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裂口女·掌灯人

人们很难知晓前一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时间、又怎样睡着的,可是何时何地怎么醒来却又十分明了。

直到隔壁座位传来拉窗帘的声音,夏蝉才缓缓地睁开眼,迎接那从蓝天上滑下的温暖阳光。

秋鸣还没有醒过来,他均匀地呼吸着,紧紧地依靠着自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然而他的睡颜却表明了此时的他很满足,即便有些泪痕还未完全干涸。

对面的男孩女孩已经不见了,位置空荡荡的,直到夏蝉看见自己面前摆着的一张纸条和两个熟悉的巧克力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已经在一个小站下车了,当时夏蝉还在睡梦中,并未醒来。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或许我和她昨天就没有向往未来的资格了。以前我总是觉得很自卑,害怕一切事物,总想着逃避,是她给了我勇气,给了我自信,所以,我想保护好她、陪伴着她。我不能说话,而且一只眼睛也看不见,所以我经常也很懊恼,为什么我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和她有说有笑,而不是她经常告诉我周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向别人解释我的意思。”

“昨天的晚上,我一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担心她会不会不舒服,伤口会不会疼。但也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哥哥一直抱着姐姐,没有睡着,虽然扬起了嘴角,却又在默默哭泣。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能够从哥哥的眼神中看得出,他非常幸福,姐姐也一样。”

“我突然在想,我会不会也有些相像呢?现在,我决定以后要更加大胆一点了,即便我只有一只眼睛,即便我不能说话,但我也要努力地将自己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世界全部献给她,同时,我也要变得更加优秀,就像哥哥姐姐一样。纵使不能说出来,我也要好好地守护在她身边,就像哥哥守护姐姐一样,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幸福。”

“最后,祝哥哥姐姐越来越幸福喽。我们就先告辞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在晴叶镇见面的。再一次送上两颗超级超级灵的情侣巧克力,再见!”

夏蝉将便条折好,收回了口袋中。随即,剥开了一颗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丝滑醇厚的淡淡甜味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和窗外的阳光、蓝天与青山一样,为心田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愉悦。

“蝉……”秋鸣呢喃了一声,渐渐睁开了睡眼。还没完全醒过来的他,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甜甜的巧克力。

和夏蝉很不一样,他并没有仔细去体会巧克力的味道,咀嚼几下后便咽下了肚:“他们两个已经下车了吗?”

夏蝉点了点头,看了眼手表后说道:“再过十几分钟,我们也就要下车了呢。”

青山渐渐到了头,车站的设施逐渐出现在了车窗里。

“乘客您好,列车即将到达周台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们提前做好准备……”

周台站是通往晴叶镇的一条线路上的必经一站,也是一个规模稍稍大一点的市。不过,它和晴叶镇不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仅仅是一个安安静静地,怀抱着居民的普通城市。

随着火车驶入周台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之前的阳光仿佛已经被这里的高楼大厦隔绝了一般,失去了踪影。远处的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将整片蓝天染得灰蒙蒙的,看上去有些压抑。

夏蝉和秋鸣托着行李箱,随着人群渐渐走出了车站。因为去橙华市的列车在明天早上,所以两人决定在周台好好休息一晚上,顺便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不过,两人并没有能够如愿地在火车站旁轻松地找到一个住处,并且还得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前方的部分线路发生了问题,无论是公路和铁路都受到了影响。再加上周台连接着晴叶镇以及周边几个旅游地点,年末前来度假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本来很普通的城市现在显得有些拥挤,让人喘不过气儿。

大街上的人们大多都戴着圆框眼镜,围着大围巾,将双手揣进兜里,三三两两地前进着,不时还扯了扯口罩来抵挡这有些糟糕的环境。奔波了一个上午之后,两人终于幸运地找到了一个离火车站不算太远,但略微偏僻一点的小旅馆。

价格不算贵,设施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是该有的都有了,而且还挺干净。最近的确有些折腾,两人也不挑剔,愉快地订了房间后便双双倒在了床上,即便还只是刚到下午的点儿。

“真是没想到呢,好好的怎么线路就坏了呢?”夏蝉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嘟着嘴说道,“好像明天的火车也停运了。”

“在周台停几天也不错嘛。”秋鸣凑了过来,又紧紧地抱住了夏蝉,露出了孩子一般的喜悦,“反正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当是放个小假吧。”

听到假期这个词,夏蝉有些难堪。是的,尽管寒假就快到了,但自己又向学校请假了。每次夏蝉都觉得自己请假太长而内疚的时候,校长反而却出奇地爽快,并叮嘱自己照顾好自己,把事情好好地处理干净。

呼,真的是很对不起校长啊!

除了校长外,夏蝉现在又对编辑有点儿内疚了。自己作品的前几期已经进入了改编,照理说应该趁着热度好好地再把自己打造一番的,然而最近事情太多,画完了上一期后,夏蝉便暂时推脱了。一是事情确实太多,二是作为《夏蝉秋鸣》的作者,她也想画一画现实生活中那个叫夏蝉和秋鸣的两个人之间的故事。

窗外渐渐传来了雷声,这让两个人觉得很是稀奇。毕竟,冬季的雷雨天基本上就是一场奇迹。

“本来这里环境就没有晴叶镇好,现在又下雨了,我觉得,偶尔泡泡图书馆、咖啡馆或就乖乖地躺在床上也挺不错的。”秋鸣摸了摸夏蝉的头,“别太累了,我已经回来了。”

“唔,可是你不是说还有一点点没有回来吗?”夏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了,毕竟当初的首要任务是从筑梦者手上夺回秋鸣的意识啊。

现在秋鸣的意识还不算百分百完整,却就因为自己想要找到自己的答案一起出来了。

“别担心,找回你我曾经的记忆比找回我那一点点可有可无的我更有意义。”秋鸣笑着说道,在雨天里,他的微笑和言语驱散了那份潮湿感与不快。

夏蝉吐了吐舌头,转身便投进了秋鸣的怀抱:“不过,兰姐和小铃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俩了,不知道小铃长高了没。”

“他长高是不可能的。”秋鸣说道,“不过离他们回来的日子的确不会太远了,或许就在我们返回晴叶镇之后,他们也就立马到了吧?”

返回晴叶镇?

想起自己飞来晴叶镇之前的日子,夏蝉突然又有点力不从心了起来。橙华市的某两个人简直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狱之门,如果不留神,随时都有可能被从门内伸出的手臂给扯下去。

父亲是一个,慕容子文是另一个。

“我们……还回得去吗?”夏蝉抬头看着秋鸣的眼睛。

“回得去,不仅是回晴叶镇,还能回到我们最初的幸福。”

雨终于在雷声中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打在附近小区的防盗网上弹出叭叭哒哒的声音,一开始听还觉得有些吵闹,可是时间稍长一点,仿佛它们就是在雨中守候着睡梦的标兵,失去了这种声音,反而会觉得空虚。

两人再度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只留下了一城水迹。窗外昏黄的路灯亮起,投入房间,让屋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明明那个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明明这个情景十分安详而温馨,可就是会害怕,这份沉默背后或许会隐藏着巨大的恐惧、孤独与孤立。

就在夏蝉盯着窗外的灯光正在遐想的时候,灯泡闪烁了两下后,熄灭了。

已经入夜了,然而房间里却没有开灯。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让人有些心慌。

“唉,又灭了。”楼底下传来一个悲凉的叹息,传到了夏蝉的心里。

“别怕,有我在。”秋鸣从背后搂住了夏蝉,并开启了床头的灯光。

夏蝉点了点头,朝着秋鸣的怀里又缩了缩。

“唔,没想到会睡这么久啊。”秋鸣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眼已经到了晚上八点的表后便说道,“现在该吃午餐……呃,晚餐了呢,我记得老板娘有给过券,我去楼下拿点上来。”

“可是……”夏蝉伸手抓了抓秋鸣的袖子,“我总感觉刚刚的声音好奇怪哦,有点怕。”

“嗯,那一起去吧?”

“好。”夏蝉点了点头,随即将衣服拿了过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们今天好像睡了快一天了吧……晚上还能睡着吗?”

秋鸣回过了头,亲了亲夏蝉的额头:“晚上又不一定要全部用来睡觉的嘛,我们可以一起体验一下前所未有的刺激。”

“欸?”夏蝉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他挂着有些宠溺的笑意,自己竟有些把持不住内心的爱意了。好想扑过去狠狠地抱着他亲上一口,可又没那个勇气,谁知道他又会玩什么花样呢?

虽然冰块不是冰块了,但是外星人还是外星人。

“总之,我先去门外看一看,你穿好了就出来吧。”

“嗯。”

看着秋鸣的背影,夏蝉的内心暖暖的。清扬的那份信息已经被自己完全主动忽略了,现在只觉得,有他在身边,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什么事情都不是事情了。

不过,他今天晚上不会真的想要……

想到这里,夏蝉的内心又泛起了小纠结。明明说的是结婚以后才想那种事情的嘛……为什么感觉现在就跟已经结婚了差不多呢?哎呀,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穿好衣服,夏蝉站了起来。

“唉。”

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一次响起了叹息,这声叹息和之前的音调音色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细节让夏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之前的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而这个声音是从房间里某个角落传来的。

床头灯在噼噼啪啪两声后彻底熄灭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夏蝉一个人,并且她面临着的是无尽的黑暗。

“秋……秋鸣,灯……灯坏了!”

夏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房门离这儿并不远。说实话,就算是经历过西街14号的女人,夏蝉还是承认自己的胆子根本就没那么大!

然而,距离不远的房门口并没有传来回应。

“秋鸣!你在哪儿?不要吓我!”夏蝉尝试着提高了嗓音,可黑暗中依旧没有传来他的回应。

“嘎吱!”

门被关上了?听见这个声音,夏蝉的后背很快就渗出了冷汗。

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秋鸣……求你了,快出来……我……我好害怕!”

房间里终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然而却并不属于秋鸣:“要光么?”

夏蝉的心几乎悬在了嗓子眼儿上,这个声音不正是之前在房间里哀叹着的声音么?

一盏灯光渐渐地在黑暗中亮了起来,门口,一个披着灰白长发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羽绒服,手提一把老式手提油灯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微微透着莹绿色的光芒,让人脊背发凉。

她扶了扶自己的圆框眼镜,又理了理自己的口罩,邪魅地问道:“我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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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其名为ZERO

第五卷 绝恋血擎岛

第六卷 最终卷 夏蝉秋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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