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转身要走的身影，凝固在了原地似的，好半天才转了回来。
“你的身体吃不消，如果你真的要为小白那么做的话……代价太大，我不敢想象你会变成什么样。”孤艰难的蠕动了唇。
刚才苏萌萌那一番话，让他代入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心中大有所动的同时，他不免有一些自愧。
他想事情单方面就是想到了苏萌萌的安危，却没有考虑到苏萌萌真正内心在意的是什么。
只能说他还不了解苏萌萌。
“都去想代价的话，人是做不了事情的。”苏萌萌轻轻笑了笑：“这件事情，你不帮我可以，我希望你别阻拦我。”
孤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抽动，双目欲言又止，最后全部的没在无声之中，扭头大步往门外走了出去，没有给苏萌萌准确的答复。
小白看着好像有点气呼呼走了的孤，脑袋往里面探了探。
在发现妖主安然无恙的半坐在床上，面上神情淡淡，全然没受到孤的影响，这才安下了心。
“应该是告白被拒绝了，你看他脸色多难看。”小白咂咂嘴，嘴角挂上一弧微笑：“这样也好，省的妖主头疼，孤也趁早的打消这个念头。”
若水站在一侧听着，看着乐呵呵的小白，不发表自己的言论。
她看着心事重重。
二人没有立刻进去，十分有默契的继续的站在门口，小白一会儿看看里面一会儿看看外面，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若水的脸上。
“你是在想李正午吗？”小白一针见血。
若水转过头正对上小白那双十分清明的眼眸，不做任何隐瞒点了点头。
想，因为担心。
她是李正午的兵器，因而与李正午有一些联系，但是这种联系没办法让她具体化，这就是为什么若水心事重重的缘故。
很费脑，也很费精力的在想。
“那你感觉到了什么？”小白继续的问。
若水低头略作沉思，紧接着抬起头：“我能感觉的到，主人就在附近，可是我又找不到……”
“附近？”小白看了看前面的海域，转回头：“李正午难道在海里？”
魔族这里面怕是不可能，那能在的就只有海里了吧？
若水注视着那片海，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
不见得是在海里，也有可能是在别处，她不确定，正因不确定这才烦躁。
“没事的，要是他就在这附近，能来找我们早就来了，不来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小白想的很开。
小白那么一说，若水的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讨论完了的二人，不在多话，极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若水抬眸注视着远处这片黑色海域，像是在沉思一些什么。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没有感应错，李正午的确就在这黑海内，只不过被一团蝉蛹似的东西包围着，寂静无声。
时光像是在那里放慢了脚步，海风吹拂过最上面掀起丝丝的波澜，一丁点也没有影响到这深处。
被包围在中心的李正午，身上千丝万缕，都是由这白骨化成的白丝，不断的往他身上输送着一些晶莹明亮的东西。
李正午不着寸缕，双手环抱着自己，虽然是闭着眼，但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能够感知的到周围的一切，乃至距离他有两千多米的海面上面的风吹波动，并且这个范围正在不断的扩大。
很少有那么寂静的时刻，更让他觉得难得的是，这种看似枯燥乏味的感知周围，让他心前所未有的安宁，就像是苏萌萌在他的身边。
深海很寂静，李正午在自己的意识稍微的清醒一些后，想的最多的人便是苏萌萌，其次才会想到小黑与小白的状况。
与苏萌萌分分合合，到现在，聚少离多，每次想到分别的时候，李正午都满心遗憾。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弥补的了这种遗憾，只能是在未来尽可能的去做很多很多事情。
想到苏萌萌，想的越多，他的外在波动就越大，时不时的就在外面滚出一个小气泡，咕噜噜的就开始上升，随后在海面上“噗”的一声。
这动静太小，没什么人关注。
何况还是在魔族的重点居住地之外的屏障，巡逻的魔族人很多，基本不会有什么外人又或者别的魔族之人潜伏。
大家都不想惹麻烦。
这种因素下，恰好就给了李正午一个非常安全的环境。
一分一秒的过着，时间在他这里是静止且缓慢的。
也正是如此，他也才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海底不是平静，海面上远处的魔族，因为孤带着气离开，此刻也不平静。
无落看着孤气呼呼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禁笑了。
“怎么了，忽然的那么大的火，难道苏雪木跑到你面前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无落正在自己的书房翻着一些传回来的文件，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弟弟。
孤的脾气很好，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所以跟无落从小到大几乎没吵过架。
不过此刻他脸色十分难看的坐在那边，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一种情绪中，因而坐在椅子上也是来回的挪动着自己的屁股，时不时的换一个方向。
“没有，我没看见苏雪木。”孤扭头看了一眼关心自己的兄长，叹了口气：“是苏萌萌的事情。”
“现在她不是在养伤吗？是说什么话刺到你了？”无落放下自己手中的文件，走到他的身侧，目光柔和：“追女孩子，这种事难免的。”
孤深吸一口气再叹。
“哥，我就是心疼她，只晓得顾着身边的人，也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你才对她情有独钟，不是吗？”无落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弟弟，像是一个感情经历丰富的长辈。
于是，孤就好奇了。
“哥，我印象之中你也没谈过啊，怎么显得那么有经验的样子呢。”孤的心头放松了许多。
跟自己的兄长聊聊天，他的心情是要好很多，不过他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生气给自己的哥哥看。
“我怎么的也看的多。”无落右手一动，在孤的身边就多了一张椅子，他坐下：“我们兄弟也好久没有聊一聊了。”
以前的无落忙于战争，壮大魔族。现在签订了停战协议，可以消停一会儿了，他还得处理各种琐碎。
“是好久没有聊一聊了。”仔细的想了想这些年，孤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兄长，有一些感叹。
明明都是在一个屋檐下的，有时候却是好几百年不见面。
“转眼之间，你长大了，也有喜欢的女孩了。”无落更是感慨。
他可算是看着孤长大的，这样一对比，无落的内心顿时多了几分怅然。
长大了的孤，不知道是亲近了还是疏远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像是小时候那样，喜欢扒拉着他，要他说说与虫族与灵族对战的事情吧？
坐在一侧的无落，不说话，孤也沉默后，空气中就有一种无形的气氛沉淀了下去，好似一下子在两个人之间横了一道，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灵族与兽族的战争一爆发，我们魔族也逃不了选择。”无落动了动唇，脑子内还是这些让他睡不着的事。
“我们一定要选择？”小小的沉默了下，孤侧头看着无落。
“就算你不想去争这个世界，但是世界不容。”无落轻轻笑着，有一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孤沉默了。
他懂得无落的为难，正因如此，他坐在一边，没吭声。
“兄长，你说我跟苏萌萌有可能吗？”孤心头动了动，想到了苏萌萌方才说的那些话，因为此刻情绪低落，不免有一些失意。
无落深深看了一眼孤，没料到他会忽然的问这样一个问题。
看似是在征询他，但无落也清楚，他的几句也不代表什么，充其量是让他能有个参考罢了。
“要问你自己了。”像是不想让孤看出点自己的什么，无落别过了头，没有正面的回答孤。
孤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异样的，自己的情绪占了理智的他，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他在想苏萌萌提的条件，也在想苏萌萌的身体，更在想她很久之前拒绝自己说的话。
“她很早就跟我说了，她的心里有别的男人。上次，在外面看见了她在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她，跑来了我们魔族，也已经魔化了。小白就是跟在他身边的……我没说，有一些私心。”
无落一惊。
“魔化了？”忽然提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无落也不傻，看着低着头的孤：“没跟小白在一起，那他魔化的……”
“嗯。”孤抬起头，眼眸深处闪过挣扎，最后化为一道狠劲：“我想让他继续的魔化……”
那天的李正午，已经魔化，且看得出，心智已经受到了威胁。只需要稍加一些火候，放任不管，那么他就只会……
无落心中有一些诧异，但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弟弟，与外人比起来，不管孤对错，他都是站在孤这边。
“苏萌萌知道吗？”无落为自己的弟弟考虑到。
孤看向无落，这个问题像是让他困惑：“没有，什么都没问，就好像什么事情都跟她没关系一样。”
被无落那么一提醒，孤这才想到，苏萌萌好像都没过问……
无落注意着孤的神情，在孤瞳孔微微放大回忆苏萌萌与自己说没说过的时候，无落心里就有数了。
“苏萌萌是你半路上带回来的女人，来历什么的，目前各大家族都在查，没查出大问题，可她就跟忽然冒出来一样，可以说来历不明。”无落慢慢的说着。
不紧不慢，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孤的变化，无落说着说着，声音不断的压低了下去。
“我不怕别的什么，就怕你被利用，不单单是我担心，各大家族都在担心……”
“哥，是我纠缠着人家的。”孤脸一阵躁红。
为了不让自己的哥哥误会，孤摸着自己的鼻梁，腆着脸。
无落被自己此刻表现的有一些蠢萌的弟弟给震惊的，尤其是看着自己弟弟害羞的样子，双目放大，紧接着……
“哈哈哈，你真是有意思，哈哈哈……”
孤见自己的哥哥笑自己，也不恼。
“苏萌萌是我强制带来的，我威胁着她，不来的话，跟她一起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她打不过我，她身边的人也都打不过我，所以我就将她直接带回来了。”孤说这事情经过。
这是他第一次，跟无落主动交代当时是怎么回事。
听得无落一愣一愣的。
什么时候自己的弟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无落很快就哭笑不得了起来，尤其是见着孤在那边还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哥，我要是一直为她付出，能不能打动她？”孤正儿八经的看着笑的不能自己的无落，问。
无落想要收住自己的笑，可是一看见孤那张耿直的脸，他就忍不住的发笑。
“你啊你，我想这要看你能不能打的过她了。”无落本来还有点心事，觉得与自己的弟弟有点隔阂，现在都消散了。
孤注视着无落。
“哥，我要是为她做错事情了，你会不会责备我？”
“不会。”无落收起了自己的笑：“你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话题，一下子好似就又跳到了令人感到沉重的份上。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回答的孤，有点意外也有一点惊喜。
“哥，我走了。”孤陪着无落坐了一会儿后，起身。
无落点点头，也不多话，任由他走。
不可能是无缘无故问那么一句，既然是为了苏萌萌的事情苦恼来的，那最后的话也是围绕着苏萌萌了。
是想要为苏萌萌做什么吗？
无落想到了许多，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如果孤真的为了苏萌萌折损魔族的利益，到了那一步，他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因而无落不做妄断。
孤出了自己兄长的书房，在外面兜兜转转，好似是有一些无头苍蝇，这里看看那边走走，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自己附近的花圃田野中。
“你看他又回来了。”若水看见了孤，对小白道。
“跟妖主吵完架他心情不好呢，不过内心肯定是放不下妖主。”咂咂嘴，小白肯定的语气道。
若水就听听，小白的判断一向很准确，就是她对这块感情不感情的，不是很感兴趣。
她的心思还在远处那片黑色的海域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了，很有可能就是下一秒。
“你别那么紧张，真的要怎么了的话，我们也不会有事情的，妖主也是。”小白视线收回，落到若水身上，宽慰道。
若水一直都紧紧盯着远处的那片海，看得出精神方面比较集中那。
“我知道，你要去找孤不？”若水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尽可能的放松一些。
越是想要放松，越是难放松，若水最后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身后也看了一眼，发现妖主低着头，不知道在翻哪里来的书。
“再看吧，如果他一直都在那边转悠的话，我就去看看。”小白深深看了眼孤：“他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真的想不明白妖主的事，我陪陪也好。”
只是纯粹的陪一下，没别的什么意图。
孤却是心烦意乱，时不时的看看苏萌萌所在的房子，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若水与小白。
没进去的他们是不想打扰苏萌萌，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孤现在自己的情绪有一些把控不住，没有过去，很快就选了一个地儿坐下。
他在注视着这片黑色的海域。
黑色的海域，魔力翻涌，像是在不断的跟他强调什么。
苏萌萌的设想很大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成了的话，小白会完成蜕变，那个时候实力也不单单是更上一层楼那么简单，估计着是能直接跟魔族长老一般的人物抗争。
孤坐在这里冷静的想着，想的越多就是越是佩服苏萌萌的勇气与想法。
这些他是想也不敢想的，何况他也没有那样的人，能让他去做这样的事情。
程度不到，他脑子也搜寻不到那样能让自己愿意付出的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的小白，很快就撇下了身边的若水，屁颠屁颠就过去了。
“妖主刀子嘴豆腐心，不要太介意她说的话。”小白走了过去，直接蹲在了孤的跟前。
他的眼睛很纯净，尤其是昂着头注视着他，就像是小孩子一般的天真。
那一瞬间，孤的内心有点自愧。
“苏萌萌没说什么话，是我自己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孤低声道。
“那你就继续想吧。”小白直接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他本意就是不想打扰孤，好让他一个人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小白，如果要你为苏萌萌去死，你会吗？”孤看着小白的背影，动了动唇。
念头一闪而过，抓住了尾巴，孤就问了出来。
小白转过身，双目有神的盯着孤，闪烁着让孤看着震惊的光彩。
“为什么不愿意？她可是妖主啊。”
能为妖主牺牲，在小白看来，那是一种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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