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万籁俱寂，除了飒飒秋风吹响树叶和偶尔间响起的转动身体的声音。
直到燎的眼皮开始打架之时，早已经熟悉黑暗的双眼竟看到了角落里的萤火突然坐起了身，她悄然走向燎。
“燎？燎？”萤火小声呼唤，更是轻轻推了一下燎的身体，而后迅速转头转向老人睡觉的方向。
本想应声的燎，却不知为何没有应答。得不到燎的回答，萤火竟也不再唤她，她轻手轻脚走向门外，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身体灵巧的挤出了门外。
见此情形，燎立刻坐起，走向门口，想要听一听门外的动静。
“走吧。”
是萤火的声音，可是她在跟谁说话？就在燎想要推门而出的时候，再次听到萤火的脚步声，燎立刻躺会远处。
从新回到草棚内的萤火并没有发现燎已经醒来，她径直越过燎，再次睡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二日燎是被一声痛苦的哭叫声吵醒：“我的驴，哪个杀千刀的偷走了我的驴啊！”
“怎么了？”萤火同样听到了哭叫声，她坐起身望着燎。
燎摇了摇头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一推开门，便看到老邢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而他手中抓的正是一根栓驴的绳子。而那头的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燎快步跑向前道：“发生什么事了邢爷爷。”
“我的老伙计啊，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老伙计，那是一头活了二十几年的老驴啊，若吃它的肉，可是要招天谴啊……”老邢悲伤痛哭。
“邢爷爷，别着急，会不会是夜里绳子松了，它就自己走了。它跟了你二十年了，说不定等下就自己回来了。”燎安慰。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邢将信将疑。
“是啊，我爷爷说过，万物皆有灵性，它肯定能回来。你别急。”燎回答。
“真的吗？”
“真的。”燎点头。
“那行，我就在这等它回来。”老邢终于止住了悲伤。
“我们陪你一起等。”燎开口。
可萤火却一反常态，“你过来一下。”
燎起身跟上。
两人走向角落，萤火立刻开口：“燎我们得上路了。”
“没事不急着这两天。”
“怎么不急，你想想你的手，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我们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不急着这两天。”此时的萤火竟开始莫名的发火。将燎骂的一脸茫然。
“萤火，别着急，我真的没事。我们就陪邢爷爷两天，你看他多难过。”
“难过？彼苍难过的事情，你看得还少吗？总之我决不再这里浪费任何时间。你必须跟我走……”
萤火并没有给燎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燎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站在了原地。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萤火会突然发火。
老邢似乎也看出了两人的矛盾，宽慰道：“你啊，快跟他一起上路吧。别以为这里比东边太平，一切都是表面的。这世道若让他一个人上路，只怕还没出柳南驿就……”老人没有往下说，可那后面的话语，却让燎一阵害怕，这一路不就是这般经历过来的吗？
“那……邢爷爷。我就先走了。”燎满脸歉意。
“走吧……一路上注意安全。”老邢挥手。眼中布满悲伤神色。
燎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萤火，却没有跟萤火说话，只是不快不慢的跟在萤火身后，此时他突然回想起昨天那有些反常的萤火，先是说喜欢驴要再看一会儿，不愿走，最后甚至主动留下过夜。
冷不丁的燎突然开口：“邢爷爷的驴是不是你偷走的。”
没想到燎突然会说这话，萤火不由乱了脚步，见萤火有些乱了方寸，燎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他快步上前：“为什么偷邢爷爷的驴。”
“我没有。”萤火回答，而后脚下步伐加快。
燎见萤火这番模样，心中越发肯定，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萤火的手臂道：“萤火，你还不会说谎。昨天你就说喜欢那头驴，可是你也听邢爷爷说了。也该明白，它对邢爷爷有多重要。你把驴藏哪里了，快点还给邢爷爷。”
“我真的没有偷走它。”萤火用力甩开了燎的手臂，而后诺诺道：“我就是松开了缰绳放走了它。心中我也不知道那头驴自己去哪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无缘无故你要放走它。”燎不可置信的望着萤火。
“是那头驴白天的时候求我的。”萤火望向燎说道。
此时的燎才明白，其实昨天萤火已经听懂了毛驴的话语。“可为什么你说你听不懂？”
“也是那毛驴求我的，它真的特别可怜，它说它已经为邢爷爷做牛做马拉了一辈子的草料，它只想老了后，自己寻个喜欢的地方呆着。”
“那是一头驴。离开邢爷爷，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拖进屠宰场。”
“那是一只老驴，没有人要吃它的肉。”萤火有些担心，可依旧嘴硬。
“你还记不记得，被你杀掉的那只马。既然你听的懂驴的话语，相比当时那马的叫声你也听懂了是不是，说不定当时那只马也告诉你，它已经老了肉不好吃。可你不是照样杀了它。没有什么不可能。”燎冲动出口。
“我……”萤火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是当初她是听懂了那马凄凉的哀求声，可是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与荒原一般无二，死在萤火手下的野兽更是不计其数。来自荒原的萤火甚至比燎更加适应这个世界，可是她没有想到今日的燎居然会反过来如此说她。
燎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无措的上前一步道：“萤火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萤火轻吸一口气：“我明白的。我不想再跟你说那个话题。“
燎放慢语气道：“好好，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但是邢爷爷真的很需要那只毛驴，你能不能……”
萤火打断了燎的话语：“邢爷爷想着回老家养老，凭什么毛驴不可以有自己的意愿，也寻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呆着？你们人类都是这么自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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