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哀歌

我用心地看着王城内的一切。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它承载着我十八年的记忆。

还如往常一样,我来到王宫的高处,看着将落未落的夕阳。我不明白,他们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传言,怕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对他们造成威胁。那些所谓位高权重的长老,那些在我看来愚昧的臣民。他们只看到了我寒冷如冰的眼睛,却没有一个人感受到那眼睛背后一颗赤热的心。他们最后选择将我流放,在我看来这不是流放。而是一个归宿。我苦寻了好久的归宿。

看着如血的残阳,第一次没了伤感。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去看每一天的日出。绝不会再选择眼前这种荒凉。哪怕那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哪怕那时身在天涯远处......

是离别,就总会有不舍。我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母亲,一想到因为我的离开,她每天以泪洗面,我的心就隐隐作痛。那一天晚上,我守在母亲的旁边,听她对我的嘱咐。她总是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那一刻的母亲多么像一个孩子。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本以为自己成长得足够坚强,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母亲的面容,还是会潸然泪下。当黎明到来,我要走的时候,母亲哽咽地央求父亲,那一刻,画面被定格,重重地冲击我的心灵。十八年来,我受过无数的伤。但那一次无疑是最痛的。

父亲没有理会母亲的央求,他命令两个护卫把我拉开。于是我离开了母亲,离开了我最亲的人。

当我悄无声息地离去时,我看见王城的上空无数的乌鸦盘旋。它们急躁不安地飞行,如浓密的乌云把湛蓝的天空铺的漆黑一片。

城里的人们都希望我早早离开,他们一定认为这飞舞的鸦群是因我而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乌鸦并不是晦气的鸟,它是神派来的使者,来超度人间的亡灵。只是我不清楚,它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迟迟不肯散去。

我向北方的天空望去,思绪被黑压压的鸦群隔断。就在那个时刻,我不由地把手悬在半空中,一只乌鸦会意地停留。在我眼中他们就如黑色的精灵,在天堂与人间的边缘游走。引领迷路的亡灵走向他们最终的归宿。眼前的这只精灵,它的眼睛是如此怪异,我不清楚它眼中流下的是血还是泪。它对我好像有所诉说,但却不懂言语。在短暂的对视后,它就飞向天空,然后发出一阵悲鸣。悲鸣响彻云霄,向人间洒下了满地的凄凉。

鸦群在悲鸣声过后渐渐散去,我遥望北方的天空,认真的构想着我即将要去的地方。塞外边疆对于我是那么陌生,对于它的认识仅仅来自书本,书上说那里永远是黄沙漫天,纷争不断的。在这十八岁尚懂未懂的年纪,我深谙当朝的软弱无能,没错!就是我的父亲,还有他周围那些臣子,那些善于粉饰太平的臣子。北方的强邦不断袭扰边境,而他们无动于衷。有时,透过这双晦气的眼睛我似乎看到,父亲的政权在风雨飘摇中渐渐凋零,某一天,这积贫积弱的国家在外邦的铁骑下支离破碎。

在深宫院墙中的许多个日子里,我也曾期盼过,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王城那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南方。书上说那里是美到极致的人间,四季分明。关键是风起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不像这偌大的王宫,像个囚笼。

流放,注定是凄苦的。我知道我去不了南方,但是只要心是静美,到哪里都会有绝佳的风景。我与两个护卫踏上了旅途。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我的脸上,夜幕低垂,而我看到的俨然是一副黎明到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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