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城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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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江南已经有些时日了,眼下的光景让人幸福得忘乎所以,有时竟会有一种错觉,错以为自己本就是一介布衣,在这个其乐融融的家庭里长大。

白天我会和小玉(恩人的女儿)一起放风筝,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会甜甜地叫我哥哥,还记得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为什么我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我当时微笑着说“哥哥小时候哭的多了,所以眼睛变成了蓝色,所以你要少哭。”谁知道她说,她以后要尽量哭得多一点,因为她觉得这蓝色眼睛是那么漂亮。”

这小姑娘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当我累得不行,靠树休息的时候,她还是和刚开始一样,乐此不疲地看风筝在天空飘动。眼前的此情此景好像在哪里见过,在书中见过,也在梦里见过。远处小桥流水,近处芳草斜阳。江南的所有,都透露着一份诗情画意,这里的天空碧蓝如洗,抬头仰望,就能释怀所有悲伤。这里的月光温柔似水,枕月而眠,就能消散所有愁苦。江南的风雨是柔风细雨,江南的山水是青山秀水。它像一泓清泉,沉淀游子遭遇的苦难,时间一久,我们的心也就变得恬静悠然。

每当黄昏时分,倦鸟归巢,玩了一天的孩子们也都陆陆续续回家。然而这时候正是最美的时候,我舍不得回去,所以我央求小玉再等一会。小玉不解眼前这位大哥哥为何会看着晚霞与夕阳,看得出神,看得忘记回家,在她眼里这是很普通寻常的,但在我眼里,傍晚时分的江南,是永远看不厌的风景。归鸟在夕阳里踏着彩霞消失在天际,这时候吹在脸上的风在下一个瞬间就吹到了心里,凉爽而惬意。我努力地记住每一个细节,因为我知道日后这样的时光会成为最美丽的回忆。

我时常想,人都一样,我们追求着永恒,我们想让幸福的时光停留,然而,还未等我们察觉,沧海已成桑田。这一秒欢呼雀跃,下一秒说不定就泪水连连。这一刻天上人间,下一刻就阿鼻地狱。无论我们经历过多少次,还是习惯不了这命运的捉弄。当我回到家后,恩人告诉我北方的羌族在击溃边境防线之后,他们一路烧杀抢掠,大军最后兵临王城下,他们把王宫洗劫一空,而我的父母被他们押送北上。

我无法诉说当时我的心境是怎样的,是担忧,还是愤慨。或者两者都有,我担忧父母的安危,他们十几年来贵为王冑,哪受得了阶下之苦,我愤慨羌族的骄横跋扈,他们竟视我们的子民如草芥,如此蹂躏屠杀。我的心像纠结缠绕的绳索,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又得知,我的母亲在押送途中受不了羌军欺凌,她自尽而亡。而我的父亲誓死抵抗,最后也身首异处。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全国的大街小巷,人们说王城被破,君上被弑,这个政权已经名存实亡。我从一个流浪他乡的游子,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以前我就隐约感觉到我不可能在江南停留太久,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当疼痛过后,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仇恨,我能感觉到我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寒冷犀利,我不敢用这样的目光去看小玉……

此时此刻的我渴望建立自己的一只军队,北方的羌族,到时候,家仇国恨我要你加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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