,心事重重。
“她戴着戒指,所以无名指被自己炸断了。星野为了完成标本,就拜托别人修复这根断指,就在这里交货,在今晚。”
月亮被雨云遮住,路灯也还没恢复,这所中学陷入沉睡。远处24小时营业的自动贩卖机也关着。这里醒着的恐怕只有走廊中的二人。
“星野在休眠前招供了吧,她说博士早已死亡,制成的标本被买给了米国人?但她其实没做好标本,今晚她才能把标本的手做好。”
说到这,他咬牙切齿。
“她对我们撒谎,为了拖延我们,为了让真正的南川博士死在容器里!”
沙罗依旧面无表情,她漂亮的眼睛如同流水线打造的工艺品,不带半点波澜。
“证据呢?”
“等我捉住修复断指的那家伙,证据就有了。”
“如果现在我要因为诊所怪兽的事,把寺岛逮捕回去呢。”
“那我就报警,说这所中学里藏着怪兽。让UAG和警察来抓交付断指的人。”
“谎言无法叫来支援,假如学校被警察包围,持有断指的人也将避而远之,寺岛坐牢,「灾2711」加入麦基计划,南川博士下落不明。”
沙罗步步紧逼,米次郎靠着背后的墙壁,两人间的空隙太小,不这样做就会贴到一起。如同被狮子逼到死角,他不愿看沙罗的眼睛。
“给我证据,寺岛。”
“……我拿了星野的手机,他们用手游的玩家私信联络,里面有记录。”
“偷来的证物不能算证据,寺岛不但会关起来,还会关很久。”
“你没监督好下属,也得处分吧。”
不管米次郎的胡说八道,沙罗继续说明状况,她一字一顿,吐出的话语顺畅又沉重。
“「灾2711」是麦基计划宝贵的财产,她的科技是全人类宝贵的财产,远比你我重要。寺岛只有无根据的想象,这什么都改变不了。想推翻「灾2711」的证词,重启南川博士的救援任务,就给我有分量的证据。”
“……啊这,没准怪兽是星野放出来的,她把「出击」缩小,再用定时炸弹炸碎罐子,怪兽嘭地出来了。”
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嘟囔这么一句,接着编不下去了,又是沉默。
沙罗摇头。
“寺岛,你只有凭空的揣测。”
夜风起,混着雨水的冷空气一下子灌进走廊,打湿了米次郎的外套和头发。
沙罗说的没错,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南川博士存活,自己无能为力。
自己只有漩涡般纠缠不清的疑惑。
“上原桑你……你觉得星野为什么要一刻不停地做这种事呢。”
在看完掌上电脑的内容,不对,在调查星野的时候,还不对,要更早,甚至不是审讯室会面的时候。
在火车站,星野打算缩小自己的时候,米次郎心底已出现这份疑惑。
“你跟我聊过幕后主使的可能,那诊所的所有人岩本医生,我看他就像主使,但他四年前死了。所以星野是为了复仇吗?向谁复仇呢?”
他还记得那份迷你宇宙人尸体档案,按星野的记录,那尸体应该叫杰顿星人。
“她变成人类模样,不停地杀宇宙人,杀杀杀。是因为心理变态?还是因为皈依者狂热?还是说为了正义?”
这番话勾出了沙罗的回忆,诊所内血肉模糊的活地狱在脑中回放。她面无表情。
“大概就是正义吧?她杀死想吃学生的拟态宇宙人,还杀死了绑架人类的宇宙人,所有人都喜欢她,身边的人都关心她……我其实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平成都结束的今天还有宇宙人为了人类挺身而出,哇真是赞爆了……所以我想是不是南川博士真的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逍遥法外,星野把她抓起来做成标本也是活该。”
她注视米次郎的脸,他从未露出这仿佛背叛某人的愧疚表情。
这样沮丧的脸,沙罗记忆深处,有谁也对自己露出过这种表情,说着“太晚了”的表情。
“……可她要真为了正义,怎么又想伤害小武呢?”
月亮挑开稀薄的乌云探出头,地上水洼闪闪发光。
“寺岛,你想救「灾2711」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她在做大错特错的事,没人该为此牺牲,无论是小武还是博士,还是星野美宇她自己。”米次郎说,“沙罗,你和我,UAG本可以纠正这一切,救博士,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这样就能纠正所有事。”
“只凭这些说辞,UAG不会相信寺岛的,寺岛得不到增援。”
米次郎眼神黯淡的同时,沙罗抬起头。
雨不知何时停了。
“但是,我相信寺岛。”
“咦?”
“我是麦基计划指派的临时上司,对寺岛负责。而且我的专业证据采集,这种场合,比寺岛有用。”
沙罗把金发扎成一束,再打成团。
“前上司吧?”
见她这般模样,米次郎五味杂陈。
“我还以为我们的任务取消了。”
“我得坦白,这次任务是我第一次出外勤,可能有没做好的地方。还请寺岛直接说出来,不然我不知道。”
米次郎瞪大眼睛,随即挖苦她。
“那你还真倒霉,头一次就参与宇宙人案件,这种事不会有好结局的……”
“似乎是这样。”
“倒是否定我一下啊……”
突然间,他被沙罗捂住嘴。
有什么动静,似乎有东西掉落在地。
.
夜风扫过,带走温度,又把硝烟和焦糊味吹上幸二的脸庞。
后坐力拉扯他的左臂,光线的能量则推动沙罗的脊椎,两人一瞬间拉开距离。
她的手指还死死扣住手铐另一段。
幸二只觉得像枚炮仗在手心爆炸,左臂震得发麻,耳鸣不休,刹那的闪光令人睁不开眼。但他顷刻间适应了一切,于是准心划过弧线,再度瞄准金发少女的额头。
枪口照亮的却是那少年的脸。
米次郎从未有过这么快的反应,他一把拉开沙罗,在幸二开第四枪前,将她挡在身后。
光线钻进米次郎的眉心,烧焦他的头骨,气浪旋转着甩出脑浆。这三道光线排着队穿过他的大脑,掀翻头盖骨,射进沙罗的眼窝。
两声闷响出现在高亢枪声的回音里,少年和少女摔倒在地,抽搐着不再动了。
空荡的走廊只剩夸张的喘息和一下又一下的扳机声,枪早已打空,徒留弹夹不停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幸二终于缓过神来。他大口喘气,打底衫被汗水浸透,外套则被溅上一层血沫。
“什么东西……”
他喃喃。
刚才连开六枪的有力手掌现在发起抖来,连带着另一只手,手腕上的手铐稀里哗啦响。
他在枪火中看清了,拷住自己的是个年纪稍长的女性,有一头金发,似乎是外国人。
幸二感觉很难受,自己失手打死了女人。
他也不敢上前确认,地上披散的金发像摊可燃垃圾,他只好取出手帕擦拭手背和枪身的血迹。
身在故乡时,幸二就讨厌暴力。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很疼,打别人打到满手是血也很难受,手上的血风一吹就会冻住,又疼又痒。
他把脸擦干净,又将就着擦了几下外套的血迹,最后极不情愿地把手帕收好。真想扔进垃圾桶,可这会变成证据。
已是尸体的女人说什么“逮捕”,她是警察?幸二觉得没可能。警察又有什么理由拘捕自己呢?虐杀流浪猫的那天他就理解了,在这个世界只要不伤害人类,人类社会就会保护自己。把宇宙人杀死,把宇宙人尸体做成标本,把标本的断指复原,幸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哪里犯了法,也许是偷税漏税吧。
“……手指。”
他从混乱中回过神。没错,自己不是来杀外国女人的,也不是来教训屌丝前男友,自己为断指而来。
左顾右盼,月亮的角度很微妙,走廊上到处都是涂黑的角落,幸二用手机照明,可到处都找不到保温杯。
哪里都搜寻无果,他最后把目光落向那两具尸体。
真倒霉。
不情愿归不情愿,但也只剩尸体附近没找。幸二用衣袖捂住口鼻,挪动脚步接近,散落的血肉本就刺鼻难闻,那少年的尸体还不受控制地淌出了排泄物。
幸二可不打算打扫现场,这种事只要丢给宇宙人就行了。钱到位,暗网上愿意顶罪的宇宙人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手机没信号,幸二早就动手找替罪羊了,他相信一切都能安排妥当,处理好断指,自己回家睡觉,明天醒来,晨间新闻就会播报宇宙人袭击了留校男女。
本来明天还晃子有约,今晚得早点休息。
围绕两具尸体来回踱步,幸二实在不想翻动它们,它们又脏又难闻。手机的手电照过凝固的血泊,照过放大的瞳孔,照过少年扯掉的纽扣,照过绸缎一样的金发,还照过少年仅剩的下颌。
还真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少年的尸体,努力不留下脚印,想办法夺取尸体紧握的保温杯。
可耻的骗子,你根本不在乎星野前辈珍视的断指,你也不在乎前辈。
费了好大劲掰开树根般纠缠的手指,幸二取回了保温杯。
杯子倒没粘上血迹,断指也确认无恙,长舒一口气的他又瞟到少年尸体,几乎就要啐上一口。
但他还是忍住了,唾液毫无疑问是证据,给男朋友君的惩罚已经够了,星野前辈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吧。
“失礼了。”
接着他在金发的尸体身上摸索,右手手铐未解开,钥匙大概在她那里。幸二可不想手腕留着手铐当纪念品。
外套口袋没有,胸前的口袋也没有,裤子口袋没有,幸二便把手伸进金发尸体的毛衣,接着发现哪里不对劲。
“什么?”
他触碰到了尸体腹部的裂口,那里硬得像块铁。他摸到了什么,将裂口内的东西从毛衣里扯了出来。
满是油污的手中,是一束软管包裹的电线。
“什么东西……”
狐疑的他凑近尸体的脑袋,观察那被光线击碎的眼窝。
少女的右眼被打得整个凹进去,辐射出细密的裂纹,如同破碎的玻璃制品。
突然,裂口迸出火花,点燃了金发的毛衣。幸二连连后退,地上奇怪的尸体正在燃烧。
恍惚中他想起,自己在宇宙人之间听过这个。
生化电子人?
他停住了,周身动弹不得,但不是因为震惊,他动弹不得,如同钉死的昆虫标本。
身后有什么在响。
幸二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身后出现燃烧的响动,破裂的响动,挣脱束缚的响动,爬行的响动。
他忽然懂了,这是蜕皮的声音。
“……沙罗……”
什么东西跨过火焰,呻吟着现身了。
余光看见有人在扑打火焰,动作有气无力,幸二认出是那少年的外套。
“……罗!”
虚弱的呻吟逐渐变得有力,扑灭火焰的动作愈发起效。幸二惊恐万分,为什么自己动不了?
“沙罗!上原沙罗!”
为什么动不了!幸二发现自己的手掌浮现绿光,自己全身都已浮现绿光。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被光线射中了?自己要死了?!自己会死吗?!一辈子保持这个姿势死去吗?!
动不了,为什么会动不了!
“沙罗!上原沙罗!别睡啊沙罗!”
有谁在那里摇晃烧得漆黑的电子人,是这伙人的增援吗?是增援定住了自己?总不至于是另一具尸体吧。
那男朋友的头都被我轰飞了啊。
幸二的思维快融化了,如果不是动不了,他可能已经吓到尿裤子。
好嘛,下次合宿再讲夏日怪谈,我可以讲这个。
有谁粗暴地对自己上下其手,幸二惊恐得想闭上眼睛,但做不到。那人从自己身上摸出打空的枪,扔向远处。
幸二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咳嗽起来。身体又能动了。他立刻连滚带爬地想逃离此处。
却被人翻过身死死压制住,接着是暴雨般落在身上的拳头。
“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幸二没问完,又挨了一拳,眼眶被打得乌青。
“谁给你的枪?!枪的效果怎么解除?!”
“快停下,别打了——住手!同为地球人,相互争斗没有意义!”
对方果然停手了,从殴打变成绞杀,幸二被他掐住脖子,痛苦得喘不过气。
“沙罗怎么变成这样!!”
“你到底是地球人……还是宇宙人……”
“为什么!”
幸二没办法回答,他因缺氧翻起白眼,双手在对方胳膊上抓出一道道痕迹。要死了,我要死在这儿了,变得和那电子人一样……
“生化电子人是怎么回事?你说沙罗是什么?!”
对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却也仅是松到能让人呼吸的程度。空气涌入气管,幸二止不住地咳嗽,几乎把肺咳出来。
他看着米次郎。
啊啊,原来是你。
这么一回事啊,你和我一样,不单单是地球人,所以才与星野前辈牵扯上……
米次郎反手一耳光。
“别他妈给我想别的!”
“哈哈,你也是别的地球来的吧,哈哈哈!”
脸都被打肿了,幸二却大笑不止。
“……那不是什么女士,只是个洋娃娃!能说话有记忆,像人一样活动着……哈哈哈,我居然因为杀了这么个东西愧疚,哈哈哈……”
“你再给我说一遍?!”
米次郎提起幸二的衣领,青筋暴露龇牙咧嘴,一副要生吃活剥的气势。这张脸却引得身下男孩练练发笑。
“哈哈哈。你现在要把我抓进大牢吗!你要把我关到胡子都花白吗!哈哈哈,我才不要!”
这家伙有些不对劲,米次郎直觉不妙。身下的人在胡思乱想,米次郎看见了风雪,他看见了冻成冰雕的人,看见黑色的宇宙人,他看见幸二和一个黑色的宇宙人。
“这颗地球,虽然有战争,还有交通事故,但人类能在上面活到几十岁一百多岁,是如同天国一样的星球——”
朦胧中,米次郎看见快冻死的少年对黑色宇宙人说,「我把这颗星球交给你」。
“我把我那破烂星球送给他,所以他带我来这里!你以为能抓住我?我可是地球的王!哈哈哈!我将一直幸福生活,在成百上千个人的身体里生活!几辈子几辈子,直到空虚得再送出这颗星球,呸!”
他吐出什么东西,那东西挂着血从米次郎脸颊滑落,是半截舌头。
幸二大笑着,痛不欲生,翻滚着咳出血沫。
“喂——!”
这可把米次郎吓到了,他手足无措,被幸二蹭了一身血。
“不要死,喂你别给我死了!”
海藻头,我们明早新闻见。
“断指的主人在哪里?!断了手指的宇宙人关在哪里?!”
弥留之际,幸二似乎听见耳边有谁在咆哮。
米次郎脑海里,只听得一阵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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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加藤看见警灯闪烁的校园大门,心里还是打退堂鼓的。
他今年25岁,还在一线当执行员的时候,「大将」事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怪兽从学校地下探出头和尾,将校园变成无人接近的孤岛。那次校门口也全是警车,警灯不要命地闪啊闪。
调入麦基计划后,加藤就不怎么碰得上怪兽案件了,今天的怪兽也不在校园里,怪兽在郊区。他深呼吸,将手中文件夹拢拢,从刑警和警车旁经过,踏入校门。
切,也没什么难的。
先是这里保安向公安局报警说校里死了人,之后等公安转向UAG报告,UAG内部派出麦基计划,已是最初报警的一小时后了。这一小时里郊区的怪兽又现身破坏,加藤很庆幸,自己不用上前线和那透明的怪兽对峙。自己只需监督同僚回收电子人,再封住现场所有人的口就行了。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任务目标。
目标坐在自动贩卖机旁边,身上披着警察给的蓝色毯子,正大口嚼着膨化食品。自动贩卖机的玻璃窗被他打碎了,周围全是碎玻璃和食品包装袋,面包、饼干、没加水的泡面和碳酸饮料易拉罐。这儿似乎开了场派对,现在派对结束,只留下没吃饱的人。
“执行员2A1N1220。”
目标有了反应,但他没放下手中食物,他继续咀嚼着,只是抬眼看自己。饿死鬼么,加藤在心里吐槽。
“请在这里签字。”
目标用沾满油的手接过文件,给我擦一擦啊!加藤心中不爽,这文件一会儿要上交的。
不爽归不爽,他仍旧递出原子笔。总不至于让目标用手上的油签名吧。
可目标没接过原子笔。加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都要酸了,才见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合上文件。
“……这是什么?”
“这是保密协议,以前不会没签过吧?”
“我并不直属你们,为什么能给我看这个?”
目标手里是关于生化电子人原型机「Android-0」的保密协议。在案发现场,原型机被物质缩小枪的光线摧毁而停止了机能,她身边则是一具初三学生的尸体,初步判定这名初三学生就是犯人。
“你如果想和普通人一样洗除记忆我也没意见,这不是还没到那地步嘛!”加藤糊弄,他不想浪费口舌,“都是麦基计划的决定,再追问对你也没好处。”
目标神情呆滞,仿佛刚经历完人生的大起大落,半晌才冒出一句。
“要关我多久?”
“什么?啊啊,我们暂时不追究你弄坏原型机的责任。具体处分可能等「出击」被打死,上面的人才有空考虑吧?”
“我不是说沙罗的事,我是说那个男孩……”
“男孩?你说凶手?他不是在和原型机的搏斗中牺牲了吗?我们从原型机脑内提取了片段,犯人不正是死于她手的吗?”
“沙罗是……这样说的?”
案发现场没有找到第三人的痕迹,只有凶手的血,和原型机的零件。这目标在纠结什么呢,他也参与打斗了吗?虽然看上去一身血,但那都是事后粘上的吧。现场没有他的痕迹,总不至于是痕迹自己消失了吧。
少年呢喃着什么沙罗沙罗的,是原型机的名字吗?一副哭哭啼啼的脸,加藤最看不得这样的脸。
“警察找你录过口供了吧?赶紧签字,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了,我也好下班。”
“断指,那断指呢!你们拿到断指了吗?!快去救博士!”
“喔喔喔,你别激动。”
目标突然情绪化,加藤连忙后退。
“你说断指……是犯人保温杯里的那个?那个怪兽细胞做的假货?博士是指……博士是?”
“假货……”
目标瘫坐在包装纸里。加藤见他不再有攻击性,便小心翼翼地上前。
“我说……你先把字签了,签完字就可以回家了,后面的事警察和UAG会处理。你监护人呢?警察联系你监护人了吗?”
“凉姐现在不在银崎……”
“姐姐?总而言之,你有住的地方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沙罗不是为了这种事才——!”
目标突然抓住自己的衣领。
“沙罗为了我——你叫我去休息?!你让我撒手不管吗?!”
“噫噫噫,别这样!别把油和血蹭我身上!”
没忍住,一把推开了目标,加藤皱起眉头,满脸厌恶地看着地上的人。这什么神经病,为什么麦基计划重点关照这样的白痴啊?
“……我知道了,我先去休息。”
目标向加藤伸手,加藤反应过来,递出笔。
“第一步是休息……”
他边签边嘟囔着计划什么,加藤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