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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要负责许多了，将鸡毛掸子塞在了小白的手上：“你先干活，我再仔细的整理了下。”
在蓝色的书册上写下了李正午的名字，事情还没结束呢。
苏萌萌搁笔，抚摸着那古铜灯，神色惘然。
“怕是没那么简单，圣树在他的体内孕育……我去了那么多世界，这一趟走的，有点累。”
晕黄色的灯一闪一闪，像是在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给例行的奖励。
“你终于诱导出了病因，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
这又是一个棘手的事。
古铜的灯，映在苏萌萌的脸上，照出了她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这是她头一次，对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处在无措的地步。
古铜的灯，光芒稍微暗淡了下去，复而在她的面前出现一道佝偻的身影。
“我们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完成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功亏一篑。”拄着拐杖，在地面上用力的敲了敲，老妇咳嗽了两声，浑浊的眼珠在眼眶内滚动了一圈。
“你莫不是真的对那个小子动了心？”一双混沌的眼珠子，却能洞悉一切。
老妇一语中的，苏萌萌合书的动作一顿，十分仔细的想着老妇的话，尔后将书合上，摇了摇头，吐出二字：“不是。”
这种愚蠢的错误，她才不会犯呢。
老妇却不是那么认为，尤其是在苏萌萌的脸上捕捉到了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迟疑，她在自己的内心就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李正午不能留。
为苏萌萌贴心的将桌上的灰尘擦拭，老妇的眼里荡着一圈圈光泽。
“既然这样，接下来就交给我处理罢。”老妇的声音，就像是从干枯的树干中心发出似的。
就单是这声音，都能让人产生对树干皲裂模样的联想。
“用不着。”兴许是有点儿心急了，想也没想，苏萌萌直接否口拒绝。
老妇慈爱的笑容，在唇角凝固，十分仔细的用自己浑浊的眸子在苏萌萌脸上滚了一圈。
她看似慈爱的眼光，有着穿透一切事物，直击真相的力量。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老妇收回目光，轻轻说。
面对执拗又固执的苏萌萌，她有自己的应对方式，也知道怎么样的做法，能让彼此都舒服。
正是因为知道跟前的老妇会怎么做，坐在椅子上的苏萌萌，内心由衷的感到不安。
她来回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看起来有些烦躁不安。
小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提笔半天也没有落下一个字，还盯着书册上那一团晕开的墨迹发愣。
“妖主，被流放的其他人怎么处置呢？”
这时候有一件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对苏萌萌而言是种心安理的短暂逃避。
“大千世界，放哪里不是流放……你通知他们，如果想要回来的话，随时欢迎。倘若想要出去走走的话，也都随他们了。”苏萌萌慢慢的放下了笔。
她不知道自己写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忽然的拿笔是要做什么
小黑对这番回答不感到意外。
他甚至也不想要问这个问题。
“妖主……”小黑转头看向了外面，欲言又止。
他或许不该问。
“小黑，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敏感的苏萌萌，并不是淡漠的一无所知，恰是什么都知道，才知道淡漠是对事物最好的处理方式。
安静的从桌前离开，小黑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全部又咽了回去。
诸事难两全，何况他有想法意见又能做什么主呢？
小黑这一趟来，让苏萌萌的心境彻底乱了。
桌上，烛火跳跃，宛如她的心事，浮浮沉沉，寻不到一个终点。
被整个封印在里面的李正午，面对着消失了的苏萌萌，发了片刻的神，紧接着就明白了过来。
涩。
从胸膛开始，朝着四肢涌去。
他失望的闭上眼，不去大喊她的名字，也不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闭上眼的他，站在一片黑暗的地方，看着面前的圣树蓬勃生长，而他的身后立了一道影。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出手？”
“不用出手。”李正午伸出手抚摸着圣树的叶子，眼波平静。
“看你像个懦夫一样，畏畏缩缩，我也做不到。”他身后的影子，语气听起来十分的不满。
对李正午能占据这身体主导权，俨然已经让身后的那道影不满很久。
静默的对着圣树，像是抚摸爱人一般温柔，将青叶舒展开，李正午的脸颊贴着青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就在他那么做的时候，他身后的那道影动了，一柄弯刀对着他的头砍了下去。
还未接近，那道影与弯刀就被静止了，像是有人对着他身后的空间打了个响指，一切处在诡异的静止状态。
“主人。”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过的若水，一袭乌黑的长发极地，一双水汪汪眼眸深情的注视着他。
“你回到她的身边吧。”李正午将那一片青叶清理干净，声线听起来动人亲和。
若水是苏萌萌送给李正午的一柄武器，等同于也是监视器，不管若水在他身边感受到了什么，都会被第一时间传递到苏萌萌手上。
“你是我主人。”若水摇头。
“她创造了你，你我的心里都清楚，你留在我身边的真正用途是什么。”李正午放开了圣树，没有转过身。
他凝视着这一片混沌又漆黑的空间，内心一片死寂。
不知道怎么会走到了现在。
“主人为妖主所做的，妖主心里都清楚。”若水已然有了人的情感。
正因如此，她才多嘴。
“我跟她之间的事情，除却我跟她，剩下都是外人。”李正午的侧头，扫了若水一眼。
那一眼，极其冷，带着少许的警告。
然而，若水还是想要说。
从见到苏萌萌开始，李正午就输了，他注定会有今天……
“妖主，有妖主的苦衷……”
若水的话还没说完，胸口被狠狠打了一掌，身子抛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的苦衷她的理由，都用不着你们说。”转过身的李正午，出手是毫无征兆的。
饶是如此，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很平静。
倒在地上的若水吐出一口血，神情震惊的看着这个出手的男人，因为刷新了以往的认知，她看着需要新的时间去消化自己被攻击了事情。
之前发生过一次，那次事出有因，若水也愿意牺牲自己。
这次情况不一样……
“你要是不愿意离开，就安安静静的待着。”李正午的五官变得冷峻，不苟言笑。
以前那个总是露出温柔灿烂笑容的男人，彻底的消失了。
对着李正午出手的那道黑影，还保持着静止的状态。李正午朝着那道影走了过去，伸出手捏住了黑色镰刀的部分。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黑影代表了什么——一直被他抗拒在外的心魔。
“主人，不要。”若水咬唇，眼里续满了泪水。
妖主肯定不知道这发生的一切。
对李正午动了情的那天，也意味着若水在某些事情上对苏萌萌有所隐瞒。
“我没想到，你会是见证者。”李正午捏碎了黑色的镰刀，朝着若水深深看了一眼。
在将那道黑影彻底捏碎，任由那黑色的气流进入自己身体的最后时刻，李正午忽然的笑了，一如以前，灿烂而动情。
他注视着圣树，好似就在凝望着苏萌萌。
“主人……”若水的泪水溢出了眼眶，眼睁睁的看着李正午被黑色的气流包围，哽咽着低下了头化为一柄镰刀。
一柄失去了生机的镰刀。
她也已经死了。
在李正午接受了心魔，愿意将自己的神识全部封锁了之后。
“妖主。”小黑匆匆跑了过来，想要跟书斋内的苏萌萌说那封锁的地方出了异变。
呆呆愣愣的坐在桌前的苏萌萌没动，看着小黑匆忙跑进来，像是早有所预备一样。
安静的站了起来，收拾好了自己的桌子，苏萌萌穿着最初见到李正午时穿的衣服，将蓝色的书册拿在了手里。
“妖主。”小黑的语调跟着心，都一沉。
他感到要发生什么了。
“书斋最后还是要交给你和小白，不敢最后我回不回的来，你一定要跟小白照看好，记得我说的了吗？”
又是这样的一番嘱托。
苏萌萌抬头看着小黑，脚步带着轻快，不像是去参与战斗。
绝大部分的人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黑没阻止苏萌萌的身影一点点淡化。
而就在苏萌萌淡化不见了后，门口熙熙攘攘响起了许多吵闹声，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的都回来了。
所有的时间似乎被切回到了当初的某个点上，小黑站立在书斋的大厅，看着涌进来的人，有一种宛若如梦。
小白还在睡觉，精神都过于疲惫的他，唯有睡眠能得到安抚。
他看着那桌上忽然熄灭了的铜灯，揉了揉眼，接着走了过去，抽出一盒火柴点上。
在宇宙的深处，汇聚了一股黑暗，由黑暗接着形成了一座座庞大的宫宇。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瞬息之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快速的捏造。
与这浓郁又强大带着吞噬力量的黑暗比起来，所认知到的魔族都不过小菜一碟。
李正午站在宫宇之中，看着黑色的星云朝着他汹涌而来，接着又在快要靠近他之前幻化成了千军万马。
“我伟大的领主，我们等候你已万万年。”苍茫的宇宙不知道是从哪里响起来的声音，沉重又蕴含着浓浓的情绪在李正午的头上回想。
往前，迈了一步，脚下有银色的一条路，自动的铺开。
将圣树从自己的怀里拿了出来，此刻的圣树装在白色的盆里，就好似是一个小小的盆栽，被他托在掌心。
“我拿到了。”李正午看着圣树，想到了一张脸。
那张曾经，只要一想到就会让他的心跳加速的脸，如今已经没了什么感知。
心，好似被冻结了似的，麻木不仁。
“进军。”往前走着，李正午动了动唇吐出二字。
原本不动的那股黑暗化为千军万马，臣服在他的脚下，在得到了那两个字后，宛如一场凶猛的洪水，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涌了过去。
宇宙从来都不是无限的，它只是一个立方的空间，有菱角也有尽头。
苏萌萌代表着另一方的势力，从书斋消失了的她，脚尖立在废墟之上。
她的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小小的火苗。
那火苗，正是来自铜灯。
“他们开始了。”老妇的声音传来。
她是上一代的管理者，换个意思来说，便是上一代的妖主。
妖主也能称之为灵主，遵从万物有灵的原则，故而他们能只手万物尽在掌控。
“我想不明白。”苏萌萌的声音很轻。
像个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的小女孩。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片废墟。她愿意的话，可以将这片废墟化为一座华丽的宫殿，可她不愿意那么做，她现在更愿意坐在这一堆破石头之上。
“你明明知道他是领主，一次次的实验，最后还是将圣树交了出去，不该那么做的。”老妇叹了口气：“也许，这宇宙气数已尽。”
“我不怕死。”睫毛微微颤动，低着头的苏萌萌眼底有光：“圣树没了生机，我们重置不了宇宙，是否落在他的手上，结果都是一样的。”
火苗动了动。
“那为什么？”
“你将自己的记忆全部的抹掉，最后拼了命又去寻找这个答案，和他一同玩了这个游戏，结果呢？”老妇的语气透着温柔。
老妇对她的照顾，在某一个程度而言，已经取代了她母亲的角色。
因而苏萌萌对她十分的敬重。
正如老妇对她，也是极其包容。
“我觉得他跟我一样，孤独和强大。”
“他化而为人的时候，本就是一个陷阱。你观察了他那么久，被他吸引，在他的对面开了书斋……相信他看向你的眼神，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输了。”老妇的语气更为沉重。
儿女情长，她还是没能逃过。
“你将我孕育，唯独没有教我这件事情，我只是想搞明白。”苏萌萌平静的讲述着内心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