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呼。
热辣的气息满溢胸腔，吐纳出肺部浊气。
巴德尔活动活动手腕，手中长剑再次举起。
“五人是吗，姑且这样吧。”
剑身颤抖，鸣声作响。
咻——
利刃破空之声，数声叠作一声，数十柄飞刀犹如密集的雨幕从空中落下。
混杂于锐器破开空气阻碍的鸣响的掩盖下，极为细微的脚步声传入耳内。
一柄细长的匕首刺向脊背。
巴德尔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身形下沉，矮下身，脚尖踮起，整个人如猎豹般迅捷地窜出。
‘好快！’
埃尔暗道，脚下动作不慢，一跃而起，携带着身体的重力，两柄弯刀刺向下方的巴德尔。
铛，
巴德尔脚下一止，手中长剑抬起，架住了弯刀。
埃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斗篷的袖口中，钻出两只漆黑而纤细的手臂，袭向他的心口。
正当埃尔感到得手之际，耳边风声大作，脑内危机的讯号鸣响，赶忙后跳。
银光一瞬即逝。
漆黑的手臂跌落在地，化作飞灰。
流动的水银环绕在巴德尔的身遭，金属锋利的冷光在夜幕下令人一寒。
叮铛。
地面上数柄截短的飞刀正消散。
埃尔感到胸口一阵撕裂的剧痛，后知后觉，不知何时，自己的胸口处被划开一道尖锐的豁口，黑色尘埃正从中逸散而出。
巴德尔将左眼带着的单片眼镜摘下，放入衣兜中，淡淡地说道：“不够，还不够，都说了，一起上。”说着，嘴角挂起阴冷的笑意，身形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水银再次附着在手杖上，凝作长剑，他手中一挥，再次斩断袭来的飞刀，脚下不停。
他的目标是黛尼尔！
“别让他跑了！”
杰克与埃尔追来。
另一人手中凝聚出黑雾，手中一握，数支漆黑而纤细的长矛从巴德尔脚下的地面升起。
“哼。”
冷笑，巴德尔跃起身，踩在路灯之上，手中左轮碰撞出火花，子弹迸射而出。
连开数枪，逼迫罗曼与另一人不得不跳离原地，使得他们手中攻击动作一滞。
咔嚓。
左轮中子弹打空。
不等巴德尔有装填的机会。
一左一右，风声急促。
锋利的刀尖袭向腰间与脖颈。
脚下一蹬，巴德尔朝地面落下，埃尔与杰克手中利刃一转，追击而来。
下方的地面也恰时升起长矛。
罗曼没去凑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切开。”
巴德尔低语。
水银流动。
空气的温度在霎时跌至冰点之下。
连灵魂都为之战栗。
众人皆为之一惊，黛尼尔手中阳伞一收，身后的黑暗蠢动，犹如实质的物体向前延伸，朝巴德尔抓去。
楼层上方的骑士见状，一拉缰绳，脚下蹬马肚。
一阵马鸣。
朝着下方的街道跳下。
咻——
一束银光从一处爆射而出。
“哼。”
冷哼，骑士挥动长斧招架。
轰。
冲击交接发出了剧烈的声势，骑士撞飞而出，撞进了一边的屋内，身下的马则朝街道坠落。
骑士从地上爬起，面具下暗红色的眼睛愤怒的看向袭击者。
楼顶间。
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吹拂，半睁着的银灰眼眸，秀丽的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手中长枪的枪尖指向骑士，“你的对手，是我。”
“该死，凯那家伙呢，怎么监视的？！竟然把这样一个家伙无声无息的放了进来！”骑士怒骂道。
“你指的是外边那个吗？”
爱丽丝面容平淡的说着：“来的时候遇到了，顺手杀了。”
顺手？
话语抑制在咽喉处。
凯那家伙逃命的能力不弱，怎么可能来不及预警就被杀了？
骑士站起身，双手紧握住长斧。
爱丽丝一步前踏，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人与长枪化作一束银光冲向骑士。
轰，
金属的交戈声与重击的巨大力道震得楼房一颤，有的窗户更是破裂开来。
街道。
巴德尔手中倒握剑柄，刺在地面，地面上蠕动的阴翳发出尖锐的声响，被牢牢地顶在地面，无法再动弹半分。
另一只手捏着黛尼尔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
“怎么可能！”
名为‘战场’的街道中，战斗已经落幕。
周围，点点黑色的扬尘飘漫街道。
‘一瞬间就。’
黛尼尔不敢置信，刚才那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埃尔和另一人就被斩杀，罗曼和杰克似乎早早地就感知到了异常，脱离了战场。
怎么回事？
“跑了两个，死了两个，就差你了。”
巴德尔没打算和黛尼尔解释什么，伸手从有些破烂的大衣的内兜中取出了那瓶泛着火焰色彩的油脂。
在她眼前晃了晃。
“清楚这是什么吗？”
“唔……这是？！”
黛尼尔惊恐的看着巴德尔拔开了瓶塞，将瓶内的油脂倒在了地面的阴影上。
巴德尔松开手，黛尼尔只得叫出最后一惊呼，“不要！”，紧接着，惨叫着，身躯连同阴影一起灼烧起来，在挣扎中化作黑色的尘埃、逸散在空气中。
“‘在火焰中（阳光下）焚烧殆尽’，正如笔者赐予你的姓氏，伊丽莎白一样，渴饮着鲜血，在所背负之恶中化作尘埃。”
“切。”正与爱丽丝相斗的骑士感觉到了什么，长斧轮圆，逼退了爱丽丝。
马鸣声，
墙壁破裂。
战马撞破墙壁朝骑士跑来，骑士返身上马，冷冷地看了一眼爱丽丝，骑马离去。
战马高高跃起，跳到街道另外一边的屋顶上，消失在夜幕下。
爱丽丝收起长枪，对下方的巴德尔示意了下，便几个窜跳朝庄园赶回。
巴德尔点点头，松了口气，身上的大衣大大小小不少划破的痕迹，有些更是伤到皮肉，幸好及时避开，不然可不是现在这样轻伤的程度了。
抹去嘴角的一丝鲜血，胸中的火辣感消退，感觉了下身体状况，体力消耗了不少，有些轻度的内脏错位——这是违规打开书架的代价，可能接下来几天都不能过于剧烈的跑动了。
想到这，巴德尔面露不爽。
“又要喝那苦玩意了。”
不过，他们好像没第一次遇到时的那般迅捷与顽强，怎么回事？
巴德尔与科顿唯一一次交手也仅仅是在那个冰岛上，当时他用媒介召出来的罗曼的实力可没有像现在这样薄弱。
难道和人数有关？
似乎想到了什么。
巴德尔掏出怀表，时钟指向三十九分。
糟糕。
心中念道，巴德尔立马动身前往火灾的西街。
刚到达能看到火灾边缘的巷口。
一个身影迎了上来。
“洛仑威尔先生？”那人喘息着，脸上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您终于来了！赶紧去吧，提里斯警长在找您，这火灭不掉。”
“知道了。”
没有过多墨迹。
巴德尔沿着街道来到了火灾的起始地点——警署 前。
那边卡佩拉正在指挥着什么，警员与居民在不断地搬运着水来灭火。
燃烧了两个小时的火势仍熊熊之势不竭，没有一丝要熄灭的迹象，火红的光辉映亮了夜空，周遭炽热的温度让人身上都被汗水所浸湿。
五十℃吗？
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其灼热的气息。
其中温度可想而知。
巴德尔掏出瑞希送来的那三瓶冷冻剂，眉宇皱起，眼下只有三瓶的话，根本无法起到什么效果。
没办法了，只能再打开一次了。
没有她的允许，这下可不是内脏轻微错位这么简单了。
巴德尔走向卡佩拉，对方也发现了他，“诶，洛仑威尔子爵，我父亲在找你呢。”在看到巴德尔身上时，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担忧的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一些小麻烦，我也是为了这事而来。”他不想在这方面消耗时间，转头看向燃烧的警署，“我需要进去下。”
“诶，进去？！”
卡佩拉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进这里边？”
“对。”
巴德尔认真的说道。
“这么高的温度，水都没法灭掉这火，怎么进去？”
“所以需要问你。”
“什么？”
“那东西，根茎在哪？”
巴德尔指着警署上方绽放开的火焰色花朵。
卡佩拉一愣，当即明白了，正色说道：“地下一层的停尸间。”
“明白了，疏散群众吧，我不希望有围观者。”
……
瓶中的冷却剂倒在地面，刺骨的寒意在烈火中蔓延，地面上冻结出一条道路，巴德尔顺着冰冻而开阔出的路径前进，进入了警署。
卡佩拉和一个老警员呆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在巴德尔完全进入之际，喊道：“警署快塌了，还请快点。”
烧灼过后，又经过极寒冰结住的墙体变得异常松脆，但暂时冻结住了，不必担心崩坏，待冰冻效果衰弱，这警署恐怕就会立刻坍塌。
得快点了！
巴德尔脚下步履再度快了些，不过也没费多久，他就来到了地下室之内，手中瓶中余剩下的一点液体尽数洒出，冰霜迅速蔓延至走道尽头的房间内。
有人！
巴德尔掏出枪，对准了里边站立着的人影。
那人举起双手。
“能别开枪吗，子爵大人。”
“是你！”
巴德尔半眯着眼，眼中流露出冷意。
“对，又见面了。”
科顿毫发无损的站在火焰之中，他摊开手，“这下我可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了，本来还想着让那些家伙拖延点时间，没想到还是差一点。”
“差一点？”
“对，请看这边。”
科顿指着一旁粗壮的根茎上，一个圆形的凹口，其中长有一朵火红色的花苞，花苞尖的空隙中流露出一丝狂暴的火焰气息。
“幻书。”
“火蜥蜴刻痕，之前，您一直以为是那本书对吧，错了，消息本身就错了。”科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书的名字是——火河业狱，我觉得您应该记住。”
巴德尔的脸色一寒，他捕捉到了对方眼中流露出的一丝危险的气息。
科顿接着说道：“这或许是您听到的最后一本幻书的名字了。”科顿的手朝脸上一抹，一个森然的面具显现，科顿的笑声在整个房间内回荡。
轰隆。
一声震响。
根基的凹口处，花苞绽放了！
熔岩般橙红色灼热的炎浆从中溢出，一本书籍在花蕊处摊开，纸张翻动，炎浆蔓延，地面的霜冻与之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白色的水汽蒸腾。
巴德尔心中一沉，想要后退，却见来时的路不知何时坍塌了。
科顿做了一个绅士礼，“还请您好好享受。”话音刚落，他身影化作黑雾，就此消散。
巴德尔看着迫近的炎浆，抬起手，脸上表情变得肃穆，“迷途之人于此祈愿，千年不变，亘古之藏地，其名为一，是为起始；其名为零，是为永恒；其名序列，是为万物之归途——”
手心处，一把金色璀璨的钥匙浮现。
周围时间为之一止，地面上显现出无数巨大的齿轮，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
巴德尔缓缓推开大门。
无尽的书架，
无尽的藏书，
满目琳琅，
此中藏着无数本，人毕生或许也无法触碰到的禁忌学识。
“喂。”
“……？”
巴德尔接取书本的手的动作一滞，转过身低下头去。
一个娇小而俏丽的身影站在他的背后，双手在胸前交错，娇俏的小脸上气嘟嘟的。
巴德尔下意识地拿出了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十来分钟。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提前了？”
“你又私自打开书架，我能不来么？”
女孩冷哼一声，不满的瞪了一眼他，看到巴德尔身上的惨状，皱起了修眉，眼中有些担忧，但嘴上还是讥讽着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打扮成这样去要饭了吗？也够落魄的。”
“科顿捣的乱。”巴德尔苦着脸，叹气道。
“那家伙？”女孩一惊，走上前，看着巴德尔身上的伤口，语气稍微软化了些，“算你命大，死不了吧？”
“快了，火焰要蔓延过来了！”巴德尔苦笑道。
火焰？
女孩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异状，说道：“这是在举办篝火晚宴吗？”
“哪有热情到把自家房子都烧了的啊。”巴德尔吐槽道。
女孩捧着一本书，递了过来。
巴德尔接过，翻开书页，“将身献予大海……只身扬帆起伏于翻滚的波涛浪潮，天际的雷鸣震响，神明在低语，在嘲笑……一切都将堕入暗隧的深渊……高呼声……”（这里省略号不是指语气的断断续续。）
随着幻书的念诵，天空中，云层汇聚，苍蓝的电弧划破天际，一声震响，一道雷电轰下，打在了警署上方的火焰花朵上，强大的能量火焰花轰成了飞灰。
嗒嗒。
雨点落下，紧接着，哗啦啦地形成密集的雨幕。
毫无征兆的暴雨。
火势在大雨下，渐渐颓弱。
正在忙碌的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哭泣与咒骂的居民也停下，看向天空。
提里斯心有所感的看向警署的方向。
大火熄灭了。
天间的乌云也散去。
在警署的倒塌声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了出来。
巴德尔将怀中那一本折子连同火红封面的书籍、一同递给女孩，说道：“虽然被某个家伙耍了一通，但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女孩接过书，停顿了下，紧接着，抬起穿着鹿皮靴的左脚，一脚踩在了巴德尔的脚上。
“嘶。”
巴德尔吃痛，脸上一颤。
女孩对巴德尔嗔怒道：“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明白，明白。”
巴德尔高举白旗，无奈地回道，他看了看一边已经控制住的局面，轻声道：“莉娅，走吧，有什么想吃的吗？”伸出了手。
丹德莉娅立马抛开了不悦的神情，对巴德尔要求着：“炸面包，甜甜圈，对对对，还有……”兴奋的神情洋溢在娇俏可人的脸上，嘴唇微微开合，黄莺般悦耳的声音耳边响起。
巴德尔认认真真的听着。
在女孩的细数声中，两人的身影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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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ps：
噗，终于填完了以前的坑。
费力写了很久，脖子僵直了，眼睛也花了，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看到这里，回复什么的，或许不会有吧。
现在可以写第一卷了，本卷当作番外吧。
