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在周三下午的活动课时间举行了第一次练笔的评点，安冬苒不出意外地获得了高一新人中的最多好评。对于高二老成员们的评价，司见肖觉得韩若一最终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她是特意等高一的新人们离开会后再和他们说重点的。
不过高二的第一名韩若一在排除掉自己以后给的却不是司见肖的那篇志怪小说，而是评给了易诚写的一篇新派武侠。
“社长的小说匠气太重了，看得出来你平时应该没怎么积累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又很认真地想把这篇文章写好，所以临时抱佛脚参考了很多资料吧？套路化的东西太多了反而失去了我最看重的东西呢……”
“那么什么是你最看重的东西？”
“当然是通过小说的文字所表达的你的思想啦。”韩若一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一侧的太阳穴。
“可是我单纯只是想写一个有点怪诞的故事而已啊……”司见肖为自己申辩道。
“那也是需要很多的思考的！总之……我认为如果社长的经验再丰富一些的话，这篇文章的精彩程度应该不止于此。”
司见肖无悲无喜地“噢”了一声，他在写这篇练笔的时候的确去参考了很多古代志怪小说的套路，比如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所以韩若一点评他匠气太重，他也确实无话可说，毕竟自己创作过程的核心就是照葫芦画瓢。
“没想到我也有能胜过社长的一天，感谢韩同学的青睐。”易诚对自己拿下了这次的高二组第一名还挺意外的，意外的同时也免不了特别高兴。
“主编这次写的东西还挺合我胃口的，有个人喜好加分在里面，而且我读出来了这个故事应当有续集，加油加油。”韩若一微笑着鼓励道。
司见肖说道：“我们不如把每次练笔的冠军篇目都保留下了作为可供校刊使用的稿子吧？这样就能使我们的每月练笔更有意义了。”
“我赞成，不过只有一两篇冠军篇目太可惜了，不如扩大一下范围。”韩若一说着沉吟了一下，“这一次我觉得社长的也可以。”
“你不是说匠气太重吗……”
“那是对你高标准严要求。”
“可是我是完美主义者，还有强迫症，既然被你说了缺点，那就没法接受再用到校刊上了……”司见肖摊手，“算了，这一次的名额就顺延给其他人吧，我下次再努努力，争取在韩同学你这里得到一个优秀的认可。”
韩若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社长你也太认真了吧……好吧，那这一次就顺延给……林天，我觉得你写的也不错。”
“啊？哈？什么？”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看手机的林天猛然抬起头来，对眼下的这个情况感到不可思议。
“活动集会能不能认真一点，别玩手机啦。”韩若一不悦地说道，“我说，你这次写的不错，既然社长觉得自己不行，那就把刊载到校刊的机会给你。”
林天迟疑地问道：“真的吗？你觉得我这次写的不错？”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没有自信？”韩若一对其他人问道。
因为林天他一直以来在社里就不以文采出色见称……易诚默默地想道。
因为你不久前“解决了和林天的问题”吧……司见肖则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朋友们，你们都觉得我可以吗？”林天询问大家的意见。
包括司见肖在内的所有人都默默点头。
“嗯……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兴奋啊。”林天似乎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了。
“咳咳……”韩若一清了清嗓子，“我就说一点啊，你写这种夹叙事夹抒情的文章以后注意一下……表达自己的思想时不要那么生硬。如果能把强行讲道理这个毛病改掉，还能加分的哦。”
林天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说完了，其他人的问题之前已经差不多都说过了，总体来看你们这些人的水平比我一开始想象的……要好那么一点。”韩若一笑了笑，“但是啊但是，离我心目中的超强文学社阵容还差的很远，而且你们只剩下出两次校刊的机会了吧？所以诸君还要再加把劲啊，至少在高二结束迎来高三的那个暑假之前，用最后一次出校刊的机会给我们的文学社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吧。”
司见肖愁眉苦脸：“这么说你已经默认放弃了这个学期的校刊了吗？不是，真的有到如此悲观的地步吗？”
韩若一撇了撇嘴，说：“社长你连赞助的事情都没有搞定，以目前的状况下我很难对你们抱有太大的期望吧……我反正对当前的局面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说到赞助的问题司见肖瞬间无力地趴了下去。
没有参加那天行动的易诚左看右看，发现其他人的表情都不太好，问道：“怎么了？碰壁了吗？”
“岂止是碰壁啊，简直是头破血流。”韩若一苦笑。
林天反驳道：“至少我们还是有点收获的吧……最后那家眼镜店的老板不是已经表示愿意赞助我们了吗？”
“可是他的要求有点过分啊。”司见肖苦恼地说道，“不，也不能说是过分，但是我就是有那么点坚持……有那么点看不顺眼的事。”
林天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你们干脆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把锅甩我头上好了？我不介意的。”
“啊？你是笨蛋吗？”韩若一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社长说的根本不是谁来背锅的问题！”
“噢……哦……当我没说。”林天好像有点害怕韩若一，看她有发火的征兆瞬间变怂了。
“让我再好好想想吧。”司见肖这个时候说道，“这件事上大家已经努力过了，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成果，顺其自然吧。对了，下一次练笔的时间就定在期中考试结束之后吧，接下来大家好好准备考试。”
“你什么时候变得在学习上这么有危机感了……”易诚用有点不相信的语气对他说道。
“有成绩才能昂首挺胸地在自习时间请假出来搞社团活动啊。”司见肖扶着额头说道，“有成绩才能理直气壮地在周末和父母说‘我要出门了’啊。”
大家都为这个充满现实残酷气息的话题沉默了。
“好了好了，散了吧。”司见肖意识到自己把气氛弄僵了，赶紧宣布解散。
同伴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活动室，司见肖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离可以去食堂吃晚饭的铃声响还有十几分钟。
“社长你不回去吗？”韩若一还保持着和刚才点评时一样高高坐在一张课桌上的姿态，她今天穿着红白线条衫加蓝色背带裤，气质特别邻家女孩。
“我班主任默认我请了一整节自习课的假。”
“卢老师人真好啊。”韩若一羡慕地说道。
他想起来韩若一说过自己高一的时候也是卢月老师的学生，附和道：“是挺好的……”
“我忽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接着上句话说道，“我从小学、初中到现在的高中，上学的每个阶段好像都是同样的经历。先遇到一个我不太喜欢的班主任，然后再遇到一个我很喜欢的班主任。”
“社长的运气不错嘛，每次都能先苦后甜，遇到一个喜欢的班主任。”
“是啊，不过有得有失，相应的我在考试蒙不会的题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幽默地说道。
韩若一没有说话，淡淡地笑了一下，而后慢慢荡着双腿，目光看向窗外。
“你也不回去吗？对了……你这样从自习课上溜出来参加我们的活动，会不会被班主任说……”
“嗯？不会啊。”她露出骄傲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社长你忘了吗？我在我们班也算是优等生啊。”
司见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成绩好的人这么直白地对别人说自己成绩好这件事，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好学生都是写作谦虚读作虚伪的。
所以即使她那副骄傲得意的表情有点让人不爽，但司见肖还是在心里为她的真实点赞。
他记得上次考试韩若一好像是二十几名还是三十几名来着，反正是和自己一样进入了第一梯队的。
“而且我也不是溜出来的，是正儿八经请了假的。”她说，“我的班主任也不反对我参与文学社的事情。”
“噢，那还挺开明的……”
“但我还是更喜欢卢老师啊，你应该懂的吧？那种如师如友的感觉。”
“是啊是啊……”他对“如师如友”这个形容不能更赞同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甚至还觉得……如果早恋是和她那样的人倒是挺不错的……”
“啊？”韩若一吃惊地叫了一声。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性格上像她的人，你不要误会。”司见肖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了，赶紧解释道。
“你不是……对学姐一往情深吗？难道社长你和林天一样见一个爱一个的？”
说实话诗言学姐在思考某些问题的成熟上还挺像卢老师的……
“这么背后说人家不好吧……”
“嗯……那我收回……”
“我可能对那种……就是那种……能够给我人生指引、思想独特、三观成熟的异性比较感兴趣。”他的语气不是很确定。
“你这么说的话……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卢老师了。”韩若一狐疑地盯着他。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我就是像林天一样……不，应该说和大部分男生一样。”他无奈地摊手，“见到好看的皮囊就会心动，遇见有趣的灵魂就会憧憬，没办法的……”
“果然这个现实世界一片污浊，只有小说里携手相望的美少年们纯洁无垢。”韩若一幽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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