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整个天空阴暗无光，偌大的风吹斜了雨幕，在山谷中游荡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哀嚎声，满山的气氛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
周台山镇的主镇道上还好，水泥路面仅仅沾了些过往路人脚底的泥，但是侧面分出去的泥泞支路则变成了一条泥浆色的小溪，随着一朵朵盛开的雨花哗啦啦地流淌着，即使是穿上了靴子后也让人无从下脚。
前往周台山镇前，两人去周台市买了一些旅行登山用具，但见着这雨势恐怕还需要些雨具。山镇商店里的商品都很亲民，没有多少花哨，但其低廉的价格与其过硬的质量绝对让人放心。
两人买了一把大黑伞，撑着行走在周台山镇的镇道上。冷风中，两人买了农家挑出来卖的糖油粑粑，捧在手上感受着它的热度以及融化在嘴里的甜与稠。
按照昨夜裂口女给的报纸，着重的调查点应该是古寺、周台山镇卫生所以及山崖下，但是目前的状况已经把前往古寺和山崖下的调查打上了叉，呆在旅舍里又实在憋得难受，于是两人索性便撑着雨伞前往小镇尽头的卫生所。
卫生所在这群要么灰白要么深褐的建筑群中显得十分出彩，被涂了淡蓝色的主建筑外还有一道浅黄色的围墙，将安静与活力融汇到了一起。
“周台山镇卫生所。”看着大门右侧挂着的崭新的牌子，夏蝉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就是这儿没错了。”
两人走进卫生所，只见比较宽敞的院子里空无一物，仅仅只是角落的雨棚下堆着一些风干了的农作物。两人打量了半天，若不是发现角落里的一扇小白门还开着，都要以为这儿已经暂停开放了。
走到门前，站在屋檐下，秋鸣扣了扣门扉：“请问有人在吗？”
“请进！”一个有些听起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了。
两人有些惊喜地对视一眼，随即收了伞将水抖了抖后踏进了房间，说实话，两人觉得今天这儿应该不会有人了的。
这个房间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接诊室，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儿的老大爷正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房间里，微微的煤炭味儿带着一股热度，抵御着从门外袭来的寒冷。
老大爷裹了裹身上的毛毯，问道：“不知两位前来是想要看看什么啊？”
秋鸣问了个好，随后说道：“近日天寒，想买些板蓝根。”
“嗯。”老大爷撕下一张纸做着记录，“待会儿就帮你拿，这几天的确要注意啊。感冒严重吗？要是已经开始咳嗽了什么的最好让我瞧瞧，光是板蓝根的话或许就没太大作用了。”
秋鸣笑着回应道：“谢谢大夫了，暂时只是流鼻涕打喷嚏，不打紧，准备回去注意保暖，多休息。”
“嗯，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啊？”老大爷盖上了笔帽，歪着头问道。
秋鸣连忙点了点头，来到老大爷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皱巴巴的报纸，递了上去：“大夫，是这样的，因为工作需要我想咨询您一些事情，见您老人家经验丰富想必应该是在周台山镇上奉献过很多年了。”
大爷笑了笑，说道：“还好还好，不过一二十年前我可是在橙华市医院里工作过的。”
橙华市医院？
两个人的心咯噔一跳，对视了一眼。
“想问什么？”大爷扶了扶眼镜儿，将报纸凑到了自己的眼前。
秋鸣说道：“听闻数年前发生过一起坠崖事件，受害者是一名女性，最后在崖底寻找到的时候发现因为坠落过程中被挡住，崖底也有水，所以侥幸活了下来，被送到了卫生所救治。但是当夜就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那就是这名女子在卫生所的住院部失踪了，不知爷爷您对这件事有没有印象。”
老大爷听了皱了皱眉头，挠了挠有些秃顶的头：“啧，这件事情嘛……怎么说呢，我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点，但当时主责的医生和病房看护都不是我，我可能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那爷爷方便说一下吗？”秋鸣问道。
老大爷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木质沙发示意两人坐下，随后将炭火盆拨弄着移到了两人的面前，并递来了两杯茶：“发生事故的那一天是深秋，天气寒冷，早上的雾依旧很大。古寺日出一直都是我们这儿十分美的一个景色，所有也有临近的人慕名而来，当时好像是一群年轻人吧，来山里做试验顺便也旅游，他们在那天早上就从镇子上出发了。”
一群年轻人？夏蝉和秋鸣互相使了个眼色，脑海里浮现出了旅舍里那两男两女的身影。
老大爷接着说道：“然后意外就发生了，一名女生失足掉下了悬崖，于是村儿里镇子上的人也都发动了起来，最后午后才在崖底的水潭旁找到了那个女孩儿并送进了卫生所。”
趁着老大爷喝茶的功夫，秋鸣问道：“请问，那群年轻人是两男两女或者是两男三女么？”
老大爷挠了挠头，半晌答道：“应该是两男三女吧，我记得当初女孩儿比男孩儿多，对了，还有一个中年教授带着他们，但是发生事故的那个早上并没有见着教授，据说是因为教授身体不大好，早上的观日出就没有参加。”
两男三女么？夏蝉回忆着先前旅舍餐厅里的一幕也大概有了点猜测，如果老教授没有过来，那么今日的两男两女就十分巧合了，去掉失踪的那名女性不就刚好是两男三女变成两男两女了吗？
“那个女孩儿的伤势很严重，所以叫了市里的救护车，但是路上发生了滑坡，所以救护车没能及时到来，只有几个先行医生背着简要装备步行进了镇子，勉强稳住了女孩儿的命。但就在那个晚上，镇民村民连夜一起去清理道路，准备让救护车近一点再运人离开的时候，女孩儿不见了。”
“也就是说，女孩儿失踪的那个晚上，大多数人都不在喽？”
老大爷点了点头：“卫生所的人本来就不多，虽说帮忙清理路面应该是男人们的事情，但是年轻的男人们一般都在外打工，所以很多妇女们也就过去帮忙了，当初留在卫生所的我也就认识一个人，而且许久都没有联系过了。”
“那您清楚女生的同行者和教授当时在干什么吗？”
“我当时也在帮忙，对他们的状况不太清楚，除了确定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一直守在她身边以外，其他的人貌似都在场帮忙吧。”老大爷挠了挠头，“我这也记不太清楚了，那个晚上还下了雨，大家都挺累的。”
“嗯，谢谢大夫了。不过您之前说当时留在卫生所有认识的人，能推荐给我们认识一下么？”
老大爷砸了咂嘴，随后说道：“我也没个联系方式了，但是她住在东村儿，村里人叫她美琴姐，其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好的，谢谢大夫了。”
“对了，还有一事，当时卫生所并不在这个地方。”老大爷说道，“这个卫生所是今年下半年才修好的，还不算正式开张，所以大门都还没开呢。”
“那之前的卫生所的位置在……”
“因为当时人们都住在靠山里头一点，所以卫生所也在更里头，有一段路没有水泥，雨天还容易滑坡，真是不怎么方便呢！不过你们要去调查的话问问镇子上的人就行了，他们都知道。”
“好嘞，感激不尽！”
带上一包板蓝根，两人再次道谢后才撑起伞，踏上回旅舍的路。
在两人走出门后，老大爷皱了皱眉头，他走到门框边隔着老远老远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砸吧起了嘴。
“啧，这俩孩子是不是在哪个地儿遇见过啊？”
轰隆一声惊雷响，风雨的呼啸更加强烈了。
屋内的日光灯闪烁两下后无力地熄灭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老大爷的身后传了过来：“我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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