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这个称呼吗？”塞巴斯蒂安平静地问道，“‘赛博阿尔法’……那是什么？一个组织？一个代号？还是某种密码？怎么，你觉得，我会平白无故提到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吗？”
奥嘉低着头，没有回答。塞巴斯蒂安再次追问一遍，得到的仍然是沉默。
“很好，”他耸了耸肩，“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回忆几个关键时间点，帮助你重建记忆呢？事情是这样的————”他瞥了一眼案卷，拖长腔调，“2022年，你的养父格林塔教授去过斯坦福大学，并且和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有过交流，”塞巴斯蒂安停顿一下，望着奥嘉，“那个人，名字叫做尼娜·威尔玛，俄罗斯内战中的众多难民之一。在美期间，她是中情局的外包人员————尽管名义上，他们给尼娜搞到一份斯坦福大学的教职。”
凯芙盯着奥嘉的反应，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此刻，很难说她们俩之间谁更紧张。
“2031年，美国政府指控尼娜向中国泄密，导致中国军队在战争前期占尽优势。中情局透露，他们内部认为这起‘间谍案’本身过于蹊跷，因为中美战争已经结束五年，两国关系正在修复期，无论如何没有公开此事的必要。一个月后，尼娜未经宣判，被投入关塔那摩监狱，自此音讯全无，甚至……在监狱档案中，都查不到她的记录。”
审讯室外，奥嘉的心率图呈波浪式上升。在塞巴斯蒂安提到“关塔那摩”的时候，图像形成一个陡峭的波峰。但她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奥嘉小声咕哝道。
塞巴斯蒂安凑近奥嘉，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事实上，那一年的交流项目，是亚琛工业大学与加州理工。格林塔教授是自费，租车前往斯坦福大学的。他在那里呆了三天，会面对象是一个十年后卷入间谍案，并消失在关塔那摩的黑客。他对所有人做了保密，其中包括你吗？”
“我知道他去了美国，其他的我不知情。”
“你认识尼娜·威尔玛吗？”
奥嘉交叉双手，似乎下定决心瞪着地板。
“2030年你去过斯坦福大学，做过一年交换生，我没记错吧？那时你还是康斯坦丁手下的实习生。”
塞巴斯蒂安面带讽刺地摇着头，
“告诉我，克鲁格诺娃小姐，这一切会是巧合吗？”他又开始敲着那枚皇后戒指，“这些人，你的养父，你的上级，那个失踪的黑客，还有你————克鲁格诺娃小姐，这些线索织成了一张网，而你，很不幸，正好位于这张网的中心位置：斯坦福大学。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次未经申报的见面？那起莫名其妙的间谍案？还有一年前，D37特区遭到境外黑客攻击？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玻璃窗外，凯芙感到特工们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她满脸发热，不敢看审讯室内的情况。
我不相信。她默念道，我不相信……奥嘉，绝不可能……
“谁在背后操纵？”塞巴斯蒂安又像询问，又像自言自语，“不是你，克鲁格诺娃小姐，也不会是康斯坦丁————他很精明，但想做到这些，他还不够格。那么，会是这个家伙，或者是，这个组织————‘赛博阿尔法’吗？”
“我不知道，”奥嘉呼哧一声，像是在极力抑制情绪，但测谎仪已经出卖了她，“假如我听说过————”
“我没开玩笑，”塞巴斯蒂安说，“关于尼娜·威尔玛，她没有失踪，也没有烂在关塔那摩……就在十二小时前，我们的海外行动组锁定了她的位置。”
哎？
玻璃屏前后，凯芙和奥嘉几乎同时发出这声惊呼。
“这些情报，是我们从一个损坏严重的硬盘中抢救出来的，”塞巴斯蒂安缓缓合上案卷，“对手的情报系统似乎与特勤局不相上下，否则，我们本可有更多收获，包括尼娜·威尔玛这个直接人证。克鲁格诺娃小姐，”他加重语气，“尽管你是个如此拙劣的演员，我仍然等到了这出戏的落幕。继续辩护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可以做出选择————将功补过，告诉我们关于尼娜·威尔玛，关于赛博阿尔法的一切。或者，就这么装聋作哑下去，替他们牺牲。”
塞巴斯蒂安说完，抱着双臂，静静地等待着。就算凯芙再讨厌塞巴斯蒂安，她也没法回避事实————奥嘉已经被一步将死，绝无蒙混过关的余地。
监听耳机上，凯芙可以清楚听见奥嘉咬着牙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一分钟后，她开口了。
“我不知道。”
审讯室沉默了。塞巴斯蒂安稍稍吃了一惊，缓缓放下胳膊。
“但是……我看，你们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开始，”犹豫一下，奥嘉吞吞吐吐补充一句，“我觉得……你们，很接近了。关于，这个，什么阿尔法——————”
塞巴斯蒂安的脸迅速阴沉下去。一瞬间，凯芙以为他想杀人————一年前，尼摩踩断了她的左腿，举着手枪居高临下，他露出的就是那样的眼神。
“那么，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塞巴斯蒂安说道，“克鲁格诺娃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奥嘉终于抬起头来，汗涔涔的白脸没有血色。
“嗯？”她睁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能把你关上更久了，”塞巴斯蒂安摊摊手，丢下一支签字笔，“在你离开之前，你要填上一份文件————证明你的口供完全属实，并且，没有受到任何手段，以任何方式进行的强迫。”他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怎么，我们强迫你了吗？”
奥嘉不敢反驳。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文件上的内容，时不时偷偷朝上瞥一眼。塞巴斯蒂安并没有动作。
她短促地舒了口气，准备拿起桌上的笔。
等下！
凯芙如梦初醒，反应过来————
在奥嘉的双手刚刚伸出桌子时，塞巴斯蒂安迅速抓过她的胳膊，抢下那支签字笔，看都没看，凶狠地扎在奥嘉手背。
“奥嘉！”
凯芙一跃而起，冲向大门。
“开门！开门！”她使劲撞着门，“见鬼————”
“他刚刚激活了隔离程序！”一名特工抓过对讲机，“长官，长官！快住手！”
监听耳机中，奥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一闪而过。随后，一切都沉默下去，只剩下“滋滋”的电磁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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