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名的失落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三了。这天晚上校文艺社将在位于老校区西侧的实训中心门口的小礼堂,举行最后一次联合彩排,为此芷怡早早的就来到了小礼堂,不过她的“见习”身份让自己只能暂时坐在有点破落的小礼堂门厅里,等待社团领导过来给她安排任务。身边已经有表演任务的同学们零零星星的进到后台去了,无聊的芷怡只有拿着手机跟王蓓佳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短信。

矿大新校区由可口可乐公司资助建成的新图书馆——冰露图书馆正在筹备中,预计将在十月国庆假日后正式开放。目前图书馆方面正在招募图书馆各个阅览室的勤工俭学的岗位,不知道王蓓佳是从哪里得知了图书馆勤工俭学的时薪高达10块钱,这让她看到了一条最为轻松的勤工俭学之路。因为只需要每星期在新建的环境宜人的图书馆里坐够十个小时,一个月就有四百左右的收入,而这四百块几乎是05年大多数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王蓓佳最希望的就是芷怡能跟她一块去图书馆,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家境优越的芷怡离勤工俭学的需要还很遥远。

芷怡呆坐在小礼堂昏暗的门厅里,三心二意的在手机短信上跟王蓓佳聊着天,而自己的心却再次飞到了三天前跟戴昕逸纠葛的夜晚。那一夜到现在,芷怡的脑子里一直是懵的,她不清楚现在的戴昕逸对自己确切的感情,不明白那晚的戴昕逸是理智在上还是欲望在心,当然更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的确,十年前的他们还很小,对他们而言相亲相爱更像是互相照应,两小无猜罢了;十年后的他们有了比其他任何人都多的独处时间后,他们到底算是恋人还是亲人,芷怡一直拿捏不到。

当戴昕逸热烈的双唇贴上自己冰凉的唇时,自己并没有感觉厌恶,又没有接纳的快感。对于芷怡来说,那是她记事以来的初吻,虽然小时候的他们也会搂搂抱抱,但仅限于亲亲脸颊而已。戴昕逸欲望的舌头并没有突破后知后觉的芷怡立刻紧闭的双唇,芷怡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到底是挫败还是欣慰。

戴昕逸星期天一早在芷怡还没起床之前便回到了学校,因为要跟辩论队汇合出发前往杭州比赛,而两人在这三天既没有见面,也没有在手机里聊过。芷怡想着,也许戴昕逸希望的就是淡忘那一夜,让两人的关系恢复到最为自然的走向。

芷怡是在身边围拢的一圈表现欲极强的男生们的吵闹声中,把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芷怡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场景,她抬眼扫了一圈,几乎立马就能认出几位上周排练时就见过的熟面孔,原来是一批专门在文艺社“干苦力”的负责后勤保障的男生们。他们今晚来的目的就是模拟现场舞台的灯光音响的搭建以及为后台演职人员提供便利性服务,以保障矿大文艺社史上第一次大型话剧的排演成功。而现在是所有有演出任务的文艺社演员们的进场排练时间,这些还没有分配到任务的后勤保障的同仁们跟芷怡一道,聚集在门厅内外继续等待着。

正当芷怡准备再次低下头继续拿着手机发呆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不远处的几个围着圈聊天着的男生们的一位所吸引。这种感觉似曾有过,芷怡忽然想起在上周五晚上的视觉艺术社的聚会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一个念着德语的普通的陌生男生的普通的笔记本的封面上的字迹所吸引。而今晚这次引起自己关注的男生正是上次那本笔记本的主人,那个就坐在自己身后却选择忽视自己的孤傲男生,一个芷怡早已把名字及班级默记于心的——04级环境工程(2)班的王睿!

“喂,王睿,你看,我们文艺社的大美女正在盯着你看!你小子要走桃花运啦!”直到听见王睿身边有人发出羡慕嫉妒恨的声调,芷怡才从失态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在瞎想的同时眼睛一直在身不由己的盯着王睿。不过这次她要选择主动出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被他选择性无视。

“哟,这不是那位高傲的德语翻译嘛!怎么,文艺社今晚的排练有德国来宾到场吗,需要您亲自来现场做同声传译?”芷怡起身在账目葵葵下走近了仍旧一脸淡然神色的王睿。

王睿并没有打算回答,他不知道如此漂亮的像从油画里出来的女孩子,为什么唯独就对他咄咄逼人。也许是天性自封的缘故,王睿后退了一步,准备从安全门进入到观众席。这时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四周很快响起一片喝倒彩的口哨声。

“别走呀,王翻译官!”芷怡伸手拉住了王睿的衣袖,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内心里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明明跟他只有一面之缘而已。“我妈妈在我小时候经常唱首《Schnappi》逗我开心,哄我睡觉。可是这首歌的德文发音我现在完全忘记了,只记得中文的意译。反正现在没事,我包里有纸笔,要不你帮我把德文写给我,好吗?”

“同学,首先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这样针对我。”王睿转过身,那双摄人的双眼终于盯着芷怡的眼睛,“其次,我的德语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如果你真的想把这首歌准确无误的翻译出来,我宿舍有德语词典,我可以借给你自己翻。”

这时待在王睿身边的戴眼镜的矮个子男生开始起哄。

“王睿,你的德语词典不就摆在你的书桌上,要不你就把这位美女带回宿舍手把手的帮她翻译吧,反正这个点宿舍里应该没有人噢!”

“同学,要不我们抓紧时间,我带你去宿舍把书取给你。我们快去快回。”王睿无波无澜的眼睛看着有点难为的芷怡。

芷怡没料到自己原本打算让王睿当中出次糗的想法,却让自己陷于了被动。如果自己不去,显得自己小器,就好像对方似乎有点其他想法一样;如果自己跟着去,最终只会让身边起哄的男生们误会。作茧自缚的芷怡甚至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芷怡的脸慢慢的涨红了,她站在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王睿面前,进退两难。

“走吧,同学,我的宿舍离这也不近,别再磨磨蹭蹭的好吧。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留在这里,我尽可能快的取过来交给你!”

“走吧,我又不是没去过男生宿舍,王睿,你到前面带路好了!”

芷怡硬着皮头在周围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们的哄闹声中,快步跟在了王睿身后。

矿大老校区的面貌在新校区建成之后变得面目全非,学校上至行政部门、重点实验室以及七大学院,下至各个学生社团的大本营等纷纷迁至十几里外的滨湖新校区了。原本各个学院、教室、宿舍、图书馆、食堂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而现在大部分楼都已经搬空了,窗户空洞洞的,一眼望去似乎有种微微的凄凉感。不过在天生喜静的芷怡眼里,夏末烈日沉西,余晖映衬下的空旷的校园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静谧感。

芷怡走了几分钟,身前的王睿一直保持着与自己大概两米的距离,从未回头。芷怡有时候会故意放慢脚步或者悄悄提起速度,而身前一声不吭的王睿却好像脑后长眼一般,从容的调整步伐,一直保持与自己的距离不发生改变。

“王睿,你为什么这样排斥我,还是你心里有鬼?现在整条林荫小道就我们俩个人,你为什么连回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在拐进一条除了他俩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的林荫小道时,芷怡终于忍不住了,她直接停下了脚步。

“谁心里有鬼啊,明明是你一直在变着法子的在挑衅我好吧!我不是不敢看你,我是真的跟你没有话说!”可能是因为周围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缘故,芷怡觉得转过身来的王睿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大声。

“好吧,王睿,算我心里有鬼,是我挑衅的你好吧!你也不用假装勤快的领我去拿书了,我不要了!”自从进入中学以来,芷怡从来都是男生们众星捧月的中心,王睿刚才的那句话把自己莫名的优越感击得粉碎。

王睿并没有回话,他冷冷的看着她,嘴唇微启,喉结滚动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最终也没有说出话来。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一样,芷怡呆呆的站了几秒后转身立刻就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原本自己就与王睿互不相识,他说的没错,是自己主动招惹的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对方对自己态度冷漠,那就没有再去迎合的必要了。但是当自己真正转身并迈开脚步时,芷怡忽然又不由自主想着王睿会不会追上自己,脚步不由的放慢了节奏。

不过当芷怡走出林荫小道时,余光里王睿出现在自己的身旁。芷怡心里一阵暗喜,谁知他默不作声,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之后,便从自己的右手边慢慢的走开了。芷怡停下了脚步,目送着王睿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芷怡的心里像打翻了酱料台一样,明明就是见过两次的最普通的男生而已,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的失落。难道是因为戴昕逸那晚的一言一行搅动自己心底的缘故,又好像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王睿是在那晚之前。

理不清头绪的芷怡忽然觉得头好痛,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唐庆的电话。

“芷怡,你怎么还没到啊,排练都已经开始了!”电话里唐庆的声音很焦急。

“唐庆,今晚我的身体不舒服,就不去小剧场了。对不起,再见!”

在唐庆回话之前,芷怡直接合上了手机翻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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