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十多声，才响起要去接听。拇指刚摁在接听键位，电话便被挂掉了，只有季凡梦的名字呆在未接电话的图标后。
气恼之极。
再等一会再挂断会怎样？
等再响几声会怎样？
拿着手机站在十字路，看着黄绿两色不断变换的交通灯发呆。
越发的胡思乱想起来。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张翔，明明就是在找茬。
季凡梦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对不起。
对不起个蛋啊。
坐我对面活该你倒霉。
为什么喝的是紫菜汤而不是硫酸，硫酸喷在张翔的脸上一定很刺激。
喝硫酸先死的是你。
那就换个方法好了，从化学实验室偷一瓶硫酸，直接浇到张翔的脸上好了。
被化学老师抓到结局会很惨的。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夸张念头，在没有约束的空间肆意膨胀，横冲直闯的肆虐，让得心脏的跳动变得毫不规律，连血液都跟着变得忽冷忽热。
冷与热，就这样矛盾地并列。
拿着手机的手不知觉的握紧又松开。脑子中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数落张翔的罪状，告诉自己这样做并没有错，另一个则在懊恼“怎么能在季凡梦面前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嘀咕。两道声音此起彼伏，纠缠做一团。
一个恶毒，一个懊恼。红绿灯跳动得很规律，它们却都挤在了一起。
吵到脑袋爆炸，不知道该听哪一个的。
哪一个都不去听。
旁边的橱窗里仍然传出许嵩的歌声，只是将《玫瑰花的葬礼》换成了《灰色头像》。一样的悲凉的歌声，连回想都足够伤感。
歌曲声中，手机再次传来震动。激动了看了一眼，不是季凡梦打来的。果断挂掉。
然后，有短信进来。
"你在哪里？"龙云发过来的。
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逛到了三角花园，距离请李强教官几人吃饭的火锅店并不远的地方。于是手指跳动，快速的回复了消息。
"三角花园上次请教官吃饭的火锅店，过来喝酒。"
似乎不管开心或是不开心，喝一杯酒，开心便会变得更开心，悲伤则在睡梦里沉睡。
"好，马上来。"龙云回过来的消息同样快。
笑了一下，将手机重新装回裤兜，便向那家火锅店走去。
有几个知心的朋友，感觉也蛮不错的。
龙云到来的速度很快。我才刚走到火锅店，挑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他便到了。
在他的身后，跟着姚灿，王波几个人。
"来得这么快？"
"打车来的。"
三角花园距离学校并不太远，打车来这样的解释也合乎情理。
"都坐，今晚我们不醉不归。"示意龙云几人坐下，我站起准备叫服务员。
龙云几个并没有坐下，像是没听到我的话。
"都坐啊。"加重的声音。
"耗儿，回去吧。"龙云盯着我。
"说好了喝酒，回去做毛线（做什么）。"心中有点不痛快。
"回去吧，季凡梦还等着呢。"
"啊？"
"季凡梦就在外面，不信你看。"
顺着龙云的手臂，便看到站在店外的季凡梦，透过橱窗正看着里面。
"不去，要回去你们回去好了。"故意不去看季凡梦。
明明都绑着张翔说话了，现在又跟着龙云他们过来，是几个意思。
"回去，你要喝酒哪天我们陪你合格痛快。"龙云上来拉我，被我挥手打开。这一下炸了锅，没讲话的王波和姚灿也上来拽我。
最终，较瘦的我竟然反抗，还是在客人和服务员疑惑的眼神中，被拽出火锅店。
"人找到了，我们也还有事，就先撤了。"龙云和姚灿，王波，不顾我能杀人的目光，和季凡梦打完招呼便结伴离开。
靠，枉废刚才还感叹有他们几个朋友真好。真是够了。
回学校的路，只剩下我和季凡梦。
尴尬的气味在空气中游离。从火锅店，批发市场，十二小时营业的佳惠超市，到学校的围墙，教学楼，校门口一年四季没停止过的喷泉。两个人的距离在沉默中变得微妙。
像交通灯坏掉的十字路口。
晚自习的时候王老板来了两次，就站在教室外的过道偷偷观察有没有人玩手机。第一次成果不错，没收了一名顶风作案用手机看小说的同学的手机。
第二次大家有了防备，王老板什么都没有发现，便笑眯眯的走进教室。
"同学们先停一下。"王老板挥手，等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里，才清了清嗓子，”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个学期学校方面准备申报成省级示范性高中。“
王老板故意停顿，班上配合的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所以，学校决定着星期开始狠抓校规校律，违反的同学会被开罚单，重大违纪是大单，五十块钱一张，其他违纪开小单。“
王老板话还没讲完，班上同学已经在地下议论开，说得最多的还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静一静。"王老板拍讲台。
我的目光，从王老板的脸上游离开，飘过前面的几个人头，定格在第一排的季凡梦身上。
学习认真的季凡梦，连听王老板宣布无聊的消息时表情都是认真的。
拍讲台的举动很有效果，同学的议论声小下去，王老板满意点了点头，接着说："所以，明天班委开个会，制定新的班规。"
接下来的时间，王老板有宣读了学校的新规定，同学们的情绪越来越不满，特别是男生，哀嚎得很大声。
不能留长发，不能染头发，必须穿校服，意味着男生得成天顶着难看的学生头，女生只能把美丽的衣服留在家。
不满的抗议声更重。王老板又宣读了其它几项规定，便丢下不满情绪爆棚的同学回教室去了。
同学闹腾了一会，便也安静下去。我依然在看着季凡梦的背影。
"田文浩，道歉。"这句话一直回荡在耳边。
又出神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放了学。
季凡梦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
要不要继续送她回家？
今天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一定讨厌死我了吧。
犹豫什么，继续送她啊，争取获取谅解。
各式各样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出现，疯狂的咆哮着快将脑袋挤爆。在季凡梦走出教室门的时候，送她回家的念头终于战胜其他的对手。我风一样的追了出去。
到了季凡梦家楼下的保安亭，季凡梦都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没自讨没趣的去找话题。一路两个人都是这样沉默着走过来。
"那我回去了。"习惯性的道别，不等季凡梦讲话，我扭头便走。
"田文浩。"有人在叫，回头便看见季凡梦依然站在保安亭前。
"啊？……"疑惑的抓头。
"你真任性。"
"讲什么？"一头子的雾水。
"除了幼稚，你还很任性。"路灯打在季凡梦的脸上，可以看到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还有鼻子下方泄露得不是很明显的笑。
她竟然没有讨厌我，竟然讲话了。
有清水从她的笑里流出，流过并不远的距离，将我心中那些散乱在心上的玻璃渣冲干净。
那些在世界中不喜的车流，那些将天空隔成一块块的电线，那些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的灯光，还有那句刺中胸腔的”田文浩，你道歉“，连着脑袋中的胡思乱想，通通在季凡梦讲话是被揉碎，化成一道看不见的光束，将季凡梦笑着的脸照亮。
感觉心脏塌陷下去了一块。有没有痛楚我不知道。此刻我的灵魂已经完全被那浅浅的，温柔的笑占据。
"啊，是有够任性的。"习惯性的抓头发。
"那，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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