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

  • 作者: 鸿鹄
  • 更新时间:2018-09-10
  • 字数: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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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之内,最井然有序,又最混乱不堪的,都是洛德沃特。

皇帝管辖的骑士们在城内不断巡回,随时准备把酗酒的暴徒就地处决。街道也为了帮助 运送酒水而被设计成了直来直去的方便规划。

从正中高耸入云的独角兽塔一路往外扩散,木头建造的尖顶堡垒顺着洛德沃特的地势一路往下降,五六层高的雪白皇宫,四大家族的三层堡垒,富硕商人和世袭贵族的两层独栋,最后是沿街遍布的黑顶平房。

越往城外去,屋子越矮,仿佛洛德沃特是修建在一座巨大的矮山上。所以在洛德沃特,看一个人家底殷实与否,出了问问酒窖挖了几个,还可以问问屋子叠了几层。

面临街道的矮屋一定是小酒馆,一圈小酒馆的包围内,才会是是住宅。住宅达到万人以上,就会逐渐出现市集和各位领主管辖的议会。

议会在洛德沃特遍地开花,他们受聘与皇帝管辖的四大家族,笼络了无数骑士来“清扫街道”。这里确实做到了用少数人管理多数有用的人,和把寻衅滋事的米虫全灌醉这样聪明且有效的政策。

但是这里的街道照样混乱不堪,沿街满是酒桶、酒糟和花花绿绿的呕吐物。打架斗殴少见,但轻生的、耍酒疯的、过度饮酒导致暴毙的人一应俱全。滴金港口每个月扔下去的尸体,就能在灰巢数上一整天。

加上芒星的比赛即将开始,各国的能人异士在这个深吸几口气都会微醺的“酒之国”寻欢作乐。洛德沃特的骑士们已经忙得被马鞍磨破了铁裤裆。所以对洛德沃特鱼龙混杂的平民区,总是会有所松懈。

因此,迪兰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姑娘也能顺着灰巢的排水口混入洛德沃特,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说起洛德沃特的酒窖,那就给灰巢一线生机了。

洛德沃特的贵族们都有自己的酒窖,酒窖之下大多都是暗河。酒渣直接倾倒在暗河里,等着雨季暗河水位上升,酒渣就会被河水冲走。所有暗河的出口,都是滴金港口旁边的灰巢的沙滩。在灰巢的沙滩堆积之后,再被涨潮的九国海海水卷入海底。

贵族们当然不会去考虑这么酸臭醉人的暗河会流去哪儿,所以从排水口逆向进入城中偷窃,在洛德沃特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说好听点儿,这也算门手艺。

迪兰用厚厚的脏衣裳捂住了口鼻,但还是被排水口的酒精熏得眼睛疼。这些山岩制造的出水口足以让三四辆马车并肩而行,它的背后,是庞大得几乎要把洛德沃特的地基挖空的奢华酒窖。越是有钱的贵族,酒窖越大,据说皇宫的酒窖大到能让双桅帆船在酒窖中航行。

迪兰摸着湿滑的墙壁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点光亮。下水道和顶端的街道是一齐修建的,所以也是直来直去。夜里如果在下水道中看到光亮,那一定是贵族让奴仆去酒窖中取酒,点亮了灯火。等到灯火熄灭,再进去偷窃就十拿九稳。

但白天如果看到光亮,十有八九就是遇到了下水道口了。夜夜笙歌的贵族们没有那个精力大早上起来再喝个酩酊大醉,所以顺着光亮去,不会一不小心就混进了贵族的酒窖,被看管仓库的奴仆逮个正着。

正当迪兰准备顺着光亮离开下水道时,从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被闯进灰巢的黑甲骑士吓破了胆子的迪兰立刻躲到了下水道的岔口,紧张地凝视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

隔着酸臭熏人的暗河,迪兰看到了对面的岔口里,一个雪白的影子在昏暗的下水道一闪而过。迪兰以为是撞见了什么鬼魅,吓得坐倒在地。等远处传来男人的怒吼,她才敢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

原来那个身影是个满头白发的修长女人,女人从出口匆匆跑了出来,齐腰的长发在灰暗的下水道里格外扎眼。那个女人的身后传来阵阵叫骂声,应该有十几个大汉,尾随她的人似乎是在抓捕她。

女人看了看面前的暗河,然后伸手勾了勾手指。周围酸臭的酒液就被翻涌了起来,慢慢汇聚成了尖锐的冰碴。冰碴在她逃出来的入口渐渐汇聚,组成了一道厚实的冰墙,冰墙后头传来了些许火光。咒骂的声音听起来不是洛德沃特口音。

迪兰回忆起昨晚黑甲骑士也是一样擅长控制水流,她立刻紧张了起来,往下水道深处躲了躲。

追捕者不断用武器敲打着冰墙,听声音,大概是斧头和锤子,冰墙很快出现了破裂的迹象。女人看得到冰墙之后越来越近的火光,但她仍然全神贯注地调动着周围的水。

暗河浑浊的污水不断翻涌起细小的气泡,透明的水流逐渐在女人的手上汇聚,片刻就凝结成了足以堵住半个出口的一大团。那团水像气泡一样漂浮在空中,顺着女人的手势随时准备袭击追捕者。

迪兰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没被酒精熏得那么疼了,于是揉揉眼睛准备赶紧离开。这时,白发女人面前的冰墙终于被打破了!手持武器和火把的男人们从出口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吓坏了的迪兰。

迪兰立刻尖叫了起来,白发女人和追捕者都被迪兰的尖叫吓得一愣,他们还以为邋遢的迪兰是什么奇丑无比的厉叫地精,藏身黑暗之中在下什么诅咒。

白发的女人显然被突然出现的迪兰打破了原计划,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手上那团透明的酒水砸了下去!追捕者手上的火把一触即那团酒水,那团酒水就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整个下水道瞬间火光冲天!周围的石壁被烧得通红滚烫,令人窒息的酒味儿混合着皮肉被炙烤的焦糊味弥散在下水道里,熏得迪兰几乎窒息。

那团酒水携带着烈焰滚落在追捕者身上,十几个追捕者纷纷被烈焰烧得浑身焦黑,倒在地上哀嚎翻滚!但地上都是酒渣,根本无法熄灭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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