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英雄集会 下

红龙驾云腾雾,带着三人一马,跨河渡江,翻山掠岭。

小夜星耳畔风烈阵阵,脚底发麻。透过层层积云间隙,从云端向下望去:只见长河映日,从地平线一直延伸拓展而来。房如草芥,村庄聚落像绿色大地上的,一片片浮萍,零零又星星。远处山川化作简简单单的起伏,我们生活的世界,以更直白的线条呈现在人们面前。目之所及,宽广辽阔的,只有天地两者而已,人们纷争和活动的范围,和茫茫天地衬托下,显得如此的渺小。

登高远望,人们看到的非常视角的世界,有一种特殊奇幻的美:宏观辽阔,似是而非,有着刺激又陌生的新鲜感。

啊,这就是从高空上看去的世界吗?小夜星暗暗想到,如果每天处在这样的视角下,很多事情会变的无所谓了吧。

日常视角的脱离,营造出了一个更加宽广的世界。人因自己所处位置,境界高低而产生不同的感受,这此中的矛盾和差别,每次细思之下,都是一次擢升自我的机会。

现在的三人,正处在这样的震撼之中。恍惚中难觉时间之流逝,不多时候,已抵达到临漳城上空。

红龙不做停留,直接带他们飞向后山。在一处宽阔庭园里,落了下来。

几座竹林简居,屋后传来潺潺流水声,片片苗甫由木栏围绕,里面种着一些蔬菜瓜果,藤架上攀附着紫红葡萄。庭园颇大,大约有四亩方圆,角落里栽种着各色果树,枝头果实圆润,累累硕硕。

夏天蝉鸣阵阵,看来这里的僧人们自给自足,不必多求于人。

把他们驮到竹林居所后,红衣龙王就告辞了。她再次化作人身,红衣裹身,长发盘起,歪头扶正自己头顶的簪子。

“接下来,会有人接待你们。”说着阮红玲微施一礼,转身消失在了竹林里。

正中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从中走出三个光头小沙尼。他们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当头的那位说道:“几位施主劳苦了,茶水已准备妥当,进来稍作歇息吧。”

云马被一位沙尼牵走照顾,三人踏入门中,屁股终于坐到了板凳上。

但感觉还在云端里,脑袋有点晃动。

竹杯清茶,阵阵幽香沁人心脾。茶壶旁一篮刚摘的果子,均已清洗干净,空气里弥漫着成熟果实,发出的香甜味道。

足喝了两三杯过后,三人情绪日渐稳定。抬眼望去,门外绿色映眼,竹叶沙沙,鸟声啾啾,真是一处安宁寂静的场所。

“请问,天时长老在何处?”小夜星忍不住发问道。

“祖师在禅台静坐恭候,命小僧先做招待。”沙尼回复道“现在就可前去。只是不知,三位是一起去,还是由一人代劳。”

小夜星看了下樊金刚,他缓缓摇头。又望了望露娜,她已经满脸疲色,趴在桌子上盯着果子发呆。她貌似那晚之后就一直很疲倦,休息了很久都不见好转。

小夜星进而说道:“我一人去就好。”

“那好,这边请。”

一处幽径,路旁盛开,白色不知名的小花,随风轻轻摇曳。小夜星跟随着前行的沙尼,步步深入竹林,却是越来越远离几栋竹居。

“长老不在房中么?”

“竹居是弟子居所和招待客人用的。祖师随缘而行,行躺坐卧,无有定所。”

“哦,原来如此。”

小夜星跟着沙尼,沿着弯曲的小道,渐渐进入竹林深处。

前面传来哗哗水声,道路越走越宽,前面想必就是出口了。路尽桥现,小夜星看到了声音来源,原来是一处天然瀑布。从直立的陡壁上倾泻而下,倒挂垂帘,落地汇成一潭清水。

而桥对面,被圆形潭水围绕,是一块方形平地,如海中陆地,潭中孤岛。平地中央长着一棵高大的菩提树。树下一名白衣老者。身披粗布单衣,在树下静坐。

沙尼躬身退下,小夜星悄声道了一句谢。他不敢大声说话,怕打扰到这安宁寂静的气氛。

此处光华萦绕,瀑布下七彩恒生。瀑布水流澎湃,水珠迸溅到那老者周围,不见落下,反而是停住了。

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洒下,洒在他身后,洒在他脸上。小小池潭,方圆之间,一遮一透里面,一静一动之间,一阴一阳之中,仿佛已经揭示了世间真理,因缘和合。

空中万千浮华闪烁,尘埃精灵自在飘舞,映照着树枝间的阳光,一束束光华有了充足满盈的内容。假若细观,一粒尘中,现一世界。而那长老,就如同身后之树一般,扎根在这浮华的众多世界之中,呈现出无上等觉,圆满庄严。

有诗谓之曰:

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

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

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

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

小夜星,踏桥而过,来到树下。天时长老觉察到小夜星的到来,睁开了垂帘的双目。

他慈眉善目,表情温和。小夜星看到他,似乎见到了多年的朋友,顿生亲切之意。

“你来了,施主一路辛苦。”老人起身恭礼,声音庄严宽厚,说不出的力量荡涤人心。

小夜星略一还礼,道:“在下是受人所托,有要事相告于长老。”

天时长老眼神示意小夜星随他坐下,两人便一同席地而坐,相互交谈。小夜星介绍起这次因由,交代了吸血鬼为祸乡里的事情,以及酒鬼前辈的看法和嘱托。天时又无听他具陈前事,暗暗点头。

“还请法师慈悲众生,施以援手。”小夜星双手伏地,就要下拜。

天时长老伸手扶住他,道:“施主先请起。此事说来话长,可慢慢计议。”

小夜星道:“对了,酒鬼前辈还有一言,让我交代,说‘酒家已经找到了,是陈酒新方,若问去处,需向桃花深处寻’这么一段话。”

“哦,果真让他找到了。”天时长老会心一笑。

“找到了?找到了什么?”小夜星好奇心起,连忙问道。

天时长老看向他,眼神灼灼如电。那眼光袭来,小夜星被那目光穿透了,就仿佛置身于太阳之中,光明和炽热透身而过,身上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秘密。但那种目光探视,只持续了一瞬间,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在那一瞬间过后,天时长老收回目光,又恢复如常。

他叹了口气,说道:“一个月前,我游于十方世界,宣法利生。一日深感劫难将至,尘世间,又将兴起血雨腥风,避无可避。”

“劫数?什么劫数?”小夜星问道。

“茫茫尘世,将有三劫临世。此三劫依次为:浊世劫,乱世劫,灭世劫。”

小夜星静静听着。

“现在,浊世劫,端倪已现。”天时长老闭上了眼睛。

“不可以想办法解决吗?”小夜星说。

“希望是有的,这也是我交托吴乞儿的任务的原因。他不辱众望,希望之子已经找到了,也表达了大家的期望和请求。”

“难道说希望之子是……”

“嗯,就是那句诗里的桃花居所的人。”说着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小夜星。“这是今早到的,看下这个吧。”

小夜星依言打开,读完后。眉头皱在一起:“这,这……”

“对,希望之子已经抛弃了我们。”天时长老说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小夜星愕然呆立,捏住纸张的双手木然,任由那纸被风卷飞,飘飘荡荡,落到水池中,被浸湿了。

上面黑色字迹,浸水显现。上面端正写着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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